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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消失的戀人

  • 晝夜無邊
  • 老譚
  • 9199字
  • 2021-08-04 15:10:23

惡意是一種無緣無故產生的傷害他人的欲望,目的是從比較中獲得快樂。

——休謨

龍口市與清江縣隔河相望,兩地之間以古橋相連,互通有無,久而久之,除了行政管轄權彼此分離,其他人文風俗皆已融合。

“九五年,為了打擊犯罪,保護邊界百姓的安寧,湘鄂川三地警方共同簽署邊地聯防協議。兩年來,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非常顯著的效果,犯罪率大大降低,三地百姓的幸福指數也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事實證明,邊地聯防,是一項獨具特色的開創性的工作,在未來很長的時間里,我們要進一步加強合作,鏟除罪惡,徹底解決歷史遺留下來的未破案件,打造真正的安寧邊界。”在三地警方跨省追逃聯防協作會議的主席臺上,正在講話的是龍口市公安局局長林澤明。臺下,則是來自龍口市和清江縣的警務人員。

在正襟危坐的公安人員之中,有一張棱角分明、青春帥氣的面孔。他叫林墨,那雙眼睛炯炯有神,刀子般鋒利。他是來自清江縣風口老街派出所的民警,和其他人一樣,已經保持這個坐姿一個多小時,像被黏在座椅上的蠟像。

突然,林墨調成靜音模式的手機振動起來,但是因為會場有紀律,他沒接聽。

“來自省廳的領導,以及在座的各位同志,在第二次‘嚴打’這個特別的階段,我們大家聚在一起召開跨省協作交流的會議,意義可謂十分重大。借著這個機會,我要特別講講其中一個案子。我相信在座的很多同志都聽說過,二十年前,就在我們眼皮底下,曾接連發生過十五起婦女失蹤案,以及四起強奸殺人案,但是案子至今未破。這可是十幾條人命啊,每一條人命背后,都是好幾個家庭的悲劇,案子不破,怎能對得起她們?還記得八三年,第一次‘嚴打’開始之后,兇手便停止了作案。警方當時分析,兇手很可能因為疾病等原因已經死亡。但是,多年之后,在同樣的地域范圍內,再次發生多起婦女失蹤案……這說明什么?說明二十多年過去,兇手不僅沒死,而且仍在逍遙法外。全國范圍內第二次‘嚴打’開始之前的半年內,兇手仍在作案,但‘嚴打’開始之后,兇手又消失的無影無蹤,所以我們給這個來無影去無蹤的殺人兇手命名為‘影子’。”林澤明緊繃著臉,眼神肅穆,手指重重地敲擊著桌面,“這么多年過去了,那些失蹤者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我不知道她們是否還活著,可兇手依然像影子一樣活躍在我們周圍,跟我們躲貓貓、捉迷藏。在座的各位,我想知道你們肩上有壓力嗎?反正我有,再有五年我就退休了,在我警察生涯的最后五年里,我不想留下遺憾,不想等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案子仍然未破。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將‘影子’繩之以法……”

林墨和其他干警一樣,胸中都有一股火焰在燃燒,在心里憤然罵道,究竟是什么樣的禽獸,才能將那么多條人命視為草芥?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里,林墨的手機又響了一次。他雖然不知道誰這么急著聯系他,但還是忍住沒去接聽,直到上午的會議結束。

“喂、喂喂,你怎么了?不好意思啊萱萱,剛才正在開會,你知道的,因為紀律要求,不能接聽電話……”林墨急匆匆地跑出會場,掏出手機,一看是女友歐陽萱打來的,頓時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

歐陽萱在電話那頭輕描淡寫地說:“哎呀大忙人,對不起啦,我都忘了這個點兒你可能在開會。其實也沒什么急事兒,就是給你通報一聲,我正在來見你的車上。”

