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最綠的茶

“是大人，”跪在齙牙漢子右手旁的黑痣郎中道：“小的已經(jīng)替中毒公子望聞問切了一番，確定他確實中了毒，乃是無色無味的砒霜。劑量不多，好在發(fā)現(xiàn)及時，毒素還未浸入五臟六腑，中毒的這位公子這才能在鬼門關撿回來一條命。”

“你胡說！”洪玥心下一驚，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千叮嚀萬囑咐讓云兒好好盯住別被人下了套，結果還是讓這幫人這般囂張地鉆了空子，連郎中也不知是在何時被買通了。

“冤枉啊大人，”洪玥失聲叫著：“一定是他們?nèi)齻€事先串通好的，大人，您可別被他們蒙蔽了啊！

洪玥道：“那么多人吃了我的涼粉都沒事，怎么偏生就他有事呢。”

張叢森蹙了蹙眉，仔細打量著跪在下方的幾人。

“或者大人若是考慮我有報私仇之嫌，”洪玥指了指自己：“您大可派人下去查我的人際往來情況，看我究竟認不認識這中毒公子。還請大人明察秋毫哪——”

張叢森略一思酌，問郎中：“中毒時辰？”

“回大人，”郎中字正腔圓道：“約莫不過一炷香，算著與公子在三無客棧吃下涼粉從而中毒的時辰是能對應得上的。”

說著竟然還從懷里掏出來一只小藥瓶，呈遞到頭頂：“請大人過目，這是在客棧廚房抽屜中找到的，若是大人不信，可隨時去盤問當時在場親眼所見藥瓶出處的任何一個人。”

郎中話音一落，門外幾個從客棧跟著過來的食客便紛紛憤懣應和確實是這樣。

齙牙漢子暗暗看了一眼洪玥，神色頗為自得。

洪玥又氣又急，真想兩巴掌呼上這幫人的嘴臉！

她這下算是徹底知道了，這幫人明顯是有備而來的。

也怪她當時和云兒忙昏了頭，誰來后廚幫忙端粉都沒想過要刻意去留意，都不知道什么時候給這些人找著機會藏的毒……

讓師爺把藥瓶取上來，確定的確是劇毒砒霜后，張叢森一拍驚堂木，厲聲問洪玥：“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洪玥癱軟在地，但是骨子里的冷靜又迫使她在這種情況下告誡自己一定要淡定下來，不然就真的中計有心之人的下懷了。

“我沒什么好說的，”洪玥冷靜思酌片刻后，抓住這唯一為自己辯白的機會，拱手淡定道：“大人，民女雖問心無愧，可終究是抵不過有心之人的構陷，在此有個不情之請。”

張叢森微微點頭：“你說。”

“謝大人，”洪玥挺直了腰板，不慌不忙道：“可否請大人親自找一郎中過來，再驗查一番？”

張叢森摸著下巴思酌片刻，點下了頭。

這時，人群外有兩名圍觀的高瘦男子自發(fā)舉手自薦：“大人，讓草民跑這一趟腿吧？”

張叢森點頭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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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亭內(nèi)，徐芊芊正抱著一只暖手爐眺望遠處讓白雪點綴得銀裝素裹的山頭房屋，腳邊懶洋洋地窩著一只雪白貍貓。

“雨娘，”徐芊芊淡聲問正給她捏肩揉背的雨娘：“交代下去的事辦得如何了？”

“放心吧姑娘，”雨娘胸有成足道：“我們這邊做足了萬全準備，這會兒聽說洪玥那小妮子已經(jīng)被我們的人扭去了衙門，而且下人們早做足了準備，不怕這賤人中途翻盤。”

徐芊芊將暖手爐隨手遞給雨娘，彎腰撈起白貍貓走到香煙繚繞的檀桌前坐下，撫摸著貓腦袋道：“我在想一個問題，洪玥這些年雖然在府里過得不是人的日子，可骨子里卻是個十分機敏之人，若是她到時候提出要另外再請郎中來檢驗……”

“這一點姑娘大可放寬心，奴婢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雨娘給徐芊芊斟著茶水笑道：“公堂外圍觀者中，奴婢安插的有我們的人，便是那洪玥能考慮到這一點，哼哼，只怕她是無論如何也請不來“真”郎中了。”

“不錯，”徐芊芊點頭贊許道：“雨娘，你真是我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謝謝你，什么都為我考慮到了。”

