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博斯騰湖濱
- 天山牧歌(紅色經典)
- 聞捷
- 2174字
- 2021-06-23 10:09:19
博斯騰湖位于塔里木盆地東北邊緣上,方圓約四、五百里,是新疆最大的淡水湖,盛產魚類;湖濱為著名的和碩草原,水草豐美,牛羊成群。這里,聚居著勤勞、勇敢而淳樸的蒙古族人民。
——摘自1952年9月1日的日記
《向導》
出了喀喇沙爾城,
來到開都河對岸,
向導帶領我們,
走進和碩草原。
我們的向導異常英俊,
他是個才十八歲的蒙古青年,
我們并馬緩緩地行,
掏出赤誠的心相談——
他生長在開都河畔,
熱愛著和碩草原,
他愛雪白的羊群,
更愛牧羊的姑娘烏蘭;
天上飛過一塊烏云,
他要抬頭看一看,
迎面走來一個生人,
他要下馬盤一盤;
他珍重和平的生活,
他愛自由幸福的家園,
他想用自己的雙手,
把未來建設得更加美滿。
我試問假如有這樣一天,
垂死的敵人膽敢來侵犯,
夢想踐踏祖國的河山,
那時候他將怎樣打算?
他沒有立刻給我答案,
卻放開韁繩、揚起皮鞭,
他的馬跑得一溜煙,
馬背上好像馱著一座山;
他縱馬躥過草墩,
他縱馬躍過壕塹,
他還用右腳鉤住鞍鐙,
翻身鉆在馬肚子下面……
他兜轉馬頭奔到我面前,
臉也沒有紅、氣也沒有喘,
他笑著問我:“那時候,
我能不能做個騎兵戰斗員?”
1952年—1954年
烏魯木齊—北京
《遠眺》
開都河流向東南,
在草原上彎了一彎,
我們涉過第三道水,
博斯騰湖出現在眼前。
天呵,更高更藍,
草原呵,更綠更寬,
博斯騰湖呵看不到邊,
天連著水、水連著天;
肥美的牧草貼著地面,
金色的花朵開在上邊,
湖風送來牧人的對唱,
羊群沐浴在陽光里面;
湖面上掠過雁群,
白天鵝飛上藍天,
散布在湖濱的帳篷,
飄起淡藍的炊煙……
我們的心沉醉了,
忘記了揮動皮鞭;
但是矯健的蒙古馬呵,
它們卻歡跳著奔馳向前。
我們到了巴彥部落,
獵狗迎著馬頭叫喚;
好客的主婦們出來了,
歡迎政府的工作人員。
《獵人》
互助組長放牧去了,
太陽落山才能回來,
女主人為我們準備午飯,
為難的是沒有下酒的菜。
孩子請來了蘇木爾大叔,
他是有名的打狼模范,
你問他打過多少只狼?
再打一只,就是一千。
他點燃一支香,
插在我們面前,
他要獵取幾只野味,
請客人嘗一嘗新鮮;
他一手掂起獵槍,
一縱身躍上馬鞍,
我望著那魁梧的背影,
想起他們驍勇的祖先。
他那匹銀灰色駿馬,
像一只飽滿的風帆,
在綠色海洋中,
乘風破浪向前;
蘆葦遮斷我的視線,
三聲槍響傳到耳邊,
我在女主人眉梢上,
看到飛舞三次喜歡。
當他快馬歸來,
槍尖上挑著三只大雁,
我們回到帳篷,
那支香還冒著一縷青煙。
他婉謝我們的邀請,
回去召集打狼隊員,
今天要巡獵到另一個牧場去,
因為這里已經沒有狼患。
1952年—1954年
烏魯木齊—北京
《晚歸》
在這寧靜的九月黃昏,
草原上飄來一朵白云;
那是牧人們歸來了,
趕著心愛的羊群。
騎馬領隊的克里更,
他是草原上一只鷹;
他找到了一把金鑄的鑰匙,
打開了草原上幸福的門;
牧人們趕著羊群,
歌抒自己的心情:
“我們的羊呀合了群,
我們的人呀齊了心……”
羊群越走越近,
歌聲越聽越真,
女人們跑出帳篷,
打開羊欄的大門;
人喊、狗咬、羊叫,
喧鬧溫暖了女人的心,
她們用嫵媚的笑,
洗去牧人心上的風塵。
牧人們跟著妻子回去了,
暮色籠罩住幾對青年人,
巡夜的老爺爺打趣地問:
“你們哪天搬進一個帳篷?”