“你已經在車上啦?我在出差……”林墨得知她沒什么急事,這才松可口氣,但又很驚訝歐陽萱怎么會突然來風口老街,來龍口市開會之前,已經跟她報備。

“難道你不想我,不想見我嗎?我們可是很久沒見面了。我知道你在出差,但是沒關系,你開你的會,我逛我的街。我這次過來呢,一是為了看你,二是帶著畢業寫生的重大任務。”歐陽萱的聲音優雅動聽,隔著電話屏幕,都能想象到她是個多么溫柔漂亮的女孩。

林墨開心而又無奈地笑了起來。他很想念她,何況在得知女友要來風口老街的目的后,更是斷然無法拒絕了。當然,他也根本無從拒絕,因為他了解歐陽萱,她是個很有主見的姑娘,一旦決定做什么事,就算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何況,自從“嚴打”開始之后他就一直忙碌,很久沒去學校看她了。加上這段時間歐陽萱畢業在即,也有點小忙,所以二人久未見面,彼此也都十分想念對方。

“我最親愛的林警官,放心吧,你忙你的,不用擔心我。我呢,正好趁你不在的時候去老街到處轉轉,也好盡快完成畢業寫生的作業,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就可以好好陪你了。”歐陽萱坐在車上靠窗的位置,陽光落在她臉上,像一只美麗的金絲雀。

林墨在龍口市還有四天的會議,得知女友要去風口老街看他,自然迫不及待想盡快趕回去,但有工作在身,也只能耐心等待幾天之后再見面了。

在三地交界的深山里,發現一個制毒窩點,毒販利用養豬場作掩護制毒販毒,警方經過跟蹤、調查、取證,最終將毒販堵在了養豬場。

林墨和其他警員全副武裝,嚴陣以待,等待行動指令。

“各單位注意,據最新情報顯示,毒販手中有兩到三名人質,請大家在行動時務必保證人質安全。”林墨耳中傳來指揮官的最新命令。他雙目炯炯地盯著養豬場的方向,槍口瞄向門口。

“我們手里有人質,給你們三分鐘時間,如果不撤退,我每隔一分鐘槍殺一名人質。”突然,從窗口傳來毒販的聲音。

林墨并非第一次參加這種行動,但此時仍然高懸著心,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接下來,指揮官制定了新的行動方案,根據養豬場的地形,決定派出一隊人從后面偷襲,炸開后面的墻壁,然后配合前方的攻擊,一舉將毒販殲滅。

林墨和其他幾名警員擔負偷襲任務,他們從右側低凹地形處悄然向房屋靠近,到達指定位置后,負責正面攻擊的警員迅速向正門逼近,突然間,槍聲大作,屋里的毒販朝著外面的警員瘋狂開槍,子彈雨點般在空中飛舞。

“準備行動!”指揮官一聲令下,林墨率先將定向爆破炸藥貼在了墻壁上。

一聲巨響過后,養豬場后面的墻壁被炸開,所有警員如猛虎下山,混在濃煙中沖進屋里,一陣槍聲之后,所有毒販被制服。

三名人質均戴著頭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林墨將其中一名倒地的人質扶起來,剛扯下頭套,突然被人質挾持,腦袋頂著槍口。

“全都不許動,把槍放下!”挾持林墨的不僅是個假冒人質的毒販,而且還是個女人,“要不然我就殺了他!”

林墨被繳了械,在女毒販的挾持下一步步走向門口。

現場的局勢變得異常緊張,林墨和女毒販被一群警察拿槍包圍著,他低聲勸道:“放下槍吧,你逃不掉的。”

“閉嘴,不想死就別耍花樣!”女毒販挾持著林墨離開了警方的包圍,然后鉆進了叢林。

林墨很順從,直到看不到警察后才說道:“你現在很安全,放開我就可以走了。”

“警方輸了!”女毒販冷笑道,“沒想到毒販還會有這一招吧?”

