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摧鋒
- 黃巾小教主
- 步瑾璋
- 17426字
- 2021-08-05 10:49:09
動作最快的看風者,在四天時間就回來了。
對比多份一樣的情報,許風確認了事情的真相,于是去稟報張晏。
“啟稟小教主,幽州情報已然查明。”
“復生,你來了。”張晏對前來告知情報的許風露出笑容。
復生是許風的字。原本許風有字,但是已經不用了。
《安平詩集》自張晏寫出來之后,就不滿足于只拿它當成泡鄭惠的工具,將其在軍中也傳播開來。
許風看到“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一段后,心潮起伏,遂棄掉原來的字,改為“復生”。
……
此時眾將也在身旁,張晏卻并未隱瞞眾將:“在這里說就好。”
許風稟報道:“幽州劉虞派出五千精銳騎兵作為援軍,主將是關羽。”
“關羽!”張晏又重復了一遍,顯然是這位著名將領讓他感到驚訝。
至于其他人,則是聽都沒聽過。
“這個翼德應該知道。”張晏看著一旁的張飛,說道:“當年我和翼德兩人大鬧幽州,和翼德打得難解難分的那個長胡子,就是關羽。”
“啊,原來是他!”張飛一聽之下,來了興致,興奮地說道:“這回還要和他大戰三百回合。”
張晏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兩個單挑,難分高下,實在沒什么意義,咱們還得靠用兵來勝過關羽。”
張晏、何儀、張飛,還有姜伊兒等武將進行商議,商議出了幾個方案。
被否決的方案之一,是和其進行野戰。敵方五千騎兵,還是稱為“精銳”的騎兵,己方呢,騎兵僅有300人,算上步兵和其余改編后的漢軍,人數能超過一萬人。
一萬步兵,打五千騎兵,野戰有可能在騎兵的反復沖擊之下全軍覆沒。就算勝利,只怕也是慘勝。以他們現在和漢帝國的實力對比,一場有較大損失的勝利,那就是失敗。
被否決的方案之二,聽著就更行不通了。據城不出。守城對于敵方的騎兵確實特別不利。可關羽也不會傻乎乎的攻城,若是長期圍城,那安平軍都得悶在城中不能出來,那時候更被動。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張晏。
張晏在心中大致想好了計策之后,說道:“兵者,詭道也。咱們這一仗,只能用計。”
他招了招手,讓幾位心腹將領靠近,之后低聲說道:“許風用看風者大造聲勢,稱我軍要西進,和我父親大賢良師張角會合,將主力全部調走。”
“然后,我、翼德、姜伊兒及所有精銳,全部裝作商隊打扮,前往東武城。”
“子羽,你留守在甘陵城,并且找幾個人,假扮成我們的樣子,裝作我們還在甘陵城中,并且要進行大舉向西轉移。”
“派人通知在東武城的鄭二娘,讓她把老弱殘兵,每五十人一小撥,逐漸向甘陵城轉移,做出要棄東武城的樣子。”
“這樣,當關羽到了東武城之時,就讓鄭二娘率兵出戰,假裝潰敗入城,并假裝來不及關閉城門,關羽定然率兵殺入城中,待其全部入城,騎兵已無用武之地,我、翼德、鄭二娘、姜伊兒及各營統領率精銳,在巷戰中將其殲滅!”
眾人聽了之后,都說道:“主公神機妙算,我等遵命。”何儀雖也露出敬佩的神情,神色之間卻難掩落寞。
“此次我們多帶長矛,少帶刀劍,要讓他們的‘精銳騎兵’嘗嘗我們的厲害!”
“另外。”張晏說道:“復生,我有一事不明,既然是率五千精銳騎兵,該當早就到東武城下了,豈會現在還在幽州?”
許風笑道:“稟主公,此事來龍去脈是這樣的:劉虞命關羽率五千騎兵前去東武城,下命令之后,才發現目前手邊可調動的并沒有五千騎兵,所以還得去邊關和公孫瓚溝通,待到公孫瓚把那五千騎兵調給他之后,劉虞那里才有騎兵撥給關羽,關羽也才能出發。”
說到這里,他笑了一笑:“可是在這之前,他調動的命令早已經傳出風聲去了。所以結果就是——在關羽拿到騎兵之前,這個調動的命令讓他的敵人了解的一覽無遺。”
這話一出口,眾將士都仰天大笑。
張飛:“哈哈哈哈哈!!!!這是打仗嗎!!!!……”
姜伊兒:“噗嗤,這個劉虞……”
何儀:“原本以為我自己的能力就很差了,看來論起打仗,比這劉虞還是強很多……”
張晏也是嘴角含笑,要不是這個劉虞有廉吏之名,這么不知兵法,自己早嘲笑他了。
仔細想想,他的所作所為倒也符合歷史。在歷史上,劉虞是公孫瓚的上司,手下兵馬更是多出公孫瓚許多,結果在公孫瓚只剩下幾百人的時候,卻反被公孫瓚給火并了。可見其雖知政務,不知兵法。
“好了,大家去吧,都各去準備。要記住,劉虞雖不足懼,但在對付關羽的時候,一定要持重。”
“遵命!”
……
當天,幾位大將都去準備暗中轉移的事宜,只有何儀在甘陵城內。
在臨走之前,張晏去專門探望了何儀。
那時天色已黑了。
當當當。
張晏敲響了何儀的屋門。
“來者何人?”
“我。”
似乎是聽到了張晏的敲門聲,屋內何儀的腳步非常急切,連忙過來給張晏開了門。
“拜見小教主。”
“嗐,你我認識這么久了,何必多禮呢?”
