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無賴（一）

很久之前，雨傾曾給過一個小乞丐一塊燒餅，當時他跪在路邊，看起來看起來好久沒進食了，拿起燒餅二話不說就往嘴里送，又被噎得淚水連連，看上去可憐極了。

雨傾覺得此刻的自己和那個小乞丐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可能是在她接過肘子時道了一聲謝。

煜華看著坐在草地上狼吞虎咽地女孩，眼里劃過一點笑，遞過一杯水，道：“別著急，慢點吃。”

雨傾一邊感激不已地接過，一邊道：“不是我著急，是我的胃著急，它控制著我的腦子，而腦子又控制著我的手和嘴……”由于嘴里塞滿了食物，不好完全開口，這番話說得很是模糊，還帶著滿足的嗚嗚聲，活像只正在進食的小豬。

面前的男人似乎輕笑了一聲，雨傾恍惚地抬頭，看到一張不染纖塵的臉，這才想起來自己吃的是誰的肘子。只是她有些疑惑，明明白日里還很清冷的男人這會怎么如此隨和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煜華遞過一方銀白色的絲帕，道：“吃完跟我走。”

雨傾：“……”

她愣住了，沒想到堂堂一尊上神竟然只用一個肘子就想收買她，未免也忒小瞧她了。她當即便坦誠道——

“好啊。”

煜華看著她，有一些意外：“你不問問為何么？”

雨傾從善如流地道：“哦，為何呀？”

她的瞳孔是深琥珀色的，此刻眨了一下，像極了一只毫無攻擊力的貓。

煜華頓了一下，道：“不告訴你。”

雨傾：“……”

難不成神仙都是這般不講道理的？她默默無言了一會，覺得就這樣被堵得啞口無言實在難受，遂即拿捏了一下分寸，緩緩道：“唔，那我就不跟上神走了。”

煜華挑眉：“你認為自己有得選？”

月華落到他的肩上，襯著他整個人愈發清遠縹緲。要是看著那張好看的臉，雨傾定是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她將自己的目光移開，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經道：“誠然，應該是有的，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倘若沒得選，上神又何必費這么多功夫呢，直接將我弄暈了帶走不就行了？”

這一番話她自知無甚道理，但這不并重要，重點是，她，一介凡人，竟然敢在一尊上古大神面前耍起小聰明來。果然啊，上天了，膽子也飄了……

面前的女孩一會像是做錯了事般想抬眼又不敢抬，一會又抿著嘴似乎是在得意地笑，煜華眼中情緒更濃，蹲下身子道：“說得不錯，是個好法子。”說話間，指尖紫色的光一閃，女孩便倒在了臂彎里。

他伸手將她抱起，不緊不慢地坐到一邊的石凳上，朗聲道：“你還要偷聽多久？”

繁茂的扶桑樹后，墨君瀾搖著扇子走了出來：“咳咳，近來耳朵不太好，我可什么都沒聽見啊。”

煜華抬手施了個法，將女孩臉上手上的油漬除去，又將她額前的一縷發別到耳后。

“怎么，上年紀了？”

墨君瀾笑出了聲，就著石凳坐下：“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了，之前你每次同我講話都超不過三個字，現在終于算是有了進步，當年毒舌的功夫也是絲毫沒變。”

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孩，又道：“今日那司命小兒跑到烑炛面前哭訴，說你翻亂了他的冊子。”

煜華抬眼：“哭了？不至于罷。”

墨君瀾噎了一下，道：“那凡人的命簿頗多，整理起來也確實不易……當然這不是重點，晚些時候冥界有人來說冥王看見了故人，想問問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你是去看了輪回石罷？”

煜華輕輕“嗯”了一聲。

墨君瀾認真道：“確定了么？果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