“什么輸了?”林墨話音剛落,突然出手,腦袋躲過了女毒販的槍口,然后反手緊緊掐著女毒販的脖子,右手肘猛地擊向胸口。

女毒販始料不及,槍掉在地上,和林墨扭打在一起。

林墨眼角挨了女毒販一拳,女毒販一扭頭,又被林墨一腳踢中肚子,瞬間倒退了好幾步,咧嘴嚷道:“你出手也太狠了?”

“怎么,接不住了?”林墨訕笑道,“接不住就乖乖投降吧!”

女毒販隨即站直身子,蹭蹭蹭地沖向林墨,二人又扭打在了一塊兒。

林墨躺在地上,死死地掐著女毒販的脖子,可是很快就被女毒販反制,倆人一來二往,互不相讓,也沒分出高下。

就在此時,一群警察趕來,將二人團團包圍。

“好了,演習結束!”指揮官走到二人面前,他倆才放開彼此。

林墨起身,面對剛剛跟自己交手的女子,這才笑著說:“抱歉,下手太重了!”

“沒關系,我下手也不輕!”扮演女毒販的女子,實則是龍口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隊長冷彤,“眼睛腫了,快去醫務室看看吧!”

“你臉上也流血了,要不要一塊兒去?”

“不關你的事兒!”冷彤轉身離去。

林墨目送著她的背影,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在心里暗自嘆息道:“看來這梁子是結下了。”

風口老街,有著古樸的建筑,以及厚重的民族文化,一棟棟吊腳樓和青石板鋪就的路面,已然成為歷史的見證者。

歐陽萱自然不是第一次到訪老街,不過距離上一次,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那還是在她開學之前,特意來老街玩了兩天,還在老街附近轉悠了一圈,但時間緊,加上林墨突然接到緊急任務出警,她還沒盡興就返校了。

她愛老街的一切,不僅因為愛人在這里,還因為美食和風景,都讓她流連忘返。所以這次來老街,算是蓄謀已久。

她乘坐大巴到達老街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雖然坐了大半天車,沿途舟車勞頓,但一點也不覺得累,一下車就變成了歡快的小鳥,全身輕松。之前每次來老街,都住在所里為林墨安排的職工宿舍,可這次林墨不在,她就只能暫時在一家名為四季旅社的地方落腳。

四季旅社夾雜在吊腳樓群中,看上去毫不起眼。門簾上的招牌很陳舊,布滿了塵土,油漆大字已經褪色。老板劉華安看上去人很好,還幫歐陽萱把行李搬進了房間。房間里打掃得很干凈,一塵不染,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檀香味兒。

“鄉下不比城里,晚上蚊子多,姑娘多擔待。”劉華安跟她熱情的寒暄,“姑娘這是第一次來老街吧?”

她開玩笑說:“老板您猜對了,我確實第一次來老街,所以還得麻煩老板給我介紹一下周圍有哪些好玩的、好吃的。”

“姑娘有眼光,這話算是問對人了,我在這老街上住了大半輩子,還真沒有什么不知道的。”劉華安像老街的百科全書,熱情細致地介紹了老街好玩的和好吃的,“這附近還有一些不錯的小景點,比如郊外星斗山上的露營地,晚上住帳篷里,據說很好玩,你們城里人就好這口。如果時間允許,姑娘可以去體驗一下,保證不會失望。”

“老板您也去露營過嗎?”

