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靈在沒有人察覺的時候進入了臨終之城城中最負盛名的那家餐廳，這家餐廳并沒有那么高的檔次，他賣的餐品是非常親民的普通美食。
奧斯里斯默默點了一份招牌的辣椒飯。辣椒飯不久便被服務生端來，這是一份看上去普通的辣椒焗飯，加上些碎豬肉、海鮮、和少量的番茄和黑松露，擺盤時還放了一顆隨處可見的檸檬。這盤飯沒有花奧斯里斯多少錢，對一般人來說，辣椒飯的確是面對平民最豪華且能夠承受的享受。奧斯里斯見這盤飯沒有什么葷腥，因為不過是像大蒜還是肉這樣的東西都沒有明顯加很多；他自己額外要了一份發油的雞腿，外邊是用油簡單炸了一下，沒有裹多少面粉或是其他玩意兒。
奧斯里斯簡單地嘗了一口飯。
“好辣！口味好重！守護靈兄，你說，他們為什么會喜歡吃這種玩意兒？”
“對他們來說，這個口味剛剛好。還記得今天出事的北邊山口吧？那里有坐鐵礦，里邊的礦石比別處的要堅硬不少。相傳這里本是一座普通的地盤，只是有天天外落石，隕星墜地，那塊石頭在就這樣砸進來的時候，影響了周邊的地質。”
“你怎么知道？”
“我隱約記得我來過臨終之城，但記不得太多。我漫長的人生中，百年前一定來過這里，這里還沒有現在這般繁華。我記得我是和我的第十三任主人來過的。”
“那可真夠久的。”
奧斯里斯說罷，又想起來：“話說，這么久了，那座礦還沒枯竭？”
“當然是枯竭了。現在這里挖的礦應該是座硝石礦。戰爭隨時爆發，這個物資也相當關鍵。我這樣猜測是從好幾個礦工身上的氣味猜出來的。”
“這些和辣椒飯有什么關系？”
“因為辣椒飯本身就是為了那些漸漸喪失味覺能力的人準備的，是他們的最愛。在礦脈上工作的礦工，常年處于一個惡劣的環節，呼吸的空氣都和一般的空氣有不一樣的構造，甚至臨終之城這座礦還有帶放射性物質的隕星，他們的味覺很多都很大程度上失靈了，重口味的辣椒飯是他們唯一能嘗到味道的食物。一開始辣椒飯只有辣椒，但人族日子過得好了，臨終之城這里也沿海，也就加了些花樣。”
“這真令人唏噓......”
“為什么？”
“各族各國，勾心斗角，最后都敵不過自然的懲罰。臨終之城從礦上獲利，也帶回來這些毛病。”
“你忘了？”
“什么？”
“不管是侵略還是侵略導致的戰爭，這些無謂的犧牲可比自然的懲罰來得快多了。”守護靈癡傻地說道，見證著眼前的奧斯里斯將最后一口辣椒飯咽下。
將這碗辣椒飯一掃而光之后，奧斯里斯也不多作停留。轉身從白色外衣的衣兜取出錢包，到餐廳前臺去付賬。正付到一半奧斯里斯余光瞟見守護靈心不在焉的。
“你看！那是誰！”守護靈忽然不再平靜，跟奧斯里斯說，也只有奧斯里斯能聽見守護靈的提醒。
“是誰？一驚一乍的，難道是史丹利法醫？”
“不是，你好好看，別吊兒郎當的。”守護靈呵斥道。
奧斯里斯轉頭一看，剛剛出門的人的背影無比熟悉，但他不確定是不是他認為的那個人，因為他的衣服比較寬松隨意，和之前印象中的不一樣。
“剛剛那是弗耶吉爾？”
“當然是他，不然我也不會提醒你。”
這下子輪到之前一直答疑解惑的奧斯里斯疑惑了，他問道：“弗耶吉爾船長在這里有什么不對嗎？只是巧合吧？”
“完全不一樣！你想想，弗耶吉爾船長現在事業有成，家庭美滿，剛從海上回來三個月沒有回家。他不和妻子女兒吃上慶祝的晚飯本身就說不過去了，晚上還要鬼鬼祟祟地出門，這其實很不正常。”
