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大隱隱于屋

最終從墳地回來，楚生還是把洪玥送回了三無客棧。

他知道洪玥現在不想看見自己，無論什么樣的解釋，在這種情況下都顯得無力蒼白，反反復復的“對不起”，說出來也只能會適得其反。

倒不如先讓她冷靜一段時期日。

看見洪玥回來，好不容易能被解綁的云兒三個丫頭，帶上各自想象，噼里啪啦給她有聲有色描繪了一通自己一天一夜的被綁體驗。

“姐，”云兒大口大口喝著茶水，“客棧安全保障不行啊，這綁人都幫到咱們地盤了，要再這么下去，那還了得，我看還是得盡快把主打歌叫回來。”

“是啊。”小青兩姐妹也在旁邊點頭迎合。

洪玥沉默了片刻，疲乏地撫了撫額頭，“再說吧，我想先回房間睡會兒。你們三辛苦點，準備準備，咱們下午開張。”

說完，也不等三丫頭反應，便自顧轉身朝樓上走去。

三爺頭愣了愣，總覺得洪玥這氣色看上去實在太差了。

還有那雙眼睛，又紅又腫，不知道的還以為挨人揍了。

“月月姐，”云兒小跑上去，挽住洪玥手臂，一臉擔心地問她，“你還好吧，怎么感覺你想生了場大病？”

“我挺好的，生什么病，”洪玥牽強地笑了笑，“也就你，老不盼我點好。”

“那是跑哪去了呀，”云兒說，“我和小青兩姐妹叫了你好久，你……”

“這不昨天回孤獨園去看園長，結果給人留著住了一宿，”洪玥頓頓又補充，“如果我知道你和小青小紫被綁了，我肯定馬不停蹄趕回來。”

洪玥這漏洞百出的說詞，到讓云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了。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快去準備吧，晚上給你們三做好吃的。”

·

把洪玥送回客棧后，楚生便去了上回把老謝頭逮回王府的那道湖口便，站在碼頭上遠遠近近地仔細掃了好久，還是沒看到老鱉孫那隔老遠，就能感覺這人精氣神極其旺足的瘦削身影。

“老人家，”楚生拉住了一正在放纖繩的老頭兒，“請問老謝頭今兒來過這里嗎？”

“沒來啦，”老頭兒伸出手指數了數，“喲，算著得有四天沒過來了。”

“這么久？”

老頭兒啊了一聲，點點頭。

不對啊，以楚生對這老鱉孫的了解，就他現在這德行，怎么也不會放跑路不干了。

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師父怕是生病了……

念及此處，不知為何，楚生心底開始有了隱約的不安，又不抱什么希望地問老頭兒，“他的住處您知道嗎？”

這老謝頭常年行蹤不定，讓楚生追蹤到住處后，便又會馬不停蹄另外換一個，從來不給楚生一而再再而三去探望他的機會。

人家都說，大隱隱于市，他這是大隱隱于屋。

“那當然了，”老頭兒笑呵呵道，“我和老謝頭最處得來，經常去他那蹭酒喝。”

楚生心里一喜，“勞煩您帶個路？”說著拿出了一錠銀子，“一點小報酬，不成敬意，還請老人家笑納。”

老頭兒沒接銀子，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楚生，眼神里閃過幾絲戒備。

楚生忙問，“怎么了老人家？”

“不是，”老頭兒道，“勞煩你說一下，你和老謝頭什么關系，我總不能隨隨便便就把陌生人往人家家里帶吧。”

“我是他大徒弟，”楚生道，“他老人家應該是有給您提到過我的。”

老頭兒悶頭想了會兒，重新喜足顏開連連點頭，“對對對，經常說呢，這老謝頭頂喜歡吹噓他的什么兩個徒兒，我們經常笑話他，人家都是秀兒女，他倒好，一口一個我徒兒有多厲害，說的跟真的似的……”

老頭兒頓頓，嗑了兩口老痰，嘀嘀咕咕道，“當然了，瞧公子這器宇軒昂的氣派，想必那老謝頭也沒吹牛。”

楚生苦澀地笑了笑，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他師父年輕為了大靖江山付出所有精力，乃至終生未娶，別人又兒女可贊，他除了兩個讓他操的一手好心的徒兒，也沒什么可拿出來說的了。

“走走走，”老頭兒搭了一下楚生肩膀，這下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了，“我帶你過去，老謝頭要知道他大徒弟來看他，指不定得高興壞了。”

那可不一定，上回湖面追逐之景，楚生可是記得一清二楚的。

“這個您收下？”楚生要把銀子拿給老頭兒。

“哎，既然是老謝頭的親人，哪還有收費道理，你揣著。”

一老一小推辭了一番，楚生沒辦法，只能點頭說那自己就收回來吧，卻在老頭兒不注意的時候，塞進了他栓在脖頸上的破草帽里。

·

老謝頭住的地方很偏僻，真的做到了大隱隱于市。

穿過一條各種惡臭味塞滿的破舊小胡同，往里走上三個拐角，然后又是一條毫無差別的胡同，最后，老頭兒在一扇裂縫開了好幾道的漆門前定住了腳步。

“就是這兒了。”老頭兒抬手指了一下。

楚生連聲給老頭兒道了好幾聲謝后，推開了漆門，然后嘎吱一聲又關山。

為了不驚動這老鱉孫，怕人牛頭就跑他逮不到，楚生刻意斂去氣息，放緩腳步，朝這小破院里唯一的一間草房走去。

他都想好了，這回過來不單是通知楚魂的事，他還要把人說服回去養老送終。

如果師父還是和以前一樣死活不肯，他就把人直接綁回去。

畢竟是有兩個“了不得的徒兒”的，要還在外頭孤苦漂泊著，豈非太不合適。

站在草房矮木門前，楚生緩緩吐了口氣，也不知道師父發現他二徒弟那只鈴鐺破碎時，心情會有多悲慟……

抬手扣門，“師父，我是懷玉。”

耐心等了會兒，沒人。

楚生又抬手敲了敲木門，“師父，您在家嗎？”

仍舊是毫無半點回應。

“這老鱉孫，”楚生心道，“不能又是給我玩捉迷藏吧，怎么喊了那么多聲也不回應。”

“徒兒進來了？”

等了會兒，楚生推門走了進去。

一股不知是什么東西腐爛了的清奇臭味撲鼻而來。

楚生皺眉打量了幾眼四周，鍋碗瓢盆收拾得整整齊齊，房間雖然很小也很簡陋可看著打掃得還挺整潔，這臭味是拿來的？

到處翻找了會兒，楚生總算在櫥柜里找到了臭味的罪魁禍首——半只沒吃完的烤雞。

“這老鱉孫，東西都放臭了也不知道拿去扔了。”

楚生無奈地搖頭笑了笑，起身出門去把烤雞扔了，然后走進里屋，床上也沒人。

能去哪了呢？

看這樣子，也不像是臨時把家搬走了……

楚生想了一通，最終還是決定坐下來慢慢等吧，說不定人是因為已經從從魂鈴那知道自己沒了二徒弟，心里有些堵，出去喝酒散心了。

坐了會兒，楚生端起茶壺準備給自己倒杯水時，發現下面壓著一張便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