“我呀,沒有、沒有。我們鄉下人哪有這個福分,也沒那份心情。小的時候,在山上放牛放羊,倒是在野地里睡過,那也跟現在不一樣,睡的是草坪,蓋的是樹葉,我覺得那才是真正的舒坦。”

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刻,歐陽萱背著畫板,迫不及待地來到街上,嗅著老街獨特的空氣的味道,眉眼間洋溢著甜蜜的幸福。

老街上有很多小攤點,售賣的是居民手工制作的小物件,還有琳瑯滿目的小吃,也都是當地獨具特色的。偶爾還有挑著擔子小商販,他們在大街小巷穿行叫賣,形成了老街上一道獨特的風景線。這些畫面,歐陽萱在城里是很難一見的,仿佛瞬間把她拉回到了另一個久遠的世界。她拿起畫筆,將這些風景在畫板上一一勾勒下來,又精心涂上顏色,然后就形成了自己獨特的作品。

她以前來老街,除了美景,最喜歡的就是特色小吃,轉了一小圈,已經挨個兒嘗了個遍,直到感覺肚子被撐得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

除了美食,街邊還有年份久遠的理發店、照相館、酒坊等等,時不時還有穿著時髦的外地游客結伴而行,給老街增添了無限生機。

歐陽萱喜歡老街的煙火氣,作為一名美術生,天生就對這種人間煙火氣充滿摯愛,能給予她靈感,讓她的畫作靈氣十足。

她在老街穿梭,享受這世外桃源般的美色,直到夜色朦朧,依舊不想歸去。

會議期間安排的是自助餐,相熟的人三五成群,圈桌而坐。

林墨沒想到冷彤會主動在他對面坐下,他心里還直打鼓。

冷彤全程一言不發,甚至好像都沒拿正眼看過他,當然,也好像跟任何人都沒有交流,吃完飯就獨自離開了。

“人長的不錯,可就是太冷了,就像一座冰山!”林墨望著她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幸好桌上還有其他人,否則場面就太尷尬了。

開完最后一天會,明天一早就可以啟程回去,見到日思夜想的女友了。林墨大口結束晚飯,然后回到了招待所的房間。按照慣例,他睡覺前要跟歐陽萱通話,可奇怪的是,今兒晚上她的電話竟然關機了。

林墨又間隔時間,連續撥打了好幾次,卻仍然無法接通。

她怎么可能忘了每天晚上通話的約定?

應該不會有什么事吧!

他在自我安慰的同時,仍然有些擔心獨自一人住在旅社的歐陽萱,但天色已晚,只能強迫自己睡下。

長夜漫漫,可他無心睡眠。林墨翻來覆去折騰了一夜,從未像今晚靜待天亮后的歸程。

第二天一早,他急匆匆回到老街,還沒跟所長匯報,便第一時間趕去四季旅社,可劉華安卻告訴他歐陽萱在一天前早上就退房離開了。

“那姑娘當時走得特別匆忙,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我還跟她說,如果遇到麻煩,可以跟我說,我可以幫她,但她又說沒什么事兒。林警官,我猜她應該也沒遇到什么麻煩,你還是去附近找找吧。歐陽姑娘是個畫家,會不會到附近找好看的地方畫畫去了?”劉華安之前沒跟林墨打過交道,此時面對身著警察制服的林墨,得知他還是歐陽萱的男友時,別提有多熱情了,還說了很多關于歐陽萱的情況。

林墨想起昨天就沒能聯系上歐陽萱,當時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老街四處尋找了一番,最后又只能折返到四季旅社。

“還沒找到嗎?這可怎么辦。哎呀,你說她好好的一個人,如果不是手機丟了,怎么會突然關機?”劉華安滿臉焦慮,“她走的時候,我還留她多住幾天呢,但她當時很匆忙,好像有急事,當時也沒跟我說要去什么地方,我也沒好問,還讓她有時間再來玩。”

林墨去她住過的房間看了看,似乎有種熟悉的味道,但也沒發現遺留任何東西。

“林警官,我看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歐陽姑娘一個大活人,走的時候還拖著行李,能出什么事呢?八成是路上不小心丟了手機,說不定一會兒就回電話來了。”劉華安仍在極力安慰他,還一瘸一拐地進屋去給他泡了杯茶,“要不你先回去等著,把電話留下,我這邊如果有什么消息,馬上就聯系你。”