雨娘受寵若驚垂首行禮道：“姑娘可不敢說什么感謝的話，您這是折煞了奴婢啊！而且替姑娘分憂本就是奴婢應該做的事。”

雨娘說著，微微抬起眼皮看著徐芊芊略略笑了笑：“奴婢不求別的，但求姑娘他日成了這王府女主人后，莫要忘了奴婢。”

徐芊芊輕輕點頭：“你好好替我做事，姑娘我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雨娘動容地堪堪跪下叩首而道：“奴婢謝過姑娘。”．

兩人心懷鬼胎地聊了會兒，瞧著外頭風雪小了些，雨娘拿來毛氅給徐芊芊披上，正要扶著她回紅玉閣，便見不遠處一身月白衣裳的楚生正朝湖心亭這邊走了來。

徐芊芊心下大喜，毛氅也不披了，身形輕快地小跑上前撲到楚生懷里，略施了點粉黛的臉蛋因興奮漲得有些通紅。

這在楚生眼里，可真是宛若那雪地里一點紅梅，漂亮極了。

“怎么穿這么少？冷嗎芊芊？”楚生說著，眼含笑意地寵溺著摸了摸徐芊芊蹭在胸前的腦袋，脫下身上月白毛氅給她披上，擁著她往湖心亭里走。

徐芊芊嬌嬌弱弱含笑搖頭，聲如蚊吶地聽著分外溫柔：“芊芊不冷。”

見楚生和徐芊芊走過來，雨娘分外有眼力見地撈起白貍貓，笑瞇瞇抱著走開了。

坐下后，楚生執(zhí)著徐芊芊細嫩白皙的柔夷，溫聲問她：“身體好些了嗎？”

徐芊芊微微點了點頭：“王爺不必過多擔心，王爺給紅玉閣配的丫鬟小廝們做事都挺機靈，妾身讓他們照顧得很好，現(xiàn)今已無什么大礙了。”

嬌咳了兩聲，徐芊芊靠在楚生懷里細聲問他：“王爺，芊芊聽說您把玥玥姐休了？”

楚生彎長如鴉羽的睫毛顫了顫，清冷點頭：“嗯。”

“這事王爺怎么不等老夫人吃齋念佛完回府來再說呢，”徐芊芊道：“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的，萬一老夫人那邊……”

“這事你不用操心，”楚生頓了片刻，冷聲道：“三年契約已到，讓她離開是遲早的事，陳姨那邊不會多說些什么的。”

徐芊芊又嬌咳了兩聲，頂著一張柔美面龐替洪玥求情道：“雖然如此，可玥玥姐畢竟一個弱女子，若是沒了夫家仰仗，只怕這日子過得很艱難啊。芊芊懇請王爺，把玥玥姐接回府上。”

楚生面現(xiàn)幾絲詫異：“芊芊，洪玥讓你丟了孩子，你，不怪她嗎？”

徐芊芊含笑略略搖了搖頭：“王爺您常年征戰(zhàn)沙場，一年也難得回來府上幾次，很多時候芊芊沒趣兒了，便會去找玥玥姐消磨日子。”

她嘆了口氣，繼續(xù)道：“眼下玥玥姐離開了王府，下人們又忌諱著身份同我難說上幾句知心話，日后芊芊若是無趣了，真不知道要去哪。”

聞言，楚生心疼地抱緊了她：“還好此番戰(zhàn)事不緊，本王估摸著能在王府多停留些日子，我來陪著你。”

話至此處，楚生輕嘆了口氣：“芊芊，這三年來委屈你了。”

“王爺，芊芊愛您，芊芊不委屈，”徐芊芊賢淑地笑著搖了搖頭，仍在堅持著：“王爺，您就把玥玥姐接回府上吧，看她帶這個小丫頭就這么漂泊在外，芊芊這心底委實不好受……”

“你啊，就是太過善良，才會屢次三番吃大虧。”楚生搖頭嘆了口氣，在徐芊芊額上輕輕落下一吻：“本王也不是徹底不管她了，你不用擔心，這事我自有安排。

楚生嘆出口氣：“好歹也在我宣王府以女主人之稱住了三年，在她還沒徹底穩(wěn)定下來之前，王府的視線不會離她太遠的。”

“這，這樣啊……·”徐芊芊漂亮的眸底飛速閃過幾絲狠戾，有些心不在焉地笑著點了點頭：“如此我便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