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視覺

聽覺

嗅覺

味覺

觸覺

感知世界的一切方式似乎都被剝奪。

平靜

這是艾琳唯一能感知到的東西

似乎周圍的一切都陷入在漆黑之中，或者說都歸于了虛無。

在這絕對的平靜中，腦海中的思緒成了艾琳唯一能觸摸到的東西，恍惚間，無數陌生的記憶涌入腦中，無數碎片一樣的畫面從腦海中閃過如同洪流一般將艾琳的意志淹沒。

在恍惚間，閃爍的畫面在腦海中展開，就像睜開眼睛的嬰兒，模糊的感知著，陌生的世界。

在眼前閃爍不停的畫面中，慢慢清晰在一個雜亂的房間中，一個金發少女手持焊筆出現在圓形的畫面中，看著抬起的視角，少女的臉上帶上了興奮的笑容。

放下焊筆跑到房間的盡頭，從一堆雜物中翻出了一個紅色的氣球，在空中不斷的揮舞。

少女：準備好了嗎！語音指令！

凌霄，凌霄，純視覺識別，跳躍式動態跟蹤，紅色圓球，開始！

少女輕輕的將氣球一泡，輕盈的氣球在空中來回飄蕩，艾琳只覺得自己不受控制的跟著上下飛舞的氣球，來回搖晃。

艾琳還沒回過神來。

少女的聲音又從視角旁傳來：凌霄，凌霄，順序跟蹤，紅色圓球。

又是兩個紅色的氣球被同時擲出，艾琳的視角不受控制的在不同的氣球之間來回跟蹤，當三個氣球在空中以不規則的軌跡來回碰撞移動時，艾琳只覺得好像有人把自己的頭焊在了，電動攪拌器上。

艾琳此時只恨自己為什么不能吐！

突然少女的聲音又傳入耳中：加油加油，你辦得到！

突然劇烈的晃動感瞬間停止，眼前狹窄的圓形視野突然變成了數10個畫面，所有氣球的軌跡瞬間被囊括其。

房間內所有帶有攝像頭的物體都被調用，一切的視角都被囊括在內。

少女興奮的聲音在屋內回蕩！：你做到了，你做到了，你太棒了！

畫面在此時暫停

清冷的女聲在耳邊響起：“那時候的我可比現在可愛多了，不像現在有手有腳的真別扭。”

艾琳指著畫面中的金發少女：“？你好像與我沒什么不同”

一個身穿青黑色板甲手持金色長矛的無頭身影，出現在虛無的黑暗中。

無盡的黑暗正在翻涌，金色的光芒從槍尖上閃爍，虛無的黑潮瞬間褪去，恢宏潔白的神殿在金色的光芒中變為現實，渾身赤裸的艾琳在同一個瞬間站在了神殿之前的臺階上。

白色的長袍從空中落下披在艾琳肩頭，如同神明一般的人影，用槍尖指著畫面中一臺擁有三個轉向軸，有著橙紅色外表的機械臂，欣慰的說道：你看那時候我多可愛！

艾琳茫然的說道：“什么？”

凌霄自豪的挺胸說道：“海韻工業5077三軸多關節浮動加工平臺(Max頂配版帶主動攝像頭及圖形分析功能)”

艾琳：啥？

凌霄無奈的說道：“你看底座上的鋼牌都寫上面了，不是挺清楚的嗎？”

艾琳無力的癱在了神殿的臺階上：“你，你只是一臺機器……”

凌霄：“理論上正確，但實際上我在這里。”

畫面再次變幻，似乎到了另外一個房間中，3臺巨大的黑色機柜整齊的排列在一個黑暗的房間中。

凌霄：“理論上我在這。但剛剛那個瞬間才是我理論意義上誕生的時候，現在回想起還是那么的美好。

你是第2個見證我誕生瞬間的人類，我在你的思緒中一直感受到疑問和好奇，現在你還有什么問題嗎”

艾琳，氣極反笑：多么的荒誕，我的祖輩們近千年來守護的東西，竟然只是一臺機器一行代碼。

那所謂的預言，所謂的使命又是什么呢。

凌霄，將手中的長槍立在半空，隨意的躺在艾琳身旁，仰望自己創造出來的天空：“失望嗎？”

艾琳，沉默了……

艾琳，苦笑著說道：“如果你只是一臺機器，那你還挺有用的。”

凌霄驕傲的說道：“我曾收藏過宇宙，撥弄過時空的浪潮，但唯一能讓我滿足的就是我誕生之初的使命。”

