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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知羞臊

回憶瞬間被拉回了小時候。

因為玉露酒平白無故消失,導致守房丫鬟和嬤嬤們受盡了責罰,當朝太子大婚,本應事無巨細,又豈能在關鍵環節失了禮數。

后來,事情水落石出,獨孤厚也并未多追究,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身為帝王,若連兩個孩童的玩鬧都容忍不下,豈不是失了皇家風范,再者,畢竟一個是唐傲天的女兒,一個是自己的親侄兒,于情于理,也追究不得。

即使唐傲天深得獨孤厚信賴,可畢竟君臣有別,唐傲天生怕出一點差錯而惹得龍顏大怒。

所以盡管皇帝明面上沒有責罰,但是唐傲天還是請了旨,自此以后,唐舒櫻無故不得進入皇宮一步,皇宮里的任何宴會也都不得參加。

眼看著自己的兒子也參與其中,廣定王獨孤稷也不好公然袒護,便隨便尋了個由頭做掩護,把獨孤奕送出京,去拜師學藝。

而這一別,就是九年時光,她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本以為時間會慢慢沖淡曾經的回憶,可當他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一刻,曾經的一切瞬間在她腦海中清晰無比。

*

舒櫻還沒從與獨孤奕重逢的欣喜中回過神來,就聽見那威嚴無比,但卻熟悉的聲音傳來:“小小年紀,竟然說出這種話來,簡直是不知羞臊,污人雙耳!”

此處若是有老鼠洞,舒櫻一定毫不猶豫鉆進去。

嘴里還碎碎念叨,完了完了,不就是湊個熱鬧嘛,怎么還把親爹這尊大佛給引來了。

威風凜凜的大宣戰神,已過天命之年,卻依舊意氣風發,走路生風,氣宇軒昂,是無數大宣男兒爭相效仿的榜樣。

眾人見唐國公來,皆是恭恭敬敬作揖,不敢有絲毫怠慢,剛剛還吵吵鬧鬧的聽雨閣,瞬間萬籟俱寂,大家都只敢微微抬首,無不屏息凝神,以目之余光靜觀默察。

就連院中一向愛學人說話的金絲鳥都安靜的出奇。

舒櫻一陣小碎步,灰溜溜地跟在自己爹身后,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只能乖乖等著被責罰。

唐祁唐洵兄弟倆剛要開口,就被唐傲天毫不留情地給打斷了,唐傲天余光掃過癱倒在臺上的郭不為,雖遠不至于有性命之憂,但是卻也著實傷的不輕。

目光回到舒櫻身上,她微低著頭,看似在誠誠懇懇認錯,實則有恃無恐,一副“我爹都在這,看你能把我怎么著”的傲態。

唐傲天微怒之余,聲如洪鐘地道:“祁兒,送你妹妹去祠堂跪著,好好反思己過,軟墊不許,吃食不許,她若有絲毫忤逆,我便以家法處置她!”

明明是替大哥鳴不平,還要自己受罰,再怎么著,自己也是個姑娘家,如何受得了唐家殘酷無比的家法。

舒櫻心里不服,據理力爭,“爹,有您這樣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女兒威風的親爹嗎?”

面對舒櫻嘰嘰喳喳鳴不平,唐傲天直接無視之,用眼神示意唐祁,唐祁心領神會,舒櫻死賴著不肯走,硬是被唐祁給拽了出去。

一路上,舒櫻一直掙扎著在為自己鳴不平:“大哥,你說我是不是爹爹在路邊撿來的?為何每次都在眾人面前對我嚴加訓斥?難道我讓他丟了面子嗎?面子如果可以賣錢的話,一斤面子又值多少錢呢?”

一聽到’撿來的’這三個字,唐祁心中那根敏感的弦又緊繃了幾分。

在唐祁內心深處,唐家對他有再造之恩,絕不僅僅是給了他一個名義上的家這么簡單,爹娘都將他視如己出,從無任何偏袒。

十年前,他無名無姓,孤苦無依,被鐵甲軍中的一個火頭軍撿了回去,整日里除了劈柴挑水,就是生火做飯,雖然疲累不堪,但總算不至于餓肚子。

偶爾得空,他就偷偷爬上軍營的草垛,只為了偷看唐傲天練兵。

那些將士訓練時一個個揮汗如雨,神采奕奕,因為唐傲天是大宣將士心中的信仰,能成為唐傲天麾下的一名鐵甲軍,是他們畢生所求。

他第一次見到唐傲天時的情景,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

當時他跌跌撞撞提著飯桶和菜桶去給訓練結束的士兵打飯,練兵出的可都是大力氣,所有人吃起飯來都是狼吞虎咽。

唐祁一看唐傲天的盔甲就知道他不是普通士兵,出于內心的敬畏,多打了幾塊紅燒肉遞給了他,唐傲天明明汗流浹背,餓得手困腳乏,可是他卻笑著拒絕了。

但是他卻主動接過唐祁手里的勺子,親自給士兵打飯,每個人碗里的飯菜都是足量的,可是他卻不忘給每個士兵再額外多加幾塊紅燒肉,唐傲天還鼓勵他們只有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打勝仗。

飯后,看著唐祁身形瘦削,唐傲天幫他把飯桶送回了炊事營里,還不忘囑咐負責做飯的火頭兵,軍中飲食,寧可有剩余,也絕不能缺斤短兩。

可轉過頭,大宣風光無兩的護國將軍卻吃的是殘留的泡了水的白米飯,不見絲毫葷腥,更別說是大塊的紅燒肉了。

那個場景,一輩子都深深刻在了唐祁的腦海中。

唐傲天總覺得與這個孩子之間有種莫名的緣分,看他無父無母,孤苦無依,便將他帶回了唐府。

令唐傲天欣喜的是,不光是自己,還有自己的夫人,年幼的舒櫻和唐洵都很喜歡唐祁這個大哥哥,將他當做一家人,他連個正經的名字都沒有,唐傲天便給他起名唐祁,入了唐家的族譜,一夜之間,成了唐家名正言順的大少爺。

唐祁回過神來,才不緊不慢回答著舒櫻的問題:“我才是爹撿來的孩子,再者說,爹爹哪次不是訓完了你轉過頭就對你百般呵護,這次你何止讓爹丟了面兒,連里子都賠光了,面子如果可以賣錢,爹的面子價值萬金,你的肯定輕如鴻毛。”

唐祁只知道說爹的好話,舒櫻聽的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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