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句子

詞和詞的聯結，可以有兩種作用：第一種作用是使它們共同表示一種意義，結果往往是使這意義更完全，更有確定的范圍。上節所說的仂語就是屬于這第一種作用的。至于第二種作用，卻是借此陳說一件事情。因為作用不同，所以聯結的方式也不同。在中國語里，就普通說，是以詞的次序之不同，來表示聯結方式之不同的，例如：

飛鳥∶鳥飛 大國∶國大

“飛鳥”和“大國”一類的結構是所謂組合式，它們只能表示一種意義，不能陳說一件事情。當您說“飛鳥”或“大國”的時候，對話人會覺得您的話沒有完，會追問您：“飛鳥怎么樣？”或“大國怎么樣？”至于“鳥飛”和“國大”一類的結構就不同了：我們叫它們作連系式，它們確能陳說一件事情。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想把鳥飛的事情或國大的事情告訴人家。“鳥飛”和“國大”都是完整的一句話17。因此，我們把那些由連系而成的語言形式叫作句子。

當咱們說話的時候，至少須說一句話。除非為了特別原因把話打斷，否則咱們決不會只說半句話的。所以句子是語言的單位。

主語和謂語　句子雖是語言的單位，但是咱們仍可把它的結構再加分析。依普通的說法，句子可分為兩部分：主語，謂語。

假定咱們等候一個朋友，忽然看見他已到門前，我向您說道：“來了。”這“來了”就是把他已到門前的事實簡略地報告您，我的意思已算完整。這樣，我的話是有所謂的，所以這“來了”可稱為謂語。

又假定咱們沒有等候誰，而我突然叫道：“來了。”您一定茫然不懂。于是您問道：“誰來了？”我答道：“張先生來了。”這“張先生”就是一句的主腦，可稱為主語。

由此類推，在“鳥飛”里，“鳥”就是主語，“飛”就是謂語；在“國大”里，“國”就是主語，“大”就是謂語。就普通說，中國語里的主語是放在謂語的前面的。

現在咱們可以用一種圖解法把句子分析。先畫一道橫線，再畫一道頗短的直線，把那橫線分為兩部分。左一部分代表主語，右一部分代表謂語，如下：

如果說話人和對話人都知道謂語所說是誰（或什么），則主語可以不用。這樣，圖解起來，主語的部分只好用一個空括弧，例如：

復雜的主語　簡單的主語是由一個首品詞構成的，如上文所舉的“鳥、國、張先生”。復雜的主語則是一個仂語，其中至少包括一個次品詞和一個首品詞。圖解起來，我們在主語部分的底下畫一道斜線（向右斜），把次品詞寫在斜線的右邊，例如“三哥來了”，可分析寫：

當我們圖解遞組式的主語的時候，只把中心的詞寫在上面，其余的修飾品，有寫在一條斜線的右邊的，有分為幾條斜線的，要看情形而定，例如“江蘇省立第一中學的校長來了”和“我們的新校長來了”，可分析如下：

如果遞組式里面含有末品詞，可在次品斜線左邊加一條折線，再把這末品寫在這折線的右邊，例如“花園里最大的一棵樹枯了”，可分析如下：

復雜的謂語　簡單的謂語是由一個次品詞構成的。為便于稱呼起見，我們叫它謂詞。如上文所舉，“鳥飛”的“飛”、“國大”的“大”，都是謂詞。“來了”和“枯了”的“了”字是一個后附號，附屬于“來”或“枯”的，應該和“來”或“枯”認為一體，所以仍是簡單的謂語。復雜謂語的構成，則有下列的三種原因：第一，是謂詞次品的前面還有末品，例如“鳥高飛”和“國很大”，可分析如下：

第二，是謂詞次品后面有一個形容詞或動詞，和這次品合為一體。它們雖也該認為末品，但是它們和剛才所說的末品不很相同。圖解起來，我們把這些詞（次品及末品）都放在橫線的上面，用短線隔開，例如“他說錯了”和“他就哭起來”，可分析如下：

第三，如果謂詞原是一個動詞，而且這種動作是影響到某一事物的，咱們往往需要把那受影響的事物同時說出，例如“他吃梨”，“梨”字在謂詞的后面，是“吃”的對象，叫作目的位（參看本章第七節）。如果沒有“梨”字，他吃什么，無從知道，就不能算是完整的一句話了。圖解起來，我們把這目的位放在橫線的上面，謂詞的后面，再用一條直線把它們隔開（注意使這直線不穿過橫線）。如下：

遞系式　如果一次連系還未能把意思充分地表達，可以再加另一次的連系在后面，這叫作遞系式（詳見第二章第五節），例如：

（A）他出去開門。

“出去”是初系，“開門”是二系。

（B）我叫他打你。

“叫他”是初系，“打你”是二系。

圖解的時候，要看二系所述的行為是否屬于主語的。在（A）例里“出去”和“開門”是同一人的行為，所以該分析如下：

在（B）例里，“叫”和“打”不是同一人的行為，所以該分析如下：

有時候，還可用三系式、四系式、五系式等，例如：

（A）襲人催他去見賈母、賈政、王夫人。（9）

“催他”是初系，“去”是二系，“見賈母、賈政、王夫人”是三系。

（B）我叫他出去買點心給你吃。

“叫他”是初系，“出去”是二系，“買點心”是三系，“給你”是四系，“吃”是五系。

圖解如下：

無主句　當說話人和對話人都知道謂語所說的是誰（或什么）的時候，主語可以不用，這是上面說過的。但是，有時候，主語非但不是顯然可知的，而且恰恰相反，它是不可知的。咱們只純粹地敘述某一事件，或陳說一種真理，謂語盡夠用了，縱使要說出主語也無從說起，或雖可以勉強補出主語，也很不自然，例如：

（A）下雨了。

（B）不怕慢，只怕站。

（C）有一個人在窗戶外面。

（D）是我害了他。

這種句子，圖解起來，主語的部分就只好空著，連空括弧也不該用了，例如：

若拿句子來比一篇文章，主語好比題目，謂語好比整篇的文章。有文章沒有題目，倒還可以；有題目沒有文章，就等于不曾說話。因此，一個句子里可以沒有主語，卻絕對不能沒有謂語。

定　義

定義十九：凡兩個以上的實詞相聯結，能陳說一件事情者，叫作連系式。

定義二十：凡完整而獨立的語言單位，叫作句子。

定義二十一：凡首品或首仂，能為句子的主腦者，叫作主語。

定義二十二：句子里擔任陳說事情的部分，叫作謂語。

練　習

試圖解下列諸句：

（A）我去。

（B）你好嗎？

（C）他念書。

（D）東方牛奶廠的牛奶不好。

（E）刮風了。

（F）還有誰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