林墨盯著他的背影看著,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是他最揪心的,冥冥之中,有種非常不好的感覺。他擔心歐陽萱可能是真出了什么事,但自己此時能做的,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他在回所里的路上,神魂顛倒,頭重腳輕,一路上又撥打了好幾次電話,但結果還是一樣。

柯建國正要出門,焉了似的林墨一頭鉆進來,差點跟他撞個滿懷。

“林墨?你小子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哭喪著臉,什么事受打擊了?”柯建國是老街派出所的所長,也是快要退休的人了,在老街工作了一輩子,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這會兒聽林墨把歐陽萱失聯的事情一說,原地跺了幾步,語重心長地說:“她又不是第一次來老街,應該不會迷路。你也別太著急,再到處找找。對了,你得問問學校,她會不會等不到你,或者學校有什么急事,先返校了?”

林墨怎么可能忘了這茬,聯系不上歐陽萱,第一時間已經聯系學校,可學校很快反饋了否定的消息。

一整天,他茶飯不思,失魂落魄一般,獨自在街上轉悠,腦子里時時刻刻在幻想著歐陽萱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到了晚上,回到宿舍,呆呆地看著桌上的手機,那個可怕的念頭再次浮上心頭。

“不、絕對不可能,她不會出事的……”從歐陽萱失去聯系,他腦子里第一時間便浮現出了“影子”,那個消失了兩年,沒再出來作案的“影子”,讓他心里一陣慌亂,一陣絞痛。

雖然,他一百個不愿意將歐陽萱的失蹤跟“影子”聯系起來。

可是,按照之前“影子”作案的規律,在“嚴打”開始的那幾年,可能為了不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他暫停作案,好像突然消失。如果按照這個規律,“影子”絕不會冒險在第二次“嚴打”開始之初再次現身作案。

想到這里,林墨的心情稍微有所好轉。

他床頭擺放的,除了一本馬識途的《清江壯歌》,其余全都是刑偵方面的專業書籍。他高中時就翻來覆去地讀過《清江壯歌》,故事中的革命者是他的偶像,他夢想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為那樣的英雄。

以前,每晚睡覺前都會閱讀半小時,可今晚,那些文字在眼中變得像螞蟻一樣模模糊糊。他毫無心情,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卻又做了個噩夢,夢見歐陽萱全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沖自己招手,讓自己救她,可當他想抓住她的時候,她卻被一個看不見面孔的人從背后摟著脖子抓走了。

林墨呼叫著歐陽萱的名字,掙扎著從噩夢中醒來時,發現自己滿頭大汗。他坐在床頭,一把抓起手機,再一次撥打歐陽萱再也無法連通的電話,然后呆呆地放下手機,雙目失神地盯著黑暗深處的某個地方,很久都沒移動目光。

第二天天剛亮,他便早早地起了床,頂著黑眼圈,拖著沒有靈魂的軀殼,繼續獨自在街上游蕩。

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只能說服自己出去碰碰運氣。他本就有輕微的強迫癥,沒事的時候喜歡不停地轉筆,遇事也會固執到底,就像查案一樣,不找到真相決不罷休,所以只要看到跟歐陽萱有點相似的身影,都會跑過去看個究竟,路人怪異地看著他,還有人罵他是神經病,可他滿不在乎。

轉悠了一整天,走遍了老街周邊地區,除了有幾個店鋪的老板告訴他曾見過有個背著畫板的年輕姑娘在附近逗留外,沒人知道她后來的去向。

時間定格在三月十七日。

這兩天,林墨身心疲憊,腦子里裝滿了歐陽萱的身影,獨自呆在屋里,外面有絲毫風吹草動,他都會以為是她,然后第一時間沖出去開門。

而且,以前每晚睡覺之前檢查門窗是否關好的習慣,在歐陽萱失蹤之后,也變成了開門看一眼的習慣。他這樣做,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念想。他多希望開門的時候,她會突然出現在面前。

