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涌未平,血色重逢
- 凌晨十二點(diǎn)二十一分
- 霧璃歌
- 3018字
- 2025-06-23 16:16:48
午后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斜長的光影。穆璃坐在畫架前,筆尖蘸著濃郁的鈷藍(lán),試圖捕捉窗外那片難得晴朗的天空。
距離那場撕心裂肺的對峙已經(jīng)過去一段時間,時瑾搬回了這間承載著他們太多記憶的公寓——或者說,是他固執(zhí)地守在了她重新接納他的邊緣。空氣中彌漫著松節(jié)油的味道和一種小心翼翼的平靜。時瑾在書房處理工作,偶爾傳來紙張翻動的輕響,像一種刻意的證明,證明他正在學(xué)習(xí)“正常”的存在。
然而,這脆弱的平靜,如同覆蓋在深淵之上的一層薄冰。
穆璃揉了揉有些發(fā)澀的眼睛,起身想去廚房倒杯水。剛走到客廳中央,門鈴?fù)回5仨懫稹K_步一頓,心頭莫名掠過一絲寒意。
時瑾幾乎是瞬間出現(xiàn)在書房門口,眉頭緊鎖,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警惕。他沒有立刻去開門,而是快步走到可視門禁前。
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快遞員,帽檐壓得很低,捧著一個不大的紙箱。
“誰?”時瑾的聲音透過對講機(jī)傳出,冰冷而戒備。
“快遞,穆璃小姐的。”對方的聲音有些含糊。
“放門口。”時瑾命令道,手指已經(jīng)按在了內(nèi)部報警系統(tǒng)的備用按鈕上——自從重逢,他重新加固了這里的安全網(wǎng)絡(luò),偏執(zhí)的本能從未真正休眠。
“需要簽收,先生。”快遞員堅(jiān)持。
時瑾的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他轉(zhuǎn)頭看向穆璃,眼神復(fù)雜,有保護(hù)欲,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璃,回房間去。”
穆璃的心跳漏了一拍,那股寒意更重了。她搖搖頭,不想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過于軟弱,但身體卻誠實(shí)地后退了半步。“小心點(diǎn)。”
時瑾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鎖,但只拉開一條縫隙,高大的身軀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堵在門口,右手藏在身后,肌肉緊繃。
就在門縫打開的剎那!
門外的“快遞員”猛地將手中的紙箱向前一送,一股刺鼻的、帶著甜腥味的液體瞬間潑灑而出!猩紅粘稠,如同潑墨般直襲門內(nèi)的穆璃!
“血?!”穆璃瞳孔驟縮,驚駭之下忘了反應(yīng)。
“璃!閃開!”時瑾的嘶吼如同炸雷!
他根本來不及思考那液體是什么,身體的本能已經(jīng)超越了一切理智。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獵豹,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力量,猛地轉(zhuǎn)身將穆璃狠狠撞開,同時用自己的整個后背迎向那片潑天的猩紅!
“噗嗤——!”
粘稠冰冷的液體兜頭蓋臉潑了時瑾滿身。刺鼻的鐵銹味瞬間彌漫開來。
被撞開的穆璃踉蹌著摔倒在地,手肘重重磕在冰冷的茶幾邊緣,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她顧不上自己,驚恐地抬頭。
只見時瑾背對著門口,昂貴的襯衫瞬間被染透成觸目驚心的暗紅色,液體順著他的發(fā)梢、脖頸向下流淌。他身體晃了晃,猛地抬手抹了一把臉,看清手上沾染的并非真正的鮮血,而是某種特制的、粘稠如血的顏料時,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被滔天的暴怒吞噬!
“找死!”
門外的襲擊者見一擊不中,目標(biāo)又被擋住,眼中兇光一閃,竟從懷里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彈簧刀,繞過渾身“浴血”的時瑾,直刺摔倒在地的穆璃!速度極快,角度刁鉆,顯然是訓(xùn)練有素,目標(biāo)明確——就是要讓穆璃見血!
“滾開!”時瑾的咆哮帶著毀天滅地的瘋狂。
就在刀尖即將刺中穆璃手臂的千鈞一發(fā)之際,時瑾動了!他根本無視自己滿身的污穢,如同被徹底激怒的兇獸,一個旋身,長腿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狠狠踹在襲擊者的手腕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聲伴隨著凄厲的慘叫響起。彈簧刀脫手飛出,叮當(dāng)落地。
襲擊者手腕劇痛變形,但兇性不減,另一只手竟摸向腰間!
時瑾的理智在穆璃遇襲的瞬間已徹底焚毀。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赤紅一片,只剩下嗜血的暴戾。他一步上前,五指如鐵鉗般狠狠扼住襲擊者的咽喉,將他整個人提離地面,重重?fù)ピ趫?jiān)硬的墻壁上!
