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面的暗間,暮色漫過雕花窗欞時,秦蓁正對著全身鏡調整旗袍盤扣。水波紋緞面泛著珍珠光澤,領口處新鑲的翡翠盤扣與母親留下的胸針遙相呼應。她指尖撫過鏡中倒影,忽然聽見身后傳來門把轉動的聲音。
南宮衍倚在門框,銀灰色領帶夾泛著冷光。他手中的黑絲絨盒輕啟,露出一對琉璃耳墜,
秦蓁轉身時,裙擺掃過波斯地毯發出細碎聲響。南宮衍已欺身近前,溫熱指尖穿過她烏發,耳墜墜在耳垂的瞬間,冰涼觸感混著他袖口的雪松香。
梳妝臺上的鎏金座鐘敲響七下,南宮衍將黑西裝披在她肩頭。兩人并肩走過長廊時,壁燈將影子拉得很長。秦蓁瞥見鏡中重疊的身影,突然發現他今日的銀灰袖扣,竟與母親照片中那個男人的袖口一模一樣。
黑色賓利駛入周家宅邸時,秦蓁攥著珍珠手包的指尖發白。南宮衍隔著真皮座椅覆上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手套傳來:“別怕,我在?!八萝嚂r先展開黑色長傘,擋住漫天飄落的紫藤花瓣,傘骨上雕刻的纏枝紋,與她旗袍暗紋完美契合。
踩著紅毯步入宴會廳前,秦蓁深吸一口氣。水晶燈亮起的剎那,南宮衍俯身靠近,溫熱呼吸拂過耳畔,他替她理好被風吹亂的鬢發,無名指上的家族戒指映著燈光。
水晶吊燈驟然迸發的光芒中,周今安握著威士忌的手指關節泛起青白。琥珀色酒液在杯壁震顫,倒映著宴會廳入口處交疊的身影——南宮衍的黑色西裝下擺掠過鎏金門檻,衣擺掃過空氣時帶起冷冽的雪松香;秦蓁的旗袍如水波漫開,翡翠盤扣隨著步伐輕晃,與她耳墜的琉璃幽藍交相輝映,恍惚間竟與父親書房暗格里那張泛黃合影中的畫面重疊。
他將酒杯重重擱在胡桃木長桌上,銀質袖扣與桌面相撞,發出清脆的金屬輕響。當秦蓁耳墜的琉璃光澤流轉出熟悉的靛藍色調,周今安喉結劇烈滾動——那抹色澤,分明與父親生前總鎖在保險柜里的走私琉璃殘片如出一轍。記憶突然翻涌,十四歲那年深夜,他曾窺見父親戴著眼鏡,用鑷子反復拼合破碎的琉璃,喃喃說著“像她眼睛的顏色“。
“今安許久沒這么出神了?!爸芗叶〗愕恼{侃打破凝滯的空氣,她順著兄長目光望去,涂著蔻丹的指尖輕點紅唇,“南宮家這位女伴倒是生得別致。“周今安未接話,視線死死釘在秦蓁襟前的翡翠胸針上。那抹祖母綠在燭火中明明滅滅,恍若父親臨終前攥著的舊物,此刻卻在女子胸前綻放出別樣的生機。
他邁步向前時,皮鞋碾碎滿地光影,黑色牛津鞋尖與波斯地毯接觸的瞬間,竟驚起細微的塵埃。南宮衍立刻將秦蓁護在身后,銀灰袖扣與周今安腕表的纏枝刻紋在空中對峙,兩股無形的壓迫感在空氣中碰撞?!扒匦〗愕亩鷫嫷故亲屛蚁肫鸺??!爸芙癜驳穆曇艄?,伸手欲觸秦蓁腕間的翡翠玉鐲,卻在距離皮膚半寸處僵住,“家父書房里的琉璃擺件,碎前也是這樣的光。
南宮衍聽到這話不有的說:“周少爺眼神真好,這耳環倒真與令尊有些淵源?!霸捯粑绰?,南宮衍已扣住她腰肢旋身避開,黑色領帶如毒蛇般擦過周今安耳畔,帶來若有似無的硝煙味?!爸芗易咚竭^的一箱琉璃,你不記得了嗎?!八惨粑P,喉間震動的氣流拂過秦蓁耳際,她頸后的碎發隨之輕顫。
周今安望著兩人消失在舞池中央的身影,突然感到心口發疼。他摸出懷中的半枚紫藤鎖片,冰涼的金屬貼著心跳處發燙。二十年前父親藏在琉璃盞夾層的紙條突然在眼前浮現,此刻宴會廳穹頂的月光漫過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遠處的紫藤燈陣明明滅滅,像極了父親書房里那盞永遠沒送出的琉璃燈,也像極了那段被歲月塵封的、未說出口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