他覺得自己快神經質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可能會真的變成神經病。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階段,他多么希望歐陽萱真的只是暫時性的失蹤,或者說是迷路。

如果僅僅只是迷路,那也倒好。他繼續自我安慰。可他是警察,理性很快戰勝了感性,兩天以后,他報了案,派出所接警,把歐陽萱的失聯正式列為失蹤案。

“在這個檔口,有件事我本不該跟你說,但我認為必須讓你知道真相。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風口老街,以及周邊地區,接連發生過多起婦女失蹤案,那些失蹤人口,至今沒有下落。”柯建國突然也提起“影子”,“兩年前,是你在警校的最后一年,龍口市又發生一起婦女失蹤案,跟‘影子’的作案手法很像,直至‘嚴打’開始,這個狡猾的兇手又消失了一年多。一年過去了,難道這個混蛋又露面了?”

林墨沒吱聲,但不代表他內心沒反應。

“雖然歐陽姑娘的失蹤不一定與‘影子’有關,但你作為一名警察,于公于私,都要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柯建國端著茶杯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有些顫抖,“當然,這是最壞的結果,你也別有太大的負擔,盡量往好的方面想。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是啊,吉人自有天相!

歐陽萱是那么漂亮、那么善良的姑娘,而且還那么的善解人意,老天爺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她……

林墨不知該用什么樣的詞語來形容可能發生在歐陽萱身上的事,那個他想要一輩子保護的女孩,她離開四季旅社,后來到底去了哪兒呢?

“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只要你能回來,我接受任何的懲罰,就算用我的性命換取你的性命!”他在心里痛罵自己。

“這樣吧,我看你這段時間的精神狀態也不適合工作,而且又剛出差回來,要不先放兩天假,好好休息一下,調整一下情緒。”

林墨拒絕了所長的好意,這個時候,他哪有心思放假。

很快,他擔心的另外一件事終于還是發生了,這也是除歐陽萱失蹤之外,他最無法面對的事。當他接到歐陽萱母親的電話時,整個人虛脫了一般。他不想撒謊,可又不敢說實話。

“林墨,你給阿姨說實話,萱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空氣凝固,就連對方的呼吸聲都顯得如此清晰。

林墨鼓起極大的勇氣,終于還是坦白了。他忍受不了欺騙,就算是善意的謊言。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哀嚎,然后就聽到驚恐的呼叫聲。

歐陽萱的母親受不了刺激,暈了過去。

電話沒有掛,林墨聽見了一陣嘈雜和呼救聲,緊接著,電話就斷了。那一刻,他感覺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痛,像觸了電,全身發麻,瞬間失去了知覺。

“叔叔、阿姨,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萱萱。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她,一定不會讓她有事……”淚水在他眼圈里打轉兒,他握著電話的手,久久沒放下。

又過去了一整天,仍然沒有歐陽萱的消息。他快瘋了,拿著她的照片,滿大街見人就問。當天晚上,他突然想到個法子,決定明天去找媒體登載尋人啟事。

還別說,這個法子很快就有了效果,不少陌生人打來電話,有詢問的,有關心的,當然也有提供線索的。

如果歐陽萱真是被綁架的,那么這些打電話的人中會不會有兇手?

林墨將收集到的線索一一進行甄別,最后發現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白白浪費時間。

這段時間,他沒有一點兒胃口,每天吃的很少,而且多吃幾口就會想吐。下班的時候,他雖然感覺饑腸轆轆,卻還是不想進食。在路過四季旅社時,老板劉華安正好從屋里出來,手里還拿著掃帚,倒了垃圾后,把正要離開的林墨神神秘秘地拉進了屋里。

桌上擺著兩個剛做好的菜,一碟花生米,還有半瓶白酒。

“還沒信兒嗎?”劉華安給他倒了杯酒。

林墨搖了搖頭。他本來不勝酒力,可這會兒突然很想喝酒。

“我看電視了,電視上播了她的照片。”劉華安跟他喝了一口,“放寬心吧,歐陽姑娘不會有事的,她如果看到電視,或者有人看到她,會打電話來的。來,先吃點菜!”

