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掉馬甲的谷主

師爺先是給四人簡單拱手施了禮，旋即問云兒，“不好意思，可否告知一下，客棧這副情況也是我家大人的意思嗎，我這邊好回去復話。”

一說這個云兒就來氣，當下擦干凈眼淚怒眉道，“你說呢，你家大人找了幫狗腿子過來，就跟土匪似的二話不說，看見什么就砸什么，要不是他及時趕到，”指了指易過容的楚沉，“別說是客棧，怕是人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到現在。”

師爺順著云兒動作看了楚沉一眼，破有些納悶此人什么來頭，竟然連秦嘯那蠻橫子也能趕走。

“你就問一下你家大人是幾個意思吧，”云兒說，“抓人就抓人，他沒事砸我家客棧做什么？”

“是是是，”自知自家這邊理虧的師爺連連道了幾聲歉，“我這邊會給張大人提這件事，斷然不會讓三無客棧白白受這回損失。”

云兒哼了一聲。

“順便禮貌問一下姑娘，”師爺做事向來力求滴水不漏，暗暗指了指楚沉低聲問云兒，“不知這位公子是？”

“他嗎？”云兒指了一下張頭晃腦看這邊，還不知話題已經引到自己身上的楚沉，“我也不認得。”

師爺以為云兒是藏著掖著不想說，又因為自己這邊先做錯事理虧，遂覺不好再問下去，又態度頗好地問了幾句后自己先離開了客棧。

“小水晶沒事吧？”送走師爺和楚沉后，洪玥扭頭問云兒。

“沒事的姐，”云兒笑道，“這會兒吃好喝好正窩在小窩里睡大覺呢。”

·

洪玥幫著收拾了會兒，里里外外張望好幾眼還不見祝羨玉回來后，忍不住問云兒，“咸魚呢，怎么不見他人。”

云兒正擦著桌子，聞言抬起眼皮面露憂色道，“不知道啊，祝大哥這幾日行蹤不定的，我也好久沒看見他了。”

洪玥頓了頓，若有所思地點了一下頭。

“對了姐，”云兒說著停下手上活，從懷里摸出一串殷紅掛穗遞給洪玥，“這是我在祝大哥房門口撿著的，你幫我還給他。”

洪玥沒抬頭地擦著桌子笑道，“你放他房間去嘛。”

“祝大哥不在，”云兒垂著眼瞼羞怯笑了一聲，“不好進去的啊，當面還的話……”

“你又不好意思，”洪玥笑著抬起頭，無奈地伸手去接那串掛穗，“你說你怎么就這么沒出息啊，但凡你要肯勇敢點，沒準現如今你家祝大哥……”

洪玥話音忽地頓住。

云兒這還等著她把自己和祝羨玉一塊綁著玩笑呢，聽到沒動靜抬眼看她，才發現她正盯著掛穗出癔癥。

“月月姐？”云兒伸手在它面前試探性地扇了兩下，這人硬是連眼珠也不帶轉的。

“姐你觀察啥呢看得這么入迷……”

“這串掛穗，”洪玥忽地打斷了云兒的話，急切著問她，“你確定是在祝羨玉房門口撿到的？”

云兒讓她這副神情弄得愣了幾瞬，滯然地緩緩點了點頭，“對，啊，有什么問題嗎？”

張老夫人不慌不忙地話音飄在腦海中。

——我還記得帶我離開的是一紅一黑兩個年輕男子，紅衣服的好像是管事的，帶著張雕花面具，腰上插著一管紅玉蕭，那玉簫漂亮著呢，上面還掛了一串殷紅掛穗。

——對了，我聽見那黑衣人稱他為主上。

洪玥將掛穗翻來覆去仔細查看了一番，是了，所述細節與這串的確別無二樣。

主上的話……

洪玥端了會兒癔癥，忽地提步在云兒的滿臉不解中剛要上樓，身后忽地響起一聲再熟悉不過的“洪玥回來了”。

不消說，單憑云兒那一聲驚喜異常的“你也回來了”，就知道來的人是誰。

轉身，果不其然，是祝羨玉。

“剛買的，熱乎著，”祝羨玉給洪玥示意了一下手中提著的兩只烤雞，“讓云姑娘她們歇會兒，先把晚飯吃了吧。”

“好的啊，”云兒緋紅著面頰應了一聲，回身過去招呼小青小紫，“快過來，吃雞了。”

