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紅衣谷主，楚魂

讓楚生不由分說鉗制回城回客棧回自己休舍、順帶被禁了言的洪玥發(fā)誓，這絕對是自己穿到這本鬼小說里以后，過得最糟心的一個早上。

“看好她，”將洪玥困在自己拋下的禁制中后，楚生轉(zhuǎn)身看著跟進來的云兒：“本王回來時要沒看到她，拿你是問。”

云兒一直都挺怕楚生，雖然離開王府已有一段時日，也不再受他譴令，可面對他時還是會下意識的欠身：“奴……云兒明白。”

想想又怯生生問楚生：“王爺，我來看著王妃……月月姐了，那客棧生意誰管啊……”

“關(guān)了。”楚生道。

“啊？”云兒一臉楞。

楚生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好一袋銀子扔給云兒，扭頭看了看同樣盯著他，雙眼能噴出火的洪玥后，提步走出了休舍。

云兒還是有些懵，望著手里那袋銀兩，轉(zhuǎn)身看著洪玥：“姐，你和祝大哥不是去什么死血谷找玄兔了嗎？他人呢……”

“我操｜你大爺?shù)某夷苷f話了？”洪玥愣了幾秒，清清喉嚨，確定自己的確能說話了，并且還把放在心底反反復(fù)復(fù)罵給楚生的那些給話響響亮亮罵了出來。

“月月姐，祝公子呢！”云兒闖不開那道禁制，只能與她進行隔空喊話：“祝公子沒和你一起回來嗎，祝公子……”

“祝公子祝公子，你滿腦子堆滿了祝公子，連事兒也不會想了是不是，”洪玥嘆了口氣：“楚生那家伙一來，你就鬼迷心竅，什么都招了是吧。”

“不是啊，”云兒屾屾看著洪玥：“那宣王過來找您，我一個下，下人，本來就很怕他……”

“罷了，”洪玥一揮手：“事情都這樣了，也不怪你，楚生那家伙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你害怕他也正常。”

“其實除了性格冷淡一點，王爺?shù)共恢劣谶@么可怕，”云兒嘰里咕嚕呼出口氣，然后繼續(xù)不死心的問：“那，那月月姐，祝公子他……”

“不知道，”莫名讓楚生半路截胡，洪玥現(xiàn)在煩得很：“大概還在趕回來的路上吧，你擔(dān)心什么，他武功那么好——”

對了，一說到武功這事，洪玥就記起了自己放在鑒古齋老板的那幅畫。

“云云，”洪玥朝云兒伸了伸手：“你快去北城那家姜姓鑒古齋取點東西，名字報我，然后讓那老板把要說的話寫在紙條上帶回來給我，就說我現(xiàn)在不方便。

想想又補充，“紙條內(nèi)容我和他之前說過，他知道應(yīng)該要怎么做。”

“可是，”云兒一臉為難：“王爺讓我在這守著您。”

“靠，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洪玥挺不爽：“你要聽他的晚飯給你扣下了。”

“我當(dāng)然聽月月姐你的！”云兒不傻，她還記得洪玥今早說過的，晚上給她和祝羨玉做什么什么西餐吃，據(jù)說特別有格調(diào)，還很好吃。

話說回來，一想到祝羨玉，云兒那心底就慌得很。

“姐，祝公子真的沒事吧，”云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今兒看王爺追出門去時，人好像還挺生氣——他不會為難祝公子的吧！”

“你還好意思說——”洪玥嘆了口氣：“你說你怕他，這我也能理解，那他問你話時你不知道隨便找個借口啊。”

一想起祝羨玉一本正經(jīng)將楚生耍得團團轉(zhuǎn)那樣，洪玥那心底甭提有多爽：“楚生就是個傻的，隨便哄兩句就成。”

“我又不是月月姐你，”云兒聲如蚊吶嘀咕道：“宣王那么喜歡你，一聽說你要跟著祝公子去冒險，恨不能長對翅膀趕緊追過去把你帶回來……”

“你說什么？”洪玥打斷了她的話。

“沒什么。”云兒連忙搖搖頭，朝她擺了擺手往門口走：“那我就先去拿東西了，月月姐你要是困了就躺會兒，云兒很快就回來。”

·

若是沒人刻意去施術(shù)收掉，凝聚出的無形門便能長駐原地。

也省得費時費力去折了。

孤身重回亂葬崗的楚生在原地站了片刻后，緩步走進了紅光四溢的門內(nèi)。

踏出無形門，便是一座寬闊山谷，怪石嶙峋有之，溝壑山壁有之，看上去與普通山谷并無二別。

然而與此下還是霧雪白茫茫一片的古瀟城別處山谷不同的是，這山谷竟是一片春暖花開之景，陽光和煦。

若是細(xì)細(xì)凝神，還能聽到幾聲從葳蕤林浪中傳出來的百鳥低唱聲。

山谷之景甚是好，可就是整體格調(diào)顯得單調(diào)了些，除卻不遠(yuǎn)處那一片碧綠清澈可見湖底蝦魚沙石的綠湖，百米之內(nèi)竟不見一戶炊煙。

