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是灰蒙蒙的，就聽見雞犬啼鳴聲，兩人在集市上花了些銀子買了兩匹棗紅色汗血寶馬，好用來趕路，日行千里夜行百里。

馬的體型飽滿優美，身上且無一絲雜毛，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步伐有時輕靈有時狂野。體形纖細優美，再襯以彎曲高昂的頸部，勾畫出它剛勁有力的身形曲線。

陳文笙揮動手上的長鞭擊打在馬臀部，雙腳用力加緊馬肚，馬蹄聲響劃過尖銳的長空。

“沒想到你馬術也不賴，來我們比比誰先到東面閑谷。”見面前人離自己三丈遠，不甘示弱提起韁繩，緊隨其后。

耳邊風聲呼嘯她細微的聲音傳到耳旁：“好啊。”陳文笙從容不迫地拿起長鞭又是狠狠一抽，讓馬兒更加賣命地奔跑。遠遠看去兩人兩馬一前一后，在夏國的領土之上跋扈飛揚奔馳。

馬蹄附近黃沙飛濺，坐在馬背上的人兒青絲舞動，長鞭時而揮動幾下。

許是好久沒這么放松筋骨肆意一回，幾個月在宮中躺著無事可做。身子骨都難受的直作響，眼下好不容易能出來一次，定要風風光光處理好事情后也要玩的盡興。

待兩人再從馬背上下來之時，只談夕陽無限好，已是近黃昏，活動下僵硬的脖頸望向那仿佛沒有盡頭的山谷老半天。左邊的一只馬兒陣躁動不安，低聲鳴叫，陳文笙安撫了好久才平靜下來。不由自主疑惑這山谷里是有什么可疑之物？

“禁地沒在這呢，可能是師傅沒事做下的陣法讓馬受驚了，穿過這個山谷眼前豁然開朗就到了他老人家的住處。”

江琉月解釋道，緩步朝她這走來將兩匹馬牽到一旁高大的樹木旁繩子環繞多圈，栓在其地。待會若是...沒被師傅發現的話還可以逃之夭夭，不過這存在可能不現實。

漫步在山谷之中，有一層稀薄的霧氣纏繞于腳邊隨著兩人移動而漂浮，兩旁是高聳入云的巨山，似是通往人間仙境之感。

“咋樣好看吧，小爺我當時初來乍到也被這的景色驚呆了，爺跟你說，一會到了里面，那風景...嘖嘖更妙與外面景色不能相比！”

江琉月雙手放于腰側，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與陳文笙面對面倒退著走路，步子輕快。

隱約聽見山頂高處傳來碎石掉落的聲音，兩人停止了打鬧，紛紛仰首看去，天空盤旋三只蒼鷹，瞧見其中有一只欲想俯沖過來，陳文笙手不經意地滑倒腰間佩劍處，緊緊握著劍柄，江琉月杵在一旁，冷冷地看向空中眉頭微蹙不知想些什么。

本以為要大開殺戒，誰知這蒼鷹停在十寸處地面上竟挪步走來，后面兩只也是這樣，跟在第一只后面。三只蒼鷹邁開腿走路的樣子簡直讓人大跌眼鏡，那搖搖晃晃站立不穩的走姿像是一個醉酒之人又或者說像某種動物，鴨子。

這怎么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這雄鷹咋還模仿起鴨子走路了。“你家那位高人養的？”發覺對方無敵意，陳文笙默默轉頭看向身邊人。

“不是。”

她可記得師傅最厭惡鳥類，又怎會養起蒼鷹。還記得有次下雨天，自己抱了只臟兮兮的小麻雀回來，還沒走近稻香樓就被樓中白衣人一聲喝住，不得向前半步，最后還是在自己百般討好之下，才準許養了半年。

三只蒼鷹體型不大，只到人腳肚處，它們踮起腳尖翅膀微張，從二人臉龐擦肩掠過，視線尾隨看去。

“何人在此，如此放肆？”

是位少年郎側身坐在銀馬上，一襲深色水墨衣，清秀的臉龐不拘言笑，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一雙耀眼黑眸警惕地看著她們。

兩只蒼鷹乖巧溫順地站在少年肩頭，還有只在他右手臂彎處埋頭正梳理羽毛。

原本冷漠疏離的神情看到江琉月轉身的那一霎那頃刻散盡，彎起優美如櫻花的薄唇：“小師妹，別來無恙。”

那人笑起來如彎月，肅然時若寒星。可在江琉月眼中并非如此，只覺得那笑容晃眼的很，掛在腰間的皮鞭拿在手心很想在他臉上抽兩下。

陳文笙小聲嘀咕：“你居然還有師兄？從未聽說過。”

馬兒朝她們這邊走來，坐著的人撫弄懷中鷹：“怎么許久不見我，關系生疏了？”

他抬手一揚跳下馬背，三只蒼鷹展翅高飛，翱翔于天空。一身墨衣更加的襯托出他身材挺拔。應是多年習武的原因雖然身子看起來單薄但是缺不脆弱，也可間接理解為穿衣顯瘦脫衣顯肉。