云兒和小青兩姐妹立刻響應地坐了過去。

洪玥卻站著沒動，客棧已經翻修得差不多了，那些人過來告辭，估計明兒再來忙一早就可以恢復如初了。

“過來吃吧。”祝羨玉見她沒反應，自行走到一張剛換上的新飯桌前，將燒雞放上面。”

“一只不夠吧，”洪玥看著祝羨玉緩緩開口，“得三只四只甚至是幾百只，否則怎么能喂飽主上大人您的胃？”

祝羨玉解綁著烤雞漁線的手腕一頓，半晌失笑道，“什么主上大人？”

另外三個不明所以地來來回回看著二人。

“是啊，什么主上大人，”洪玥緩緩走過來，撐手在桌定定看著面不改色的祝羨玉，“我也想問一下你，你究竟是哪家的主上大人呢，難道是，死血谷的谷主？”

“月月姐，”云兒呆愣地問洪玥，“你和祝大哥在說些什么啊？”

“咸魚，我方才細想了一下，”洪玥伸手拽了一下祝羨玉的軟劍劍柄，“上次你那么緊張不給我看上頭刻的小字，是因為這上面的字，是‘魂’吧？”

一聲悶雷炸裂在祝羨玉耳畔。

“我回客棧之前，”洪玥抬起眼皮緊緊看著他，“找過上次那家鑒古齋老板了。”

祝羨玉的眉毛微微擰在了一起。

“軟劍是有一對不假，可并不是什么鬼夫妻遺留物，更不曾有什么凄美的愛情傳說，”洪玥的眼神清亮無比，“我現在想明白了，你這把軟劍，和楚生的是一對吧。他刻下的是‘生’，而你刻下的是‘魂’。”

“所以你們兩個，”洪玥將聲音壓低，“是什么關系？”

“還有，為什么剛把你撿來客棧的那一夜，你為何要張口閉口就是楚生，”洪玥問，“為什么所有人都不躲，偏生就害怕與楚生撞上。”

“最重要的一點，”洪玥目色陡然寒冷到冰點，“你為什么要撒謊騙人！”

洪玥的聲音忽地提高，這最后半句幾乎是用吼出聲來的，一下就怔住了其他三個云里霧里的小丫頭。

“你到底是誰，”洪玥一字一句道，“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是誰，不要再把我當成傻子去哄騙。”

現場氣氛僵硬異常，安靜得只聽見客棧外頭行人來來往往的摩擦聲響，不知沉默了多久，祝羨玉一把拽住洪玥手腕，不由分說將她往樓上拖。

“祝大哥你們去哪……”

云兒和小青兩姐妹剛要沖上來，讓祝羨玉一記光暈打了回去，“別跟。”

·

洪玥不掙不扭，乖乖順順地讓祝羨玉拖著上了二樓。

祝羨玉一腳踢開房門，將人連拉帶拽扔進屋后猛地砸上門。

“我這次失策了，”祝羨玉說，“我應該要把王氏記憶催眠的。”

洪玥安安靜靜看著他，“那現在呢，你要催眠我嗎？”

“我倒是想，”祝羨玉久久地盯著她看，冷冷開口道，“可一個凡人若是被我得曲子催眠兩次以上，下半輩子就真的只能安安心心做個傻子了。”

洪玥愣了愣，“這么說，你以前就對我用過催眠術？”

祝羨玉沒否認也沒選擇再騙她，緩緩點頭承認了。

“哪一次？”洪玥冷靜地問他。

祝羨玉搖了搖頭，“我催眠過的人太多，有些記不清了。”

話音方始落下，左面頰上便是一陣疼痛。

洪玥這一耳光抽得很重。

“你叫什么名字，身份真是個孤兒？”

祝羨玉再次搖了搖頭，“楚魂，不過算不上孤兒吧。”

“算不上孤兒？”洪玥愣愣，問他，“什么意思？”

“理論上我有皇兄皇弟皇姐皇妹還有父皇，”祝羨玉嘆口氣，說，“可在我心里，他們都是一群死人，所以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孤兒。”

“你……”洪玥怔得差點說不上話，只感覺自己里里外外從頭到腳幾乎被雷了個遍，過了好半晌才穩定住心緒，滿臉難以置信，“你是皇室的人？”

祝羨玉緩緩點下了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