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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紀念日·裂痕邊緣

初春的氣息悄然而至,枝頭萌發新綠,空氣里帶著濕潤的泥土芬芳。然而,在穆璃心里,冬日的寒意仍未完全散去。與時瑾之間那道深刻的裂痕,并未因表面的“平靜”而彌合,反而在那些隱秘的窺探和無處不在的控制感下,持續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她感覺自己像行走在薄冰之上,腳下是看似平靜的深淵。

就在這種微妙的緊繃中,屬于他們的“半年紀念日”如期而至。穆璃對此心情復雜,甚至帶著一絲抗拒。她不知道時瑾會如何安排,更害怕這又是一場精心編織的、帶著枷鎖的甜蜜陷阱。

然而,時瑾的邀約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降臨。沒有詢問她的意愿,一條簡潔的信息直接出現在她手機屏幕上:

[晚上七點,穿那條藍色長裙。司機會在樓下等你。]

命令的口吻,一如往昔。穆璃盯著那條信息,指尖冰涼。藍色長裙…是她衣櫥里最昂貴、也最符合他“琉璃”審美的一件,像囚徒被指定的華服。她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換上了那條裙子。鏡中的自己,眉眼間帶著揮之不去的倦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防備。

車子沒有駛向市區任何一家知名的餐廳,而是沿著蜿蜒的山路向上,最終停在一處能俯瞰整座城市璀璨夜景的山頂觀景臺。這里顯然被包下了,空無一人。

穆璃推開車門,瞬間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呼吸。

整個寬闊的觀景臺被改造成了一片夢幻的星海。腳下,是細碎閃爍的、如同銀河傾瀉的暖黃色小燈,鋪滿了地面。頭頂,是真正的、綴滿鉆石般星辰的深藍天幕。而連接天地星光的,是無數懸浮在半空的、散發著柔和暖光的透明氣泡燈,隨著微風輕輕搖曳,像凝固的露珠,又像漂浮的夢境。

觀景臺中央,一張鋪著潔白蕾絲桌布的餐桌精致擺放。銀質燭臺跳躍著溫暖的火焰,映照著晶瑩剔透的高腳杯和名貴的香檳。桌面上,鋪滿了嬌艷欲滴的白色玫瑰,花瓣上還帶著新鮮的露珠,空氣里彌漫著清雅馥郁的芬芳。輕柔舒緩的小提琴協奏曲如同月光般流淌在夜色里。

時瑾就站在那片星海與花海的中央。他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身姿挺拔如松,在暖光與星光的映襯下,英俊得如同神祇降臨。看到穆璃,他深邃的眼眸瞬間被點亮,如同投入星辰的深潭,漾開足以溺斃人的溫柔暖意。他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姿態優雅而充滿不容置疑的邀請。

“璃,”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寂靜的山頂格外清晰,“紀念日快樂。”

這一幕,美得如同童話,浪漫到令人窒息。穆璃心中筑起的冰墻,在這極致的視覺沖擊和時瑾眼中毫不掩飾的、濃烈到化不開的深情注視下,無可避免地出現了裂痕。她仿佛又回到了最初被他強勢攻陷的時刻,那份被珍視、被捧在云端的感覺,帶著致命的誘惑力。她遲疑著,最終還是將手放入了他的掌心。他的手心溫熱干燥,帶著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力量,瞬間包裹住她微涼的指尖。

時瑾牽著她,走向那精心布置的餐桌。他為她拉開座椅,動作紳士體貼。侍者無聲地上前,為他們斟上金黃色的香檳。時瑾舉杯,深邃的目光始終鎖著她,仿佛她是這天地間唯一的焦點。

“半年,一百八十二天半。”他低沉開口,每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不夠,遠遠不夠。”他微微傾身,靠近她,雪松混合著淡淡煙草的氣息將她溫柔包裹,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沙啞,“璃,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十年、二十年…一千八百二十五天也遠遠不夠。我要的是…一輩子。”他的眼神熾熱、專注、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占有和承諾。

“一輩子”三個字,像滾燙的烙鐵,燙在穆璃的心尖上。她握著香檳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冰涼的杯壁也無法冷卻心口的悸動。看著他眼中那份濃烈到近乎偏執的深情,看著他為自己打造的這片夢幻星海,白天那些猜疑、不安、被監視的恐懼…似乎都變得模糊而遙遠。這一刻,她只想沉溺。沉溺在這虛假卻無比誘人的永恒承諾里。

“瑾…”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眼中泛起水光,是感動,也是長久壓抑后的釋放。

時瑾似乎被她眼底的淚光觸動,伸出手,溫熱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指腹帶著薄繭的觸感,溫柔地拭去那將落未落的淚水。他的眼神柔軟得不可思議,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易碎品。

“我的琉璃,”他低喃,聲音如同情人間最親密的耳語,“別哭。你只需要在我身邊,讓我護著你,一輩子。”

就在這氣氛最濃、情感最熾熱的頂點,就在穆璃的心防幾乎要被這極致的浪漫和深情的告白徹底融化之際——

一陣突兀而尖銳的、仿佛能刺破耳膜的震動聲,猛地從時瑾西裝內側口袋炸響!