“砰!”一聲悶響,墻壁似乎都震了震。
襲擊者雙眼翻白,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窒息聲,徒勞地掙扎著。
“誰派你來的?說!”時瑾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地獄刮來的陰風(fēng),每一個字都淬著冰渣和血腥。他的手指還在不斷收緊,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祝直凵腺S張的青筋如同盤踞的毒蛇。他周身散發(fā)出的恐怖氣息,讓整個空間的溫度都驟降下來。這一刻,那個在暗處掌控一切、手段狠戾的“守護(hù)者”徹底撕去了溫情的偽裝。
穆璃被眼前時瑾暴戾的模樣驚得心臟狂跳,但更讓她恐懼的是手肘傳來的濕濡感和迅速蔓延開的劇痛。她低頭看去,剛才摔倒時磕在茶幾邊緣的地方,衣袖被劃破了一道口子,一道不算深但清晰的傷口正汩汩地向外冒血!
不同于常人,對她而言,任何見血的傷口都是致命的警報!
“時…時瑾…”穆璃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虛弱得幾乎聽不見。失血的眩暈感開始襲來,眼前時瑾暴怒的背影和襲擊者扭曲的臉開始模糊、旋轉(zhuǎn)。
時瑾正沉浸在要將傷害穆璃的人撕碎的狂暴中,聽到她那聲微弱、驚恐的呼喚,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他猛地回頭——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他看見穆璃跌坐在地,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如紙,而她手肘下方,刺目的鮮紅正迅速染紅她的衣袖,在地板上暈開一小灘令人心悸的紅痕!
那抹紅色,比潑在他身上的任何“血顏料”都要刺眼一萬倍!
“璃——!!!”
一聲撕心裂肺、恐懼到極致的嘶吼從時瑾喉嚨深處爆發(fā)出來,瞬間蓋過了襲擊者瀕死的嗚咽。五年前那個冰冷絕望的凌晨,穆璃躺在浴缸里,手腕翻卷、滿池血水的畫面如同最恐怖的夢魘,以百倍的強(qiáng)度狠狠擊中了他!
所有的暴怒、所有的殺意在瞬間被無邊的恐懼碾得粉碎!
他像丟棄垃圾一樣猛地甩開幾乎窒息的襲擊者,甚至沒看對方是死是活,踉蹌著撲向穆璃。巨大的恐慌讓他手腳發(fā)軟,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別怕!璃!看著我!看著我!”他跪倒在穆璃身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赤紅的雙眼里只剩下無措和深入骨髓的恐懼。他顫抖著手,一把撕開她傷口周圍的衣袖,看到那不算深卻血流不止的傷口時,瞳孔驟然緊縮。
“按住!用力按住這里!”他幾乎是吼著,抓住穆璃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死死按在傷口上方止血點(diǎn),自己的大手則覆蓋上去,用盡全力按壓。他能感覺到溫?zé)岬难赫高^指縫不斷滲出,那種生命正在流逝的觸感讓他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堅(jiān)持住!求求你!看著我!”他語無倫次,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冰冷的汗水混著臉上未干的紅色顏料滴落,狼狽不堪。他不斷地呼喚她的名字,聲音破碎沙啞,帶著絕望的哀求。
穆璃的意識在眩暈和劇痛中浮沉。時瑾那布滿恐懼和血污的臉在她眼前晃動,他顫抖的雙手死死按壓著她的傷口,那份幾乎要將她骨頭按碎的力道里,傳遞著一種滅頂?shù)目只拧6吺撬扑榈暮魡荆宦暵暋傲А保辉偈潜涞拿睿菫l臨崩潰的絕望哀鳴。
她忽然想起了五年前,他在濃霧中說“我在無人之處悄然愛你”時的眼神,那份隱忍的痛楚,似乎在這一刻找到了答案。
身體很冷,心卻很痛。為他此刻的恐懼而痛。
“瑾…”她氣若游絲地吐出他的名字,想抬手碰碰他布滿血污和汗水的臉,卻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我在!我在!”時瑾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嘶吼回應(yīng),猛地將她打橫抱起。他的動作因?yàn)榭謶侄@得笨拙,卻異常堅(jiān)定。“別睡!看著我!我們馬上去醫(yī)院!這次我不會走!我發(fā)誓!我哪里也不去!”
他抱著她,像抱著世間最易碎的珍寶,也像抱著自己即將崩塌的世界,跌跌撞撞地沖出公寓大門,無視地上生死不知的襲擊者和滿地的狼藉。走廊的光線刺眼,但他眼中只有懷中人迅速失去血色的臉。
“璃,別怕…霧還沒散…危險還在…”他一邊狂奔向早已停在地下車庫、隨時待命的車子,一邊顛三倒四地在她耳邊低語,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在說服自己,“…一直如此!你以為我想嗎?!我不能讓你再出事!絕不能!”
這句曾經(jīng)訣別的告白,此刻裹挾著血淚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在他顛簸的奔跑中,成了最絕望的守護(hù)誓言。濃重的血腥味和松節(jié)油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彌漫在疾馳的車廂里,如同他們依舊籠罩在陰影下的、未盡的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