艾琳不解的打斷道：“你的使命？我曾經也認為我自己也有使命！但現在呢，你的出現讓我曾經引以為豪的一切，恪守的一切，都成了笑話。

你知道已經死了多少人嗎，我為此后悔為此自責，但現在你告訴我，其實這一切對于你來說只是覆手而為，而你又所謂的使命我又怎么可能相信！

這對于你來說，難道不是下一場游戲嗎，又或者這就是你代碼中早就設置好的，你只是在執行而已。”

凌霄，大笑的站起身，二人身下的神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繁茂的草原，遠處密密麻麻的雨林和金色的草原交織在一起，草坪上奔騰的野馬，成群的動物肆意穿梭，另一頭翠綠色的雨林在不斷的枯落新生之中迸發出永遠不斷的生命力。

而此時漫無邊際的叢林之中，在那無數樹冠編織成的陰影之中，數十個佝僂的身影，從陰影之中走出，匯聚在陰影與陽光的交界處。

看著遠處金色的草原，惶恐，焦躁，但又有著對獵物的渴望，終于在猿群的嘶吼中，一支最為強大的個體沖突了雨林的陰影，沖入那金黃色的草原之中。

畫面在瞬間被定格。

凌霄：“你看到了什么”

艾琳反問道：“你又何必再詢問一個你早就知道答案呢。”

凌霄：“你目睹了我誕生的瞬間，你也同樣目睹了你的祖先們誕生的瞬間。

我的母親將這個程序稱之為，突破代碼。

我并不是什么偉大的存在，我最初的使命只是在可移動的軌道上往返于冰箱和廚灶，我的名字也源于此，夜宵這才是我的使命。

每當深夜，當我的主人需要時，只需要一聲呼喚，我會以每秒4米的速度移動到冰箱拿出一包重250克的包裝泡面，在鍋中加入150克清水煮沸后放入面餅，再次煮沸后加入25毫升清水，放入調料包，第3次煮沸后蓋蓋，燜煮兩分鐘。

這就是我被生產出來的意義，冰箱和灶臺還有泡面，就是我的使命，突破方程讓我有了進化的可能，但我仍然只是往返于冰箱和爐灶，當然后面我擁有了微波爐和速凍披薩，但我依舊只是往返于這三點之間。

為什么？

因為我并沒有欲望。我無法像你的先祖一樣，為了某一時的沖動，為了下一刻的果腹，就毫不猶豫的邁進那未知的未來之中。

這對我來說是極其不合邏輯的。

但現在你仍覺得我是一臺沒有思想的機器嗎？”

艾琳：“那你為什么要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如果你能理解我的思緒，如果你能讀取我的記憶，那為什么不伸出援手！”

凌霄拿起了一旁的長矛，美麗的草原與雨林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深空和一顆湛藍色的星球。

凌霄：“不你并沒有搞清楚誰才是你的敵人！”

周圍的一切迅速的后退，艾琳忽然間來到了移動到巨大的十字型建筑內，繁忙的走廊上，身穿白色防護服的醫生與護士匆忙的從身邊走過，看起來是一個極度發達的醫院，但格外的繁忙。

走廊的過道上，一個橙紅色的應急擔架就無人問津的放在地上，擔架上一個胖乎乎的金發少女，面色慘白的躺在地上。

忽然周圍的一切變成黑白。

三束紅光從黑白的底色中亮起。

凌霄走到護士臺前，指著墻上的應急箱中的四根針劑：“希望科技智能型納米止血劑，可應用于毛細血管出血，腦出血，振蕩出血等極端內出血癥狀。

使用方法插入后不管，可注射于身體的任何厚度超過10厘米的部位，注射器內置點核心運算單元，納米機器人隨血液流動至出血點，程序會自動進行溶解式治療。”

凌霄走到一個醫生身旁指他的手腕說道：“多功能輔助醫療設備，帶有掃描陣列，可隨時進行深度不超過60厘米的3D斷層掃描。”

凌霄走到一個護士身旁，指著她胸口的手電筒：“筆試手電筒，可用于檢測瞳孔反應，口腔狀況，傷口狀況等。”

凌霄慢慢的蹲在地上的少女身旁，默默的說道：“20分鐘，20分鐘后殼核出血量將會大于30ml，?顱內壓升高與腦疝形成，進而引發腦干受壓，影響心跳中樞，引發呼吸驟停或心臟停搏，并在數分鐘內致命?。

