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剖心紅衣鬼

只見馬車前方忽然生出了一片障霧，不知從何處飄來的紙錢飛得滿天都是。

在這障霧中，竟立著一尊殷紅輕紗籠罩的步鑾。

讓人奇怪的是，也不見這步鑾有誰托舉，竟就這般自發地漂浮在半空里，看著尤為詭異。

步鑾旁僵直站著一名巨大兜帽將整顆腦袋遮蓋得嚴嚴實實的黑衣男子…··或者不是男子，甚至是不是人張叢森也無法確定。

就這場面，張叢森抓著車簾的手心冒出點冷汗，也難怪他的人會突然停下。

“大人，我聽說這兒以前是片亂葬崗，”師爺略有些顫抖地低聲道：“咱們今兒時運不濟，怕是撞上不干凈的東西了。”

張叢森闔眼點了點頭，掀開車簾要下馬車：“我去把這東西打發走。”

“哎大人，”師爺忙拉住他：“你坐在馬車里別動，我來。”

師爺是個術修，功夫也有一身，應付起這種場面把握會更大些。

張叢森想了想，便也沒再堅持：“好，成常你當心點。”

師爺點點頭，掀開車簾跳下馬車，在一群已經嚇傻、拔劍指著那鬼玩意的手都在抖個不停的侍從間壓住心緒，不緊不慢走上前，給黑衣男子躬身施了一個禮：“因要事耽擱才不得已在這個時候借道，若是擋了這位爺的路，還請見諒。”

黑衣人沒說話，一動不動地也不知道聽進去話沒。

不過自來便有“有錢能使鬼推磨”之說，師爺想了會兒，又說：“作為無意冒犯之賠償，小人愿意回去后，給爺燒紙錢……”

“一顆心臟。”忽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師爺的話。

師爺猛然抬起頭，卻見那名黑衣男子壓根沒張過嘴。

很明顯，聲音是從步鑾里傳出來的。

這是個年輕男子的嗓音，低沉，聽著也很溫和，口吻卻十分陰森：“本座就要一顆心臟，其余閑雜人等，可自行離開。”

師爺愣住了，要誰的心臟這是……

可不管要誰的心臟，總之都是他們這邊的人。

“這恐怕不太好吧，”師爺說話時，已經暗自在掌間蓄上了一股靈力：“畢竟都是活生生的人。”

一語剛落，掌間靈力便朝步鑾擊了過去，那層障霧瞬間被炸得四下亂飄。

“快帶大人離開！”師爺朝侍從們喊了一聲。

終于有人率先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去趕馬車，卻見馬動彈不得了。

趕馬車夫倉促回頭喊了師爺一聲：“馬不肯走……”

馬車夫的話卡在喉嚨里還未來得及說完，便被身形甚至快成一道殘影的紅衣人穿透胸膛，甚至連慘叫也來不及發出一聲，心臟便已經被掏了去。

馬車夫連連吐出好幾口鮮血，倒在枯葉堆滿的雪地上瞬間便斷了氣。

恐懼炸裂在每個人的頭皮中，大家再顧暇不及，紛紛拼了命地往四下跑去。

“第八顆。”紅衣人端著馬車夫心臟仔細看著，頭也不偏地一掌擊飛了攜著靈氣一沖過來的師爺。

師爺后背撞在樹干上，掉落在地時噴了好一口凌霄血。

張叢森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才準備下馬車去查看師爺安危，手腕便被人緊緊壓得貼在車座上，一側首，自己身旁不知何時多了那紅衣人。

“張大人，”紅衣人面具下的眼神帶著幾絲森笑：“自作主張借了你的人一顆心臟，還請見諒了。”

“你到底是誰！”張叢森嗔目瞪著他。

紅衣男子看著他不說話，唇角有些上揚，馬車自發駛出約莫四五步后，忽地將那顆心臟湊到張叢森臉前，直接將人嚇暈了過去。

“我叫楚魂啊。”

·

不知坐在原地睡了多久，師爺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靠著一棵樹干，胸口中莫名一陣疼痛。

身邊七七八八地躺著跟過來的那群侍從。

怎么會睡著了……

師爺后背一涼，忙起身爬上馬車掀開簾子看了一眼，還好還好，張大人還在。

一顆心放回肚子里，師爺走過去把人一個一個地搖醒。

數著人頭不太對，問一名臉上有塊小小胎記的侍從：“阿九呢？”

阿九便是那趕馬車夫。

“不知道啊，”胎記侍從甚至還睡出了夢口水，靠在另一個同伴身上，壓得那塊胎記通紅通紅的就跟練了什么神功一樣：“張大人下令讓我們停下來整頓休息后，我就沒見著這人了。”

