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寒假,是我記憶中除了小時,對爺爺最不喜的印象。
那個冬天,他的脾氣就像冬日刺骨凜冽的寒風一樣,火氣說來就來,罵起人來能把人氣哭。
小時,我對他是有畏懼的,但是那時也因為年齡小,所以畏懼是隨著逐漸長大慢慢散退的。
我出生的時候,是爺爺又一次的失望。因為前頭有個姐姐阿北,而比我早出生的盼盼和蕾蕾也是女孩。于是爺爺理所當然的,把心里的不滿放在了我身上。
小時我是不敢出門的,我們家住西屋,爺爺住北屋,他總愛坐在西屋的臺階上,或嚇唬我或伸腿絆我,也不會真的故意絆倒,就是看我抬著小腳丫笨重的跨大步子從他腿旁邊繞過,而他則一直重復著,像個小孩子一樣樂此不疲的嚇唬著我。
有一次早上上學,阿北忘帶字典了,爸爸媽媽去城里,把西屋門鎖了。阿北的字典還在里面。
阿北急得要哭,說語文老師說了這節課要用,最后是堂姐小紅,拿了他哥哥二虎的字典,給阿北用。
剛出家門沒幾步,小紅因為借了字典給阿北,一直頤指氣使,又各種找茬,字典很大很重,阿北又被她一直說的生氣,兩人吵來吵去,阿北氣的把字典還給她,可小紅嫌重不拿,扔在了地上,阿北也不拿。可憐弱小無辜的我,看了一眼災難,沒敢幫任何人。后來,字典被村里的男生撿去了。
中午回到家,爺爺知道了這件事。那時幾個姑姑來家幫忙收割麥子,在院里打麥子。
爺爺從阿北那里問清楚前因后果后,二話不說,沖到西屋,一手拉起我的胳膊,一手打在我的屁股,就打了十多下。
二姑姑進來才攔住了他,二姑姑埋怨著說,兩個大的不懂事,你打個小的干嘛,爺爺說,兩個大的吵架,都不拿書,就把字典扔了,你在旁邊看著,也不知道把書撿起,讓外人拾去是什么道理。
我哭著不敢說話,不懂為什么我沒有吵架,沒有用字典,也沒有扔字典,為什么挨打的人是我。
打完我之后,爺爺去找小紅。我以為她也挨了打。直到很久以后聊起天,才知道那次,爺爺上去時,小紅家門鎖著,她看到爺爺過來,要拉著打她,撒丫子就跑,晚上嬸嬸護著她,爺爺去找也說不在,最后就不了了之。
整件字典風波,挨打的人只有我,似乎做錯事的是我,那時我才六七歲,那件事到現在偶爾想起,還是會覺得委屈。
爺爺只打過阿北一次,就是阿北很小的時候,被二叔的閨女慫恿著,和村里的幾個小孩去偷隔壁鄰居阿姨的掛墜子,那玩意兒又便宜又美觀,最得小孩喜愛。
阿北不敢進去,就在門口偷偷把風,剩下的幾個人去里面偷,剛巧,那阿姨回來,抓了個現形。
她也沒打,就只是把幾個小孩各自送到家里,闡述了一下情況,爺爺那次打了阿北,和打我時的手法一模一樣,說道,你做其他任何調皮事我都能忍,唯獨做賊,小偷可恨,你一個女娃娃人品不好,將來有什么大出息虧心事做多了,我怕你夜半都睡不著!
那次教訓,給阿北長了記性,從此再也不做虧心事。
我因為那時更小,全然不知此事。
小時路旁,二叔公家種的蘋果,因為村里人或多或少都沾著親,大家都叫他二叔公,二叔公輩分高又脾氣好,他家的蘋果是所有小孩每天放學之后必去摘著禍害的,我膽小,不敢去。恰巧旁邊就是爺爺的地,里面也有蘋果,所以不去摘別人家的。
直到后來爺爺把那塊地分給了二叔,二嬸給周圍用土刺圍住,就再也摘不了。
有次幾個伙伴又去摘二叔公家的蘋果,關系好的小月也在里面,一直喊我來,沒忍住就跑進去摘了一顆,小月的兩個堂姐站在上面,一個喊著,西西,給我帶兩個,另外一個要三個。
我裹在衣服里,摘了六個酸酸澀澀還沒長好的青蘋果,回頭看不見小月,也沒聽到路上其他人的聲音。
等我走上去,哪還有一個人,只有上面路的盡頭,站著二叔公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