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出鏢
- 幽冥鏢局
- 爽糖
- 2849字
- 2014-11-14 14:14:32
杜川來到菜市場,市集中多數的攤檔已經收市,逛了一圈,才碰到街市津拉著一輛空板車走過來。杜川招呼他停下來,問道:“街市津,你有無見到那晚在梁五爺家喝酒的賣魚勝?”
街市津詫道:“你找賣魚勝買魚嗎?他這幾天出船去了,好幾天沒有露面。”
“哦,那么他今晚會不會回來?”杜川問。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在這里沒幾個人知道他的行蹤,不過他偶爾象這樣出船的,試過兩三次,好像沒個十天八天回不來。”街市津道。
“好吧,那我沒事了。嗯,街市津,麻煩你這兩天如果見到我師父,就跟他說我去趟江西探親,十多天后才回來。”
街市津道:“這個容易,老頭子和我住得這么近。”
杜川跟街市津話別后,心中有些微失落,“這幫手一下子還不好找呢。
順便買了兩個熟食小菜,帶回家里。趙氏已經煮好飯,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昕兒甚是開心,他吃了藥,明顯比前幾天好多了。趙氏說了一句,“你看你,又要出遠門了,若是能夠經常這樣,一家人圍在一起,那是多高興的事。”
杜川一陣沉默,說道:“師父對我有恩,鏢局是他的命根,這幾年他年紀大了,福興和嵐兒還小,現在只能指望著我靠這行當吃飯,我答應你,等福興他們能夠獨當一面了,就不做這行,跟岳父去做點小買賣算了。”
趙氏道:“你倒是說真的才好。”
杜川將常用的黑狗血,墨斗、金錢劍、紙符等物品收拾好放進包袱,又裹好那對鎮魂锏插在背后。穿上一身灰黑利索的衣服,扎好綁腿,穿上加厚的布履。出門望見明月爬升至半天高,已是夜闌,小巷中除了幾聲低吠,再無人影。他看了看進入夢鄉的妻兒,不舍地嘆息一聲,掩上門離開。
大街上人影稀疏,夜就像一張巨大的黑幕,從蒼穹的盡頭悄悄地鋪卷開來,銀漢逶迤,疏星點點,孤寂的冷月懸掛在空中,月光讓長街上的房屋留下長長的黑影,飛鳥歸來棲息在街頭的樹杈上,相擁相擠,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響。
走出城門,武昌城護城小河無聲流淌著,出城道上路邊的銀杏樹,默默伸展著修長的身軀,秋寒無情地剝去它們的葉子,剩下樹干,間或有一兩家路邊人家窗中透出的玄黃色的光束,給這秋夜增添了些許暖意。
杜川算了下,已經走出城門約有兩里多路,綠柳亭應該快到了。
忽然后面一個人用凄厲的喊聲拼命在叫:“等等我啊……等等……”,杜川回頭一看,只見黑暗中似乎一個圓球般的物事從遠而近迅速滾動過來。
直到來到面前,看清來者,杜川不禁啞然失笑。
只見梁五一身勁裝,雄赳赳地昂首提胸站在身前。歪戴武生帽,身穿青箭衣,腰掛綠鯊魚皮寶劍,紅色絳子大帶,足蹬薄底快靴。背著一個朱紅色金錢圖案的大包裹。最動人處是武生帽上那顆碩大的粉色絨球,一顫一顫,分外風流。
杜川忍住笑,說道:“五爺,你深夜出門,去哪里唱戲?”
梁五一翻白眼,說道:“老杜,你這樣就不夠意思了,都說好了若是出鏢,定然要叫上我一起。幸好我從水生口中打聽到,你缺個高手幫忙出鏢,這不,踏破鐵鞋無覓處,很明顯,你一直忽略了身邊的高手。”
杜川道:“的確是我的疏忽,沒有通知到五爺,但是我們這趟鏢不過是尋常小貨色,所以就不勞煩五爺出馬了。”
梁五嘖嘖道:“杜川,你這樣說不對,無論大鏢小鏢,只有咱們接了,都是同一等對待,這才是幽冥鏢局應有的做事態度。
杜川點頭道:“五爺教訓的是,我覺得你穿起這套衣服來,氣勢不凡,鼠輩神棍定然望風而逃。單從敬業來說,這行頭就令杜某人慚愧。不過今次出鏢,接的是一趟客鏢,也就是一名老夫人的遺體。五爺平時不是很忌諱這個嗎?”
梁五一聽遺體兩字,面上現出不豫之色,訕訕道:“怎么半夜三更接這種鏢來做啊,送個紙錢、紙扎靈童這些不好嗎?”