“那我們現在應該趕緊追上他，查清楚他出來是干什么的。”
夜深街上卻人聲鼎沸。當時臨終之城少有人徹底入眠，夜晚正是皓月當空時，全是氣派的氣息。奧斯里斯連同守護靈正耐心跟隨著弗耶吉爾的影子。當弗耶吉爾從餐廳出門后，磨蹭的奧斯里斯險些跟丟了對方，好在弗耶吉爾在離開餐廳后，經由鬧市中心的兩條主街，穿過四五個交通信號燈，這才讓他的速度慢了下來。
來往人流，人影綽綽，除了奧斯里斯哪有人駐足，同時又在尋找什么。夜晚出行的人大多有了目的，就像是在軌跡中游走的行星周圍，一團不規則的流浪小行星帶。
路兩旁是兩排整齊的煤油路燈，照得弗耶吉爾無所遁形，一人獨自暴露在去往城外的路，而奧斯里斯則伺機而動，蓄勢待發。待到弗耶吉爾開始前進，才謹慎地跟上腳步，不發出一點聲響，連呼吸的聲音也無法被察覺到。
“他一定心里有鬼，才這樣慌張地走路，還不時左顧右盼，像極了偷雞摸狗的賊。”
正如守護靈所說，眼前的弗耶吉爾和早前見到的完全不一樣，較之凱旋的船長天然的那種氣勢冠冕堂皇，野外便裝的弗耶吉爾和入室搶劫的賊人無誤，這才會讓人相信這是犯下偷竊襲擊造幣廠的賊人。
奧斯里斯同守護靈跟在弗耶吉爾的身后，一直保持著一個曖昧的距離。弗耶吉爾若是回頭探查則剛好完全無法察覺到奧斯里斯的存在，反之，奧斯里斯已經有把握在必須出手是一擊斃命。他的依仗是曾經作為神族族人必要傳授的技巧，是一技只以一擊制敵為目的的狠招，在戰場巷戰僵持時，是最致命的殺招。
一前一后兩人，一個是不知被追趕時逃亡的羊，這時正引狼入室，奧斯里斯堅信自己是那匹狼。
光線昏暗，四周無論是建筑還是陳設在路邊的鐵制郵箱都漸漸變得簡陋，他們離市區越來越遠。
“他的體力可真好，經常在海上的人常年被困在那么小的船里，營養也不豐富，看起來他有很自律地保持運動量。”
奧斯里斯一聲不吭，只是默認著守護靈說的話。
走得越遠人越少，奧斯里斯就需要更加放輕動靜，可弗耶吉爾也越來越快。
奧斯里斯在恍惚中，察覺到弗耶吉爾似乎是感覺到了他存在這件事，隨即更加克制地使呼吸更加安靜。
在跟了不知多久后，弗耶吉爾消失在一處轉角。他在最后消失的一刻仿佛是蒸發了一樣，在應該能見到他的長街失去了蹤影。奧斯里斯過分小心的追蹤，為了防止弗耶吉爾在轉角處蹲伏。
奧斯里斯見隱秘追蹤無果，知道弗耶吉爾定然走不遠，打算主動暴露身份：“弗耶吉爾船長！是我，買鯊草的人，我們認識的，沒有惡意。”
不遠處的弗耶吉爾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是誰在喝住他，只是一根筋地繼續奔跑，幾乎是飛躍地穿過這條路，路上擺下幾堆像障礙一樣的垃圾。
“他還是逃走了......”
“你把他嚇走了，他見過你如何一個人把那個怪物殺死，肯定也對你有所芥蒂，覺得你不是正常人。其實你本身也不是正常人。”
“難道說，他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和目的了嗎？”
“很有可能。”
“可惜我們跟丟了，看來只能改日上門好好問話了，畢竟他的老婆孩子就在這里，跑不到哪里去。”
“他為什么要逃？我們現在沒有掌握他任何證據。”
“關于這些，我們就只能親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