“顧師兄好。”江琉月咬牙切齒地低頭看向對方的黑色長靴，手里皮鞭欲想甩出，少年見狀后退三步，搖搖頭輕聲嘆道：“哎，小師妹認生了。”

懶得再與面前這人多言，扭頭就走留給二人一個瀟灑的背影，向前方走去。墨衣少年也不惱，小師妹不搭理他就找陳文笙搭訕。

干咳了下放開韁繩，走到陳文笙面前客氣地拱手示意，此人名楊姓顧，夏國人。能拜寧澤奕為師是因他性子的緣故，兩人合得來就成了師徒，都喜無拘無束隨心所欲。

不過顧楊所有的顏值都敗給了他這一張嘴，別看他平日里一副禁欲神仙模樣，背地里說出來的話總能把人氣的半死，聊個天永遠都會以尷尬收尾。

就比如說方才草草介紹了自己后，就不知該如何接下來聊話題，氣氛一時凝住了，還是陳文笙嬉笑漸開詢問他寧澤奕平日喜愛些什么，話題才由此展開。

三人一馬穿過峽谷，未見其地如何就聞清香襲鼻，張開眸子看去，粉嫩桃瓣落到肩頭，是片桃林。每棵樹都被精心擺放成各式造型，給人一種豪爽奔放的美。

江琉月走近一棵年邁的桃樹下，輕輕觸碰蒼老的枝干，久違的滄桑流動于指尖。想起第一次見它時還是個枝丫，如今已是參天大樹，微風緩緩地拂過，桃花輕輕地搖擺，發出的聲響似少女銀鈴般的笑聲。

桃花林中，幾只山兔互相追逐不怕生，三人踏上一條僻靜的石子小路，粉色的花瓣迎空飄灑，陳文笙仰望天空，天是那樣的藍，白云悠悠地飄著，似乎這里從沒人來過一般。

發現中間少了個人，回頭看見陳文笙仰頭看天，那直挺的鼻梁唇色緋然，一時讓顧楊看了個呆，甩了下頭對她呼喊道：“這地大的很，陳姑娘跟緊些，莫跟丟了。”

“好。”這地方可真美，真沒想到夏國居然有這么個佳境，怕是連司徒瑾都不知。若日后忙完天下事，可要帶筱玲和宇文玦過來享受余生。

小腿邁開幾步路的功夫就追趕上前面的二人，顧楊驚奇地看到一抹黑衣來到眼前：“沒想到陳姑娘也會輕功？”

跑了百里路連氣都不喘一下，撫平額間凌亂的青絲，剛剛扯出的笑容聽見這句話后僵在臉龐。為何對方說到輕功也會想到千羽塵，分明已經離開軒轅王朝數月，可那人的身影仿佛已深深烙在她心中，久久不能忘懷，想起曾為了他打下半片江山之事。

陳文笙沒有答話，走在最前面的江琉月雙手抱頭踢弄地上的石塊：“你不用擔心她，軒轅武將功夫怎么可能差得了，你甩她一條街她都能追上你。師兄你不知道她上回捉那黑衣人，在夜間如同鬼魅穿梭。”說到一半就轉過身子朝二人做了個鬼臉。

“嘿？你這小妮子！”

什么鬼魅，她可是堂堂正正地去抓人好嗎？陳文笙提起衣袖面帶微笑向前一步兩步，步子加快追趕前面心虛而跑的人。

兩道黑影一下子跑到前頭只留下兩個小黑點，顧楊扶額汗顏：沒事做跑這么快做甚，也不考慮考慮后面還有位“老人家”需要照顧！他抬手搖晃，招呼跪坐在河邊的銀馬，才緩緩緊跟在二人身后。

習武之人身子怎會羸弱成這樣？請莫把笑揚，顧楊還真就是個病秧子。但也不是天生，那日替小師妹抗下反噬，落下的病根由此性子也大變。找了好多位大夫都沒醫好，到受了不少苦頭。

面容憔悴不堪，待病好轉些就搬到桃花林居住，自那日起就一直遠離小師妹，就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獸唯恐避之不及。

有時江琉月經過桃花林常見一襲墨衣在搖椅中寧靜地閉上眼休息的場面，一雙眸子少了以往淡雅如霧的星光。向前靠近問他有無大礙，對方永遠只是蹙眉不答。

漸漸地就兩人開始互相躲避，日子長了寧澤奕當然看不下去自己的兩位徒弟玩冷戰，就讓小師妹下山磨練心智。

與顧楊聊了很久才知他武功盡失，多年來的努力成為泡影消散，而罪魁禍首就是她的小師妹練功想走捷徑，煉制了些邪術之物險些暴斃而亡。事過之后認不知錯，繼續煉制，這怎能讓人不氣。

雖說成了廢人，但常年下來的身體反應還算矯捷的，短時間擊倒對方是可以輕易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