紗櫥月上，并香肩相勾入房。

敏修媛撲于懷內，仰頭癡迷望著皇帝。

“陛下～您好久都沒來看敏敏了～”

皇帝細細看去，白玉盤似的臉蛋上杏眼瀲滟。

輕輕啄了一口美目，“今夜必定滿足敏敏。”

話音墜地，撩裙掀衣。

……

……

皇后體貼眾人昨日疲累，便免了翌日的請安。

第三日。

虞笛從未央宮出來沿著甬道慢行，聽聞身后略有動靜。

“美人，是蘭昭儀的儀仗。”露云側頭望。

蘭昭儀往日問安皆是第一個出宮門上了步輦就走，今日怎么如此之慢。

主仆二人站定，面向道路，垂首斂袖。

儀仗愈來愈近，并未如她所想那般直直離去。

“昨日敏修媛真是出了好大的風頭，你說是不是，虞美人？”柔媚的聲音在發頂響起。

虞笛抿唇，“回昭儀娘娘，修媛娘娘與您皆是盛寵不衰，嬪妾不敢妄論。”

蘭昭儀揚了揚眼眉，“昨日百花宴，陛下在看你。”

虞笛乍然抬頭，眉宇微蹙。

蘭昭儀望著虞笛臉上的小表情輕笑一聲：“她看到了。”

虞笛走出幾步心中便已了然。

皇帝剛至御花園時最先注意到虞笛，這被敏修媛看在眼里，她揣測出圣意，于是存心說了那番話。

而在夜宴上一展歌喉是為了吸引皇帝注意，加深其印象。

時運、算計皆存，水到渠成。

虞笛暗嘆，這就叫抓住時機。看來自己還得向她們多學習啊。

只是，蘭昭儀為何告知？

想看她和敏修媛互斗？

蘭昭儀是太后的人，不屬于左右兩派。皇帝對她的寵幸不會改變朝堂局勢，因而盛寵不衰。

而蘭昭儀的父親——正四品上中書侍郎，如今是太后一系中最高官職。皇帝恐外戚專權，估摸著蘭昭儀的父親至多升任三品。

蘭昭儀有太后、皇帝撐腰，完全可以安安穩穩等著升位分。

故此不會做挑撥她和敏修媛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

那難道……是想和她交好？

虞笛驚疑，她沒有其位分高，沒有其家世好，沒有其靠山大。

蘭昭儀圖什么？

……

……

季夏已至，不知不覺虞笛入宮三個月頭了。

近些日子皇帝肅清整頓前朝之事畢了，龍顏大悅，整座皇城喜氣洋洋。

宜寶林的父親由從三品御史大夫擢升為正三品工部尚書。

蘭昭儀的父親由正四品上中書侍郎擢升為從三品國子祭酒。

崔知尚未入紫宸殿就聞皇帝撫掌大笑。

“秦愛卿，朕等著你的好消息啊！”

“陛下就靜候佳音吧，微臣告退。”

崔知止步側退，望著從內殿徐步而來的翩翩公子。

“秦少卿安好。”崔知和顏悅色。

秦休作輯，展顏道：“崔公公亦安好。這是去見陛下否？”

“是，皇后娘娘派人來了，奴婢通稟一聲。”

“公公快去吧，子末告退。”

秦休，字子末，出身書香世家，太熙八年的弱冠狀元郎。今二十有二，位至從四品上大理寺少卿。

職位不甚高，但深得帝心。

位極人臣，指日可待。

“陛下，皇后娘娘派人來詢冊封之事。”

皇帝合上奏折，飲了口荈，“擺駕未央宮！”

……

……

皇后屬實沒料到皇帝竟直接來了。

二人坐于紫檀雕鳳紋羅漢床，煙嵐奉茶。

皇帝望著茶碗笑道：“這是年節時朕賜你的龍園勝雪。”

始創為銀絲水芽，蓋將已揀熟芽再剔去，只取其心一縷，用珍器貯清泉漬之，光明瑩潔，若銀線然。其制方寸新銙，有小龍蜿蜒其上，號龍園勝雪。[1]

燕人稱：“茶之妙，至勝雪極矣，每斤計工值四萬，造價驚人，專供皇帝享用。”

皇后抿嘴淺笑，“是，珍貴無比。”

皇帝輕拍兩下皇后置于炕桌上的手，“不必替朕省，你歡喜便放開了喝，來年再賜。”

皇后從托盤端過棗泥餡山藥糕，“好，陛下嘗嘗這個。”

皇帝捏起一塊，“朕前日說晉宜寶林的位分，皇后怎么看？”

“臣妾思來想去，這宜寶林若晉了美人，那便喚宜美人，可宮中有個虞美人呢。若晉為宜才人，還有個嚴才人呢。兩番皆是拗口，不大妥當啊陛下。”

皇帝咬一口糕，尚未咽下便忍不住發笑，“是朕疏忽了。”

思忖片刻，“那便——晉虞美人為虞婕妤吧。”

皇后放下摩挲寬袖的手，“虞美人好福氣。”

“靈犀宮也動一動吧。”皇帝飲了口龍園勝雪。

皇后呼吸一滯，霎時又恢復，“陛下，時日太淺了。”

蘭昭儀入宮九月便封妃，對侍君八年且生下皇長子的惠妃何其不公。

皇帝垂眸，“好，那也晉惠妃，就封——良妃吧。”

貴妃下設四妃，賢良淑德，皆為正三品。雖品階相同，但還是排了個先后。

皇后口中應允，心中暗嘆。

一個“也”字，表明了帝王的堅持。

……

……

[1]節選自《宣和北苑貢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