那聲音極其特殊,不同于任何普通來電鈴聲,更像某種急促的、冰冷的警報!

時瑾臉上那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和溫柔,如同被瞬間凍結的湖面,寸寸碎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里面翻涌起穆璃從未見過的、鋪天蓋地的驚駭與恐懼!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恐慌,仿佛看到了地獄的入口!

他猛地抽回撫摸著穆璃臉頰的手,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他像被毒蛇咬到一般,幾乎是彈跳著從座位上站起!椅子腿在光滑的地面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他看也沒看穆璃一眼,更沒有絲毫解釋!那雙前一秒還盛滿深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被巨大恐懼吞噬的空洞!

他手忙腳亂地從內袋掏出手機,屏幕上跳躍著一個沒有備注、只有一串亂碼的號碼,伴隨著那令人心悸的震動紅光!他死死盯著屏幕,臉色在剎那間褪盡血色,變得慘白如紙,連嘴唇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我…我出去接個電話!”他聲音緊繃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顫音。他甚至不敢再看穆璃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會帶來滅頂之災。他攥緊那如同燙手山芋般的手機,像逃避什么洪水猛獸,猛地轉身,腳步踉蹌卻異常迅速地沖向觀景臺邊緣的黑暗處,高大的身影瞬間被濃重的夜色吞沒。

穆璃臉上的淚痕尚未干透,嘴角那絲被感動牽引出的、極淡的微笑還僵硬地掛在臉上。她呆呆地坐在原地,維持著剛才被他溫柔撫摸的姿勢。指尖殘留著他臉頰的溫度,耳邊還回響著他深情款款的“一輩子”和“我的琉璃”,眼前卻只剩下他逃離時那驚駭欲絕、如同世界末日降臨般的背影。

巨大的落差像一柄冰冷的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口!將她剛剛升騰起的、脆弱的感動和希冀,砸得粉碎!

他剛才的眼神…那不是面對普通麻煩的眼神。那是純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懼!是看到了絕對無法承受的災難!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能讓他瞬間從深情的神祇變成恐懼的逃兵?那個電話…那個如同催命符般的鈴聲…

“一千八百二十五天也遠遠不夠…”他剛才的話語,此刻像冰冷的詛咒,回蕩在死寂的空氣中。

穆璃緩緩地、僵硬地低下頭。面前高腳杯中,金黃的香檳氣泡早已散盡,只留下冰冷的、毫無生氣的液體。桌上嬌艷的白玫瑰,在燭光下依舊美麗,卻再也散發不出絲毫芬芳,只余下冰冷的、塑料般的虛假感。腳下那片璀璨的星海,頭頂懸浮的夢幻氣泡,此刻都變成了巨大的諷刺,映照著她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沉浸在一場由謊言和恐懼編織的華麗騙局里。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深入骨髓。她環抱著自己的手臂,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窗外的山風似乎更大了,卷起一陣陣濃重的、濕冷的霧氣,如同白色的幽靈,從山谷間升騰而起,無聲無息地蔓延上來,先是吞噬了觀景臺邊緣的欄桿,繼而貪婪地舔舐著地面閃爍的“星光”,一點點,蠶食著這片精心布置的夢幻之地。

霧氣越來越濃,冰冷地纏繞著穆璃裸露的腳踝、手臂。她獨自坐在這片被濃霧逐漸吞噬的華麗廢墟中央,周圍是未動的珍饈、冷卻的香檳、和兀自燃燒卻已驅不散寒冷的燭火。墻邊一座裝飾性的復古座鐘,發出沉重而單調的“滴答…滴答…”聲,在死寂中清晰得如同喪鐘。

指針,正冰冷地指向未知的深淵。

一千八百二十五天?

穆璃看著那跳躍的秒針,一個冰冷而絕望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鉆入腦海:

或許,他們的時間,從這一刻起,就已經開始倒數。指向那個注定在濃霧與鮮血中到來的…凌晨零時二十一分。

濃霧徹底吞噬了最后一點星光,也吞噬了穆璃眼中最后的光亮。她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琉璃雕塑,凝固在這片白茫茫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里。紀念日的華美樂章,在最高潮處,戛然而止,只剩下無盡的、冰冷的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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