杜川見梁五心生退意,于是打鐵趁熱,說道:“傳聞當日下葬之時,可能是沒有選對吉穴,忽然間!”他盯著梁五,雙眼圓睜,喝道:“你知道發生什么事嗎!”
梁五“哇”地一聲,掩耳彈開一丈以外,“不關我事!”
“所有的元寶蠟燭香全部倒下了,陰風陣陣,一道黑氣從穴里面冒出來……”杜川還未說完,梁五伸開五指,擋在杜川臉前,義正詞嚴道:“別說了,就說我沒有來過,你這趟鏢太小意思,我沒興趣。”說罷,轉身疾步急行。只是兩腿如風擺柳,篩米般抖動著,三步一拐,有若平時熏然模樣。
沒走遠兩步,只聽后面一陣車馬急行響聲,黑夜中馳來一輛大馬車,馬車旁邊一人騎馬,尚有兩匹棕色駿馬鞍上無人。眨眼間車馬已經到達面前。驅趕馬車那人猶如鐵塔一般,正是靈寶鏢局的鮑大海。
旁邊騎馬的就是甘鏢頭甘叔平。梁五被馬車攔住去路,只好退回杜川身邊。甘叔平跳下馬來,道:“杜川,你們就兩個人?”
杜川正想說梁五并非自己尋來的幫手,那甘叔平已經道,“趕緊上馬吧,趁現在月色好趕路。”他又看了梁五一眼,說道:“這位伙計身材不高,但氣勢凌人,與咱們靈寶鏢局的招牌排場正好匹配,杜川這回你是找對人了。”
杜川正想辯解,忽然他看著那馬車,一陣冰水般寒冷刺骨的不詳感覺油然而生。這種感覺似是十分熟悉,但又一時想不起曾在那里遇見過。那馬車甚是奢華,通體用上好木料做的車廂,四角涂以金漆。輪轂、車轅都甚為扎實。前面用四匹高頭大馬拖拉。顯得甘叔平為了應對托鏢人,花足了重本。
鮑大海跳下馬車,一手將梁五舉起,放上馬鞍上,說道:“別發愣了,娘手娘腳的,怎么做事。”
杜川望著馬車,跟甘叔平道:“甘鏢頭,能否看看車廂里面的老夫人的遺體?”
甘叔平道:“杜川你不要這么多事,別磨蹭!”
杜川依然不肯上馬,又說道:“我務必要看看,否則心中沒底。”
甘叔平和鮑大海對視一眼,甚是不滿地道:“好吧,打開車廂,看幾眼好了。”
梁五坐在馬上,聽到三人說要打開車廂,當即抱頭藏在馬匹鬃毛里面,不再吭聲。
杜川登上馬車,打開車廂門,只見里面只有一副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柩,棺柩四角均用黃銅包邊,貼有黃符。一陣陰寒徹骨氣息隱隱從棺柩中透出來。
杜川跳下馬車,跟甘叔平道:“甘鏢頭,這老夫人的遺體怎么一股陰寒之氣,似乎是從兇穴中起出來的?”
甘叔平臉上滿是不悅,“杜川,若是尋常遺體,還用得著咱們幽冥鏢局托運嗎?這尸體是有點邪門,但我已經用符咒將它封印住了。加上有我和大海在,你擔心什么?”
杜川道:“兇穴藏尸,易生尸變,這個你不擔心?”
甘叔平喝道:“杜川,你別這么多搪塞之詞,這尸體就是尋常送回家鄉安葬的,若是這里的穴好,還用得著遷墳嗎?別拖拉了,趕緊上路吧,別忘記鏢銀你已經收了二兩。”
杜川踩著馬鐙,上了馬,見梁五埋頭在馬鬃毛里面,便跟甘叔平道:“甘鏢頭,我這位同伴并非幽冥鏢師出身,這趟鏢有兇險,還是不要他去了?”
甘叔平斜睨著杜川,果斷一搖頭道:“那可不行,沒有四個人,還象是靈寶鏢局的鏢隊嗎?杜川,你別婆媽了,快替我走完這趟鏢,白花花的銀子就下袋了。還在那里舐噪不休干嘛?”
鮑大海一把捏起梁五,沉聲道:“你是不是不想去?”
梁五見他兇神惡煞,鼻毛橫生的樣子,慌忙搖搖頭,道:“我挺想的。”
鮑大海“哼”了一聲,馬鞭一揮,馬車緩緩啟動。杜川嘆息一聲,一夾胯下馬匹,走向前去。
他回過頭來,看到武昌城巍峨的城門門樓在夜色中露出幾點紅光,天空涌來一層層烏云,遮擋著中天的朗月,在僅有的光亮下,自己和馬車馬匹的影子被長長地拉在路上,他忽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可能這一次再回來不知是什么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