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古玩店從外表看來，有些年代。

門檻不高，檻下三步青石階梯，店中幾組貨架上零零散散陳列著不少看上去有些歲月的物件兒。

文人用的筆墨紙硯，不知真假的古玩字畫，瓶瓶罐罐，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這古玩店老板不惑之年，嘴里鑲著一塊大金牙，一頂方正帽，滿眼的精明市儈。

此刻在他的手中正拿著一只黝黑瓦罐，不斷吆喝。

瓦罐不大，兩旁生耳，看似平平無奇。

溫良雖不懂這一行，前世卻也道聽途說一些古玩知識。

這玩意兒，越是平平無奇，越是不可小覷。

相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十有八九是仿造的假貨，古玩古玩，不古何來古玩？古人哪里來的那么多心思造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縱有心，也無那個技術。

“有什么講究？”

“喲，客官，您請進來說。”

見有人主動上門，大金牙笑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雖說見溫良穿的不怎么樣，可既然是做買賣，那就得廣開八面，什么樣的人都得接待。

蚊子再小不也是肉嗎？

溫良也不廢話，直接問道:“老板您這手里的瓦罐，有什么來歷？”

“客官，沒看出來，年紀輕輕，居然是行家啊。”

大金牙嘖嘖稱奇。

須知買古玩的，客人并非都是買古玩本身，更多時候是對古玩背后的故事十分好奇。

一個好的物件兒，如果沒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往事，必然賣不出好價錢。

“實不相瞞，這罐子可是好東西，我費盡千辛萬苦才從販子手里買過來。”

說到此處，大金牙低聲神神秘秘的說道。

“為了得到這東西，前后可搭進去了好幾條人命，剛出土的降魔罐，乃是在千年之前人妖兩族大戰的時候被埋入地宮，傳聞此罐中鎮壓了一條千年妖龍，能行云布雨，每逢打雷閃電之夜，都能聽見這瓦罐中妖龍的咆哮，是絕對的鎮宅寶貝。”

“出土？老板，你這東西莫非是土夫子……”

“噓，客官可千萬不要聲張。”

大金牙迅速捂住溫良嘴巴。

土夫子便是盜墓賊，關于千年之前人妖兩族大戰，溫良只是從說書匠的故事里聽到過一些，沒有太當回事情。至于大金牙所說為這東西搭進去人命，溫良也權當聽聽而已。

從大金牙手里接過瓦罐，質地沉重，帶著濃重的土腥味，從罐口往里一看，霧蒙蒙一片，搖了搖，空蕩蕩。

施展見微知著，觸摸罐身，溫良突然一陣天旋地轉。

眼前一片血紅。

見溫良有些觸動，大金牙一喜連忙問道:

“怎么樣？客官，有沒有興趣買下來？您要真感興趣，看在你是今天第一筆買賣上，我就收你一個成本價，五……五十兩。”

溫良放下東西就要離開。

“客官您別走啊，價錢好商量嘛。”

“關鍵老板你完全沒誠意，一個破瓦罐要收五十兩，不帶這么坑人的。”

被道破心思的大金牙也不尷尬，反而更加熱情道:“客官您可以再看看別的啊。”

溫良頓住腳步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

心里卻是在暗自盤算。

方才觸碰瓦罐時候的一片血紅，足可證明瓦罐的確非同凡響，至于里面究竟有沒有鎮壓什么東西，無從得知。

這瓦罐比起店里的其他東西，賣相簡直平平無奇。

溫良想到這里，心生一計。

回店里又看了看其他東西，這一次又施展了見微知著，沒有任何異樣，都是普通的再普通不過的物件兒。

又看向與瓦罐一同出土的那些物件，結果亦是如此，見微知著沒有發現任何不同尋常之處。

敢情今兒個這運氣放在前世都可以去買彩票了，第一樣碰到的就是好東西。

“這，還有這，這兩個，我都要了。”

隨便指了兩樣物件兒，溫良看了眼上面的標價。

分別是五兩，和十二兩。

這些價錢對于古玩來說，不算多，但對于普通百姓來說，絕對是天價，想來也正常，畢竟只是開在菜市場口子上的古玩店，又能賣出多高的價格？

“喲，客官，好眼力，這兩樣東西是……”

“打住打住，我不想聽，直說吧，最低多少錢。”

見溫良如此直接，大金牙以為其是一個痛快人，想了想，咬牙道:“小兄弟，你既如此痛快，那我也就痛快一回，兩樣，十兩銀子……”

“五兩，多一分沒有。”

“五兩……”

大金牙嘴上不愿，實則心里默默盤算。

這店里的東西，還真就沒什么真貨，都是從各地倒騰來的殘次品，重新包裝一番之后展覽上架，真東西哪兒能就這么隨隨便便擺出來？

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不是？

大金牙心道原本以為遇見了一個內行，沒想到居然是一個人傻錢多的小白。

臉上肉疼，嘴上為難道:“客官，您這真是殺的一手好價錢，五兩銀子，我連本錢都不夠。”

“那你賣是不賣？”溫良有些不耐煩。

“唉，賣吧賣吧，只此一次，看在您是初次登門的份上……”

一手交貨，另一手正要交錢時候，卻突然停住。

“我說老板，我一次性買了這么多錢的東西，就沒個贈送？”

“啊……”

大金牙愣住。

溫良目光迅速在剛剛出土的一堆物件兒里掃了一遍。

“買兩樣送兩樣，你不虧，我也沒賺，我看就這兩樣吧。”

伸手指了指剛剛的瓦罐，又指了指一方硯臺。

“客官，這可是原價五十兩，為此搭上了幾條……”

“那行，我不買了，告辭。”

“等等，罷了罷了，賣吧賣吧。”

大金牙一臉肉疼的說道。

在心里暗罵了溫良一番，買兩樣還要貼出去兩樣，不過好在都是一些破銅爛鐵，是昨兒個夜里去幾個農戶家里收回來的埋在土里的玩意兒，不值幾個錢，搭上幾條命這些純粹就是子虛烏有的扯淡。

錢貨兩清。

此時的大金牙與溫良二人不約而同在心里說道:“你可能認為你小賺，但我永遠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