楚生回頭望了一眼無形門出口，提步朝那波光粼粼的綠湖走去。

綠湖中心停泊著只扁舟，舟尾坐著名姿態(tài)好不悠閑的紅衣男子，此番正端著根紅玉蕭對湖低奏。

蕭聲輕緩低沉，與山崖上細(xì)細(xì)碎碎的流水聲混在一起，實在是美妙至極。

楚生立在原靜靜聽著。

半晌之后，那蕭聲忽然戛然而止。

像是落葉劃過水面，紅衣人的輕功令人甚是驚奇。

不過幾個虛影間，人便已經(jīng)移至楚生面前。

玉簫化作一柄軟劍，宛若毒蛇般直直纏緊了他垂在身旁兩側(cè)的手臂。

楚生沒動。

“宣王不反抗？”紅衣人問。

楚生淡淡一笑：“本王說過的，如果我再對你反抗一次，那便是你忌日之時。”

“我倒忘了。”紅衣人薄美嘴唇牽起幾絲冷笑，纏住楚生的軟劍緩緩被收了回來。

“有人要來找你要個寶貝。”楚生注視著眼前之人的后背，淡道：“讓我趕了回去。”

“哦。”紅衣人興趣缺缺點點頭，轉(zhuǎn)過身，露出了那張罩著半面銀色雕花面具的臉，片刻后忽地問：“你要嗎？”

“什么？”楚生看著他。

紅衣人負(fù)手在楚生四周緩步鐸著：“寶貝啊。”

“你說呢，”頓會兒，楚生道：“我從來不無事要登三寶殿。”

紅衣人笑笑：“果然——那王爺說說，我這破谷中，有什么東西還能有那運氣讓你瞧上，你只管開口，只要我有的，都給你。”

紅衣人這番話一說出，楚生便皺了皺眉，莫名有些心堵。

不過過話說回來，他也不是太清楚什么玄兔，甚至連聽都聽說過，也不知洪玥和那祝羨玉找這玩意干嘛。

“玄兔。”楚生道。

紅衣人堪堪挑了挑眉，沒立刻接話。

“如何，”楚生見他這幅樣子，問：“可是寶貝太貴重，你舍不得給？”

“這倒不是，”紅衣人道：“只是玄兔這畜生前幾日犯了點錯，讓我捉去血池里小小懲戒了一番，若是王爺要的話，可能得需陪我回一趟寢宮。”

楚生微蹙了蹙眉，沒說話。

說實在的，他能踏入死血谷外圍地界已經(jīng)是極限，再讓他去寢宮，就意味著得進那連幽冥邪祟都留不住的主殿……

“或者王爺要是不愿意去的話，”紅衣人輕聲哼笑道：“那便留在這里，等我去取了拿過來給你。”

紅衣人垂首盯著手中那管玉簫，輕笑一聲道，“只不過我此番有些困乏了，若是這一趟回寢宮，指不定得什么時候回得來。”

抬頭看著楚生，“王爺若是不介意多等會兒，也是可以的。”

等，誰知道要等多久，萬一是一輩子……

楚生嘆了口氣，當(dāng)即道：“去寢宮。”

·

如果說人間真有地獄的話，那么此番楚生跟著紅衣人來到的湖底主宮便是當(dāng)仁不讓之首選。

全以濃重黑色與紅色打底的宮殿緊緊排列成一條水平直線，上方天空瞧著墨色一片，像是永遠(yuǎn)無白日。

除卻色調(diào)讓人壓抑，可稱得上宏偉氣派的主宮地板上，竟然細(xì)細(xì)麻麻爬滿了很多差不多巴掌一般大小的畸形小人。

有無手的，無首的，缺胳膊斷腿的，有眼無口的，甚至還有心臟生在胸口外的……

像是寄生蟲般，就那么密密麻麻在腳邊蠕動，看得楚生心底直犯惡心。

“你非得要和這些鬼東西混在一塊嗎？”楚生皺眉看著走在前面一點的紅衣人。

正巧他腳邊有幾只成團裹在一起、無手卻多生了四五只耳朵的鬼東西聽見了他這嫌棄意味分外濃厚的話，齜牙咧嘴地發(fā)出低吼聲，竟妄想爬上他的衣擺。

楚生嫌惡至極地一掌拍死了這幾只鬼東西。

紅衣人安安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半晌道：“王爺若不把我關(guān)在這鬼地方，我自然也不會和這些垃圾鬼東西混在一起。”

楚生出掌的手頓了頓，口吻冷硬下來：“你難道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被關(guān)在這？”

紅衣人堪堪定了片刻，無奈搖了搖頭，領(lǐng)著他繼續(xù)往盤盤繞繞、地形頗為復(fù)雜詭譎的宮殿深處走。

“王爺，”走在前面一點的紅衣人溫聲道：“你最好現(xiàn)在殺了我，否則有一天，你一定會替天下蒼生后悔屢次放過我。”

“我倒是期待著你要怎樣讓我為天下蒼生后悔，”楚生淡道：“楚魂。”

紅衣人微微頷首莞爾，足底一重，踩死了好幾個鬼玩意：“也只有王爺來看我時，我才能記得原先自己大概也是有過名字的。

口吻輕淡，“而不是生來就叫，魔頭。”

走在后面的楚生聞言定了定身形，看著面前楚魂那具修長挺直的背影笑了兩聲，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