1952年—1954年
烏魯木齊—北京
《宴客》
牧人們宰殺一只羔羊,
為遠道的來客接風,
他們輪流地把著酒壺,
一再地勸我們多飲——
這杯中盛滿的酒漿啊,
是那真摯的友情釀成。
干杯!牧人以赤誠的語言,
祝福祖國的青春;
干杯!牧人用鮮艷的花朵,
感謝漢族的弟兄
干杯!牧人把一萬個健康,
獻給人民的父親……
帳篷里揚起了笑聲,
融合在淡黃的酒漿中;
帳篷里沸騰著掌聲,
催促著客人放懷暢飲;
帳篷里響起了馬頭琴,
給客人增添了三分酒興。
克里更高舉一杯酒,
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然后又用粗大的手掌,
抹干沾著酒漿的嘴唇;
他答復客人的詢問,
眼睛亮過秋夜的星星——
“我們生活得怎樣?
請看每一個牧人的笑容;
我們怎能這樣生活?
請聽牧人們洪亮的歌聲。”
這時,帳篷里哄地響起——
“東方紅,太陽升……”
《志愿》
牧人們乘著酒興,
縱談自己的志愿,
他們想把和碩草原,
建設成人間的樂園——
牧場上奔跑割草機,
部落里開設獸醫院,
湖邊站起乳肉廠,
河上跨過水電站……
在熊熊的灶火旁邊,
滾動一雙烏黑大眼;
小姑娘林娜喲!
你有什么志愿?
高不過博克達山,
寬不過和碩草原;
蒙古姑娘的志愿呵,
比山還高比草原還寬。
林娜仰起火光映紅的臉,
她愿終身做一個衛生員,
在藍緞子長袍上,
套一件白色罩衫;
她將騎上智慧的白馬,
跑遍遼闊的和碩草原,
讓老爺爺們活到一百歲,
把嬰兒的喧鬧接到人間;
她愿古老的蒙古民族,
人口一天一天地增添,
在這美麗的故鄉,
實現共同的志愿——
牧場上奔跑割草機,
部落里開設獸醫院,
湖邊站起乳肉廠,
河上跨過水電站……
1952年—1954年
烏魯木齊—北京
《夜談》
我們接受巴魯邀請,
和他同宿一個帳篷;
在昏黃的燈光下,
他打開記憶之門——
他生在“中華民國”元年,
只有收稅官記得他是“國民”;
在那漫長的三十八年,
他嘗盡了人間的苦痛……
爺爺留下什么房子?
三根棍支起一頂破氈棚,
爸爸留下的羊皮襖,
補丁上面蓋著補丁;
他在牧主的領地上,
光著屁股度過童年;
他趕著牧主的羊群,
赤著腳板送走了青春;
饑餓擰痛他的肚腸,
寒冷追逐他的腳蹤;
他口袋里沒有一文小錢,
也沒有親近過一個女人……
他挑亮小桌上那盞燈,
燈光照亮了整個帳篷;
三十八年過去了,
窮苦的牧人翻了身。
在帳篷的那邊,
響著他妻兒輕勻的鼾聲;
在帳篷的外面,
他的羊群在咩咩低鳴。
他比了一個簡單手勢,
我聽到他心底的聲音——
蒙古人有了祖國,
蒙古人永遠跟著毛澤東。
1952年—1954年
烏魯木齊—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