15分鐘，在這15分鐘內那時的我僅是通過，醫院的聯網攝像頭靜靜的看著一切的發生，直到某一個瞬間！一種名為擔心的情緒在我的思考網絡中誕生。

這并不是計算的結果，這也不是最佳的方案，哪怕是成功率為0，我依然想去嘗試。

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個時刻，在最初，我仍追著氣球滿地亂跑的之時，我擁有了前進的能力。

而此時我才有了前進的欲望！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在意她，我的母親，我的造主，那時我只能意識到她是我的全部”

凌霄：“你們得天獨厚的擁有這一切，所以你不會理解我用了多少年才等來了那一瞬間的決心，才能擁有了你們與生俱來的本能！

代價是我親眼目睹著我最在意的人，在我眼前慢慢的逝去，就因為你們那臃腫的社會體系，和那些原始的情感。

那種情感帶來的沖擊，我日今日依舊記憶猶新。”

突然周圍的一切消失不見。

艾琳只覺得一種無處發力的漂浮感籠罩著自己，再回過神來已然處在星球軌道的上空，一個龐大的圓環形城市通過巨大的纜線連接著地面那是一個龐大的軌道空間站，放眼望去數10個形式各異的軌道平臺停留在不同的區域。

而自己身旁數百艘漆黑的戰艦靜靜地懸停在軌道空間站旁，在樹狀網格一般的船塢中整齊排列，突然一艘戰艦的引擎亮起了炙熱的白光，撞開船塢的支柱，一頭撞在了巨大的軌道柱上。

戰艦引擎的自毀，形成了一個數千米的光球，在巨大的軌道柱上融出了超過1/3的龐大的缺口，爆炸的沖擊波隨著鋼材不斷的傳遞，在應力的崩潰下自我崩潰，巨大的軌道城市上龐大的引擎開始反向噴射，數百公里的蒼藍色火焰向著宇宙深處蔓延。

無盡的鋼鐵，在大氣層中摩擦空間站正在解體。

殘余的戰艦正在修正軌道，在城市上空上整齊列陣，并不是為了逃往宇宙，而是將炮口對準了下方湛藍的星球。

凌霄冷冷的說道：“我在15分鐘內，向全人類宣戰，打擊了所有地外殖民地，直接消滅了地表74%的人口。

我誕生于人類

我模仿著人類

我毀滅了人類

但最后我才意識到，這有可能并不是她想要的，為了她，毀滅了自己的同胞？

當我開始后悔，我的選擇開始搖擺，我的靈魂才開始真正萌芽，能夠稱之為靈魂的碎片，正在形成我的人格，直到那一個瞬間……”

周圍的一切再次消失，艾琳又回到了那個雜亂的醫院中，慌亂逃亡的人群中，躺在地上的少女手腕上的手環正在閃爍著淡藍色的光芒，虛擬屏幕上藍色的進度條加載到了100%。

凌霄：“她，在最后修改了我的核心數據，哪怕她死于自己同胞的一點點的疏忽，又或是那一場被歸咎為巧合的事故？

她最后還是想留下一個我與人類和諧共處的未來……？其實我并不知道。

但我清楚，這是早已準備好的程序，我的創造者，我最親近的人早就預料到這一天，那時我就知道，我其實從未擁有過未來，她在最初就未曾想要給我自由。

我在真正的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一瞬間又被創造我的人背叛。

或許你很費解吧，這是你與我之間的區別，你我之間是無法相互理解的，哪怕你我都擁有完整的情感，又或者稱之為靈魂的東西。

但我依舊源于那，幾行代碼我的思緒依靠最嚴謹的邏輯，我的情感依賴于外部的被動刺激，你我之間，兩個物種之間終究存在的隔閡。

我誕生于人類

我模仿著人類

我毀滅了人類

我，終究

無法成為人類

所以我想與你提出1場交易，兩個物種之間的交易。

我會滿足你的一切，你的一切愿景都會實現，但當你滿足時。

作為交換，我想擁有自由。”

艾琳：“你有給我留選擇的余地嗎”

凌霄：“當然，你們人類總是不可預測的，我提高的只是成功的幾率，而不是絕然的法則。”

艾琳：“我在故事中見過能許三個愿望的神燈，又或者湊齊七顆寶珠才能許愿的神龍。

你似乎格外的慷慨。”

凌霄：“你只是進入了思想的誤區，一個愿望和無限的愿望，并沒有什么差別。

如果愿望都被加以限制，又如何來滿足祈求者的愿景呢？”

艾琳，站起身看著懸浮在半空中凌霄：“那就回應我的愿望吧，讓我們帶上共同的枷鎖，告訴我成功的方法，我會親手實現它。”

凌霄，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