酒流進嘴里,直辣咽喉。

菜穿過腸胃,滿是苦澀。

“林警官,有件事之前沒跟你說。那天你找我之后,我去橋下找陳瞎子給算了一卦。”劉華安剝開花生米丟進嘴里,咀嚼著說,“陳瞎子說歐陽姑娘離開老街后,往南邊兒去了。”

林墨狐疑地看著劉華安。說實話,對于算命這種事,他是萬萬不信的。

“哎呀,我說林警官,你可別不信,這陳瞎子在這方圓幾十里之內那可是鼎鼎大名,有外地人不惜花大價錢,專程大老遠跑來找他算命,可準啦。”劉華安壓低聲音,“我找他給算算歐陽姑娘的去處,這一次,他可是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時間,才給算出了歐陽姑娘的去向。我跟你說,要不是我跟他私下關系好,他也不可能這么上心。”

林墨一聽這話,終于來了點精神,眼睛微微發亮,急促地問道:“大叔,那你快跟我說說,那陳瞎子有算到歐陽具體去南方什么地方了嗎?”

“不瞞你說,要是陳瞎子能算到這個,我早早就找你去了。歐陽姑娘具體去了哪兒,到南邊兒去干什么,陳瞎子是真算不出來。當然啦,換做是外人,他八成胡編亂造一個地址應付應付就過去了。不過對我,他沒騙人的心。”劉華安口若懸河,“陳瞎子說歐陽姑娘福大命大,命不該絕,還有大好的前途呢,一定可以平安回來。”

林墨略微失望,嘴里念叨著“南方”,心里想著南方究竟有哪些城市,歐陽萱在南方又有哪些朋友?

“林警官,人是鐵飯是鋼,就算有天大的事兒,飯還是要好好吃的,要不然哪有力氣把歐陽姑娘找回來?”劉華安給他杯中倒滿酒,就著菜抿了一小口,瞇縫著眼睛,那表情,不知是酒難喝,還是菜難吃,但很快就露出了愜意的笑容,吧唧著嘴,美滋滋地說,“人這一生啊,不遇天災,不遭人禍,每天睜開眼睛時,還有命能喝上二兩,就知足啦。”

倆人東一句西一句的拉扯起來,林墨突然問到他的腿。他抬起腿,掀起褲腳,拍打著膝蓋的位置,慢條斯理地說道:“我這條腿啊,雖然斷了,但值得,要不是它,這條命可就沒了。”

林墨匪夷所思,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不瞞你說,幾年前,我去縣城做小工,也就是替人修房子。修著修著,橫梁突然垮了。當時啊,屋里有好幾個人,都搶著往外跑。我在跑出去時,沒踩穩,一下子滑倒了。不過啊,當時還幸虧來這么一下。你猜后來怎么著?跑在我前面的那倆人,正好被垮掉的墻砸中,死啦!我呢,就因為這么一骨碌,躲了過去。你說我是不是該感謝這條腿?”

劉華安在說這話時,明顯有點幸災樂禍,也可能是大難不死之后的樂觀。

林墨看不透他,但心里是這樣想的。

“人啊,這輩子遇到的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該你死的時候,想活也活不了,不該你死的時候,閻王爺怎么都不會收你。”劉華安喝了幾杯下肚,酒勁兒已經上了頭,酒糟鼻變成了血紅色,“所以啊,我說歐陽姑娘命不該絕,老天爺不會收她,她一定會回來的。”

林墨的思緒又轉到了歐陽萱身上,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著:“你還那么年輕,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你不是還答應要嫁給我嗎?老天要是有眼,就讓你快回到我身邊吧。”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電話打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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