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們整齊劃一地拔出佩劍,氣息鎖定牧羽,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坐于高臺之上的年輕人認出了牧羽,慵懶起身,雙手下壓,說道:“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最近風頭正勁的牧武神嘛!”
他的語氣聽起來并不友好。
護衛持刀戒備,絲毫沒有放松警惕。
少女本想撞死在梁柱之上,被牧羽救下,思維有些許停滯。及至聽清楚他的來歷,仰頭看向傲然站立的牧羽。
車夫站在側方,不敢稍動。
無論是站在高臺上的年輕男子,還是一言不發的牧羽,他都惹不起。
最好的選擇就是置身事外。
“他叫什么名字?”牧羽平靜問站在側后方的少女。
“侯嚴,大都督侯德的七兒子。”少女抱著必死決心,不怕得罪性格乖張的侯嚴。
“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你泄露了秘密,”侯嚴撫掌輕笑道,“你這種吃里扒外的奴隸,應該活埋,還是削足剜目呢?”他踱步思忖,忽而仿佛第一次看見牧羽,停頓片刻,接著說道,“我差點忘了,這里還有個比法度更大的武神。”
牧羽見慣了被父母寵壞的公子,并沒有把侯嚴放在眼里。
“車夫,通知鎮魘司派人來這里。”他給素不相識的車夫下達了指令。
車夫雙目圓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假如侯嚴認為兩人有關系,車夫將死無葬身之地。
“牧先生,在下與您初次見面……”車夫急忙為自己辯解。
侯嚴沒等車夫把話講完,笑道:“聽聞牧武神有本生死簿,按照那本冊子索命,又豈會把鎮魘司放在眼里。如果我猜得沒錯,本公子的名字也在上邊,對嗎?”他說得漫不經心,嘲諷意味寫滿了面頰。
牧羽從容笑道:“看來我今日進了龍潭虎穴,想走是不可能了。”
“光天化日之下,本公子不會為難你。”侯嚴走下高臺,繞過冒著濃煙的巨鼎,說道,“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獨自離開莊園,不要不識好歹。”
他指的是藏在牧羽身后的少女。
“你覺得有可能嗎?”牧羽的笑容很燦爛。
侯嚴眼睛里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瘋狂神光,右手揉捏下巴,反問道:“你不會把武神這個名頭當真了吧?”
“總比某些無惡不作的少爺強。”
石質建筑中出現了片刻的沉默,只有巨鼎里的滾油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這里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跟我斗?”侯嚴偽裝的涵養,終究被心中憤怒擊穿,變得有些扭曲。
牧羽對侯嚴的威脅一笑置之。
雖然侯嚴口口聲聲說武神頭銜只是浪得虛名,但過往掌握的情報,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沉默比上次持續的時間更長。
護衛們感受不到牧羽本源氣旋的強大氣息,相對更有把握。
侯嚴需要一個臺階,思忖多時,終于想出了兩全之策,提議道:“你和車夫打一場,勝者帶走這個臭娘們,如何?”
車夫能明顯感覺到侯嚴的氣勢弱了許多。
平日里怪誕不羈的侯家七公子,甚少現出弱勢一面。以往只有面對侯德時,才能看到這種情緒。
“我拒絕。”
侯嚴面色鐵青,若是換個人用這種態度跟他講話,早已被扔進了巨鼎。奈何牧羽油鹽不進,怒火無處發泄,牙齒咬得咯咯響。
護衛沒接到指令,不敢對牧羽下手。
他們很納悶,囂張跋扈的少爺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和善”。
屋外出現了沉穩的腳步聲。
異常強悍的能量波動,出現在靈識之中。
“快,把鼎收起來!”侯嚴第一次出現了慌亂。
護衛們急忙收起佩劍,共同抬起重大千斤的巨鼎。
一位花白頭發的高大男人豪邁踏過門檻,進入暗流涌動的大堂。
牧羽轉頭看去,只見高大男人與侯嚴有七分相像,只不過眉宇更硬朗,壓迫感由內而外自然發散,使人有種不敢直視的感覺。
雇傭兵出身的牧羽,完全沒受到影響,好奇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高大男人來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護衛們來不及將巨鼎收進單獨的乾坤袋。
“都不許動!”高大男人聲若洪鐘,立馬鎮住了護衛和侯嚴。
“父親,您怎么回來了?”侯嚴換了種表情,臉上的笑容很僵硬。
侯德驟然出現在侯嚴身前,巨掌在他臉上烙下火辣辣的印記。
身量頗高的侯嚴仿佛一個破麻袋,翻轉騰飛,不受控制地摔到了遠處。
一縷鮮血從嘴角流出。
他趴在地上,生怕侯德會繼續發飆,連經脈中的能量都不敢運轉。
“通知鎮魘司的葉秋,讓他把逆子帶走。”侯德的嗓音異常渾厚,聽起來如雷貫耳。
牧羽朗聲說道:“大都督,晚輩幫你辦這件事。”
侯德本以為牧羽也是侯嚴的狐朋狗友,起初沒留心,及至接話才注意到了他。
“那就麻煩你了。”他認出了牧羽,命令一名精干護衛帶牧羽前往雀鷹房。
“父親,兒子只是一時糊涂,做了錯事。您不能把我交給鷹衛。”侯嚴仍不敢動,等牧羽離開后,趴在地上求饒。
“站起來!”侯德面容冷峻。
侯嚴急忙起身,恭敬站立,等待父親的發落。
“為父問你,牧羽怎么會在我的府上?”侯德召喚來一把椅子,坦然坐下,“不許說假話。”
侯嚴懼怕父親侯德,沒敢隱瞞,將事情來龍去脈簡單講述一遍。
“你竟然為了一個奴隸女子,惹下如此大禍。簡直荒唐!”
侯德怒目橫眉,強大氣息外溢,嚇得侯嚴雙腿直打顫。
護衛們皆不敢作聲。
“我往日對你太縱容了。”侯德收回椅子,起身說道,“此行前往鎮魘司,千萬別想著用身份壓人,否則為父會親自送你下黃泉。聽明白了嗎?”
侯嚴抬起頭,正好與父親嚴厲的眼神相遇,怨憤悄然藏在心底。埋頭站在大堂,不知將面對怎樣的未來,心中惴惴不安。
“你跟外邊那幾個打手是一伙的嗎?”侯德問向躬身站立的車夫。
“回大都督的話,小人并不認識他們。”車夫把自己摘了個干凈。
“我討厭愛說謊的人,”侯德走到車夫身前,說道,“抬頭看著我。”
車夫趕忙照做。
“你跟他們是一伙的嗎?”
“是。”車夫瞬間變得萎靡,仿佛憑空衰老了幾歲。
腳步聲再度出現,牧羽和略顯憔悴的葉秋一同回到了安靜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