“整頓休息？”師爺聽著有些困惑，他怎么不記得有這事，難道是睡昏了？

“阿九多半是跑了吧，”枕著胎記侍從的同伴揉了揉眼睛，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這幾日老是聽他提起家里人給他找了個小娘子，可惜沒時間回鄉去成親。”

師爺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地抬頭望了一下天上明月，喃喃自語道：“看著時辰應該也沒過去多久啊，可怎么感覺睡了好久……”

·

洪玥著急忙慌抱著小水晶推開祝羨玉房門的時候，正見他彎腰洗著手。

“咸魚你幫我看看……”

洪玥話還沒說完，便被猛然回身把手藏在背后的祝羨玉嚇了好一跳。

“臥槽！”大眼瞪大眼片刻，洪玥問：“你干嘛呢？”

祝羨玉愣了愣，連連搖頭：“沒。”又問：“你怎么不先敲個門？”

“啊，”洪玥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笑了笑：“心太急，忘了，不好意思啊，下次我一定注意。”

祝羨玉搖頭嘆了口氣，整個客棧一共四個女流之輩，就她整日冒冒失失地幾乎從不敲門就進，好幾次差點撞到他……來不及化去的行頭……

“你快幫我看看，”洪玥恍然回過身，忙將小水晶往祝羨玉懷中塞，一臉焦急：“小水晶從下午時就不怎么吃東西，剛才我去喂食，小家伙還直接吐了。”

“看你犯惡心吧。”祝羨玉接過來小水晶。

“……真的？”洪玥一臉受傷地嚴肅看著祝羨玉。

“說著玩的。”祝羨玉面不改色，唇角卻勾了一抹笑。

“……你是不是覺得您挺幽默？”洪玥問。

“我覺得是的，不過我的幽默一般人感受不到，”祝羨玉抱著小水晶走到桌前坐下：“不敢感受，也沒機會感受。”

“……您就使勁裝逼吧，”洪玥走到他對面坐下：“我可以免費給你提供N個大籮筐。”

祝羨玉抬眼望了望她，輕聲笑了笑，片刻后肅容下來：“它這是餓了。”

“……大哥，”洪玥戳了戳小水晶明顯胖了一倍的水晶腦袋：“云云和那兩姐妹現在是把它當成豬來養。”

“我知道，”祝羨玉嘆了口氣：“玄兔乃神物，尋常食物自然沒法長期滿足它之所需。”

洪玥有些懵，剛想開口問一下祝羨玉那得吃些什么，手指忽地就被突然精神起來的小水晶狠狠啜了一口。

“啊——”洪玥受疼，連忙將指腹破了好一塊皮的食指搶回來，抱在手中吹冷氣：“祝羨玉，它怎么還吃我的手啊！”

“食指食指，”祝羨玉起身去拿了紗布過來：“自然是被玄兔看成了食物的手指了。”

洪玥：“……”

小水晶啜了洪玥一口血，精神明顯比方才還好了很多，竟然還蹭了蹭祝羨玉手背。

“你說真的？”洪玥一臉難以接受：“它，它不能是靠吸食人血為生吧？”

祝羨玉拆紗布的手怔了怔：“很奇怪嗎？”

“這不是奇怪，這是可怕！”洪玥情緒激動地喊了一聲：“如果真是這樣，明兒我就讓楚生……·明兒咱兩就趕緊把這東西送還給谷主去！”

祝羨玉抬眼看著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你不是挺喜歡它？”

這話把洪玥問住了。

“我逗你的，”停了會兒，祝羨玉嘆了嘆氣，給洪玥處理著傷口：“估計是真餓壞了吧，看見什么都想吃。”

洪玥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無語，且不論一日四午餐的小水晶為什么還會餓，便是它真的餓了，那么問題來了，它究竟應該要吃些什么才能止饑？

洪玥問出了心中所想。

祝羨玉一臉嚴肅地給洪玥包扎了會兒傷口，在她滿臉極度渴望新知識中鄭重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祝羨玉我跟你說我也就是看在你這張臉的份兒上不跟你計較，”洪玥在桌底踹了他一腳：“否則就沖你今晚這表現，你這會兒已經躺棺材了你知道嗎？”

祝羨玉怔怔，搖頭笑了笑：“躺棺材也好，能睡個踏實覺。”

洪玥：“……”

今晚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讓祝羨玉雷得無言以對的洪玥沖他磨了磨牙，剛想開口找幾句新時代新語言的“好話”來給這廝，猝不及防地便看見了他給自己包扎的那只手，指甲縫里滿是血垢。

“祝羨玉，”洪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你這滿指甲的血怎么回事，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