張晏看著何儀要給自己行禮,連忙把他扶起。
進屋之后,看著桌上有一本書,《孫子兵法》。
“大晚上還在學習,很是用功啊。”
何儀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不是看其他將軍們都這么厲害,我的能力已經不如他們了,倘若再不努力,被落下的更遠了。”
聽到這話,張晏也覺得有些不好受,這可真是他的大實話啊,于是也不發一言,等著他把想說的話都說完。
“論武藝,我不及翼德將軍;論領兵,我不及鄭將軍;論精明強干,我也不如許風;甚至和姜伊兒、徐林、岑武等小將相比,也不能說勝過他們。幸虧小教主您體恤屬下,派我去兜截潰兵,終獲擒王之功,有了和其余兩位副渠帥并立的本錢。”
說到這里,張晏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之所以派他去兜截潰兵,并不是因為要把功勞給他,也是認為他的能力比起張飛較弱,所以才讓張飛去攻城,他去兜截潰兵的。
“可……我也不能永遠憑借這個功勞身居高位,或許……早晚會被其他將軍代替的吧。”
看著何儀垂頭喪氣的樣子,張晏想起當初火并高升的時候,是何儀第一個站出來效忠自己的,又想到在勢力發展之初,何儀沒少出力。倘若真如他所說,隨著勢力發展,他的地位被人代替,那不是一件美事。
忽然,張晏心想,他的能力要是能得到提升,對自己、對他,對安平軍來說,都是一件好事。至少,和他熟識的那些將士不需要再換統領了。
想到這里,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子羽可知道曹參和周勃嗎?”
“知道。”何儀回答道:“這二人一個是丞相,一個是大將。”
“但你可知道,曹參原為沛縣獄掾;而周勃,不過是葬禮上給人吹竽的。難道他們在沛縣剛起兵的時候,就有名臣之能嗎?”
聽到張晏的這番話,何儀陷入了沉思。
張晏又說道:“還有盧綰、樊噲等人,難道說這些沛縣的小人物,在當年就有著超世之能,只是別人不知道嗎?”
“我明白了!”何儀眼中忽然閃出喜悅的神色:“他們的能力,都是逐步鍛煉出來的!”
“你能明白這點就很好。”張晏欣慰地拍了拍何儀的肩頭,說道:“咱們才剛剛起兵,我觀天下之事,十余年內難以平定,只要你能時刻保持好學,保持進步,假以時日,必然成為一代名將!”
張晏拿起他桌上的《孫子兵法》,說道:“這書雖然好,但是不能只讀這書,畢竟這書太過高深,我給你寫一些比較實用的方法,你跟著去學學。”
說罷,拿起紙筆,將《紀效新書》中的一章,去掉明朝背景之后,給他寫了出來,交給他。
“如果有不理解的地方,可以來問我,我給你仔細解釋。”
在這過程之中,何儀有多感謝張晏,行了多少個禮,可想而知,也不必細提了。
張晏離開甘陵城之前,已然是半夜,路過何儀的住處,看何儀依舊在挑燈夜讀,心里也贊成他的好學。
34
東武城北部,一望無際的平原。
關羽一馬當先,身后是五千騎兵,高大的旗幟豎起,勁風鼓蕩之下,發出獵獵的響聲。
他手持青龍偃月刀,身穿青色戰袍,精神面貌煥然一新,和之前大鬧涿郡時的小卒打扮全不相稱。
顯然,他是因為在張晏和張飛大鬧涿郡時的表現,再加上他自己的能力,得到了劉虞的賞識,因此被升為武官,可獨立率領五千兵馬進行作戰。
至于那天和他并肩作戰而致殘的劉備,關羽只將其看做一位值得敬佩的同僚,二人并不是上下級的關系。
開局并沒有跟隨顛沛流離的劉備,而是跟隨了已經位至刺史的劉虞,對關羽來說,這究竟是一種幸運還是不幸呢?
但毫無疑問的是,他過上了別樣的人生。
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或許只是一次回眸,便會成為一生的摯友;又或許只是一次錯過,便從此形同陌路。
漸漸的,他看到地平線前方,東武城的輪廓顯現出來。
“列陣!”
行進中的騎兵,面對著東武城列好了陣勢。五千名精銳騎兵,在東武城面前,有著極強的壓迫感。
這時,東武城大門忽然打開,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將,率領幾百騎兵殺出。
“我乃太平道名將鄭二娘,可敢于我一戰!”
關羽冷笑一聲,手握緊青龍偃月刀,催馬而前,沖刺之中,忽然雙眼陡睜,大喝一聲!
“殺!!!”
這一下,似乎挾著天地風雷之威!
鄭惠舉起馬刀相隔,當的一聲,馬刀扭曲,直朝著天上飛去。
她大驚失色,一張俏臉嚇得慘白,雙手因麻木而顫抖,心想:我的娘誒,怪不得出戰之前小教主一再叮囑我,說讓我小心。這別說詐敗了,就是真打也打不過啊!
“駕!”鄭惠也不吃這眼前虧,轉頭策馬而逃,她身旁的騎兵也隨之逃向城中。
“敵將休走!”關羽策馬來趕。
鄭惠忽然又想起張晏交代的另一句話:“你用箭射一下關羽,可能會有奇效。”
張晏之所以這么想,是因為關羽在演義中總是中箭。易中箭可以說是關羽最大的缺點了。
過五關斬六將的時候,被并不算名將的韓福射中一箭。
戰長沙的時候,關羽確實沒身中黃忠的箭,但是被他輕松射中盔纓而不能撥開,要是黃忠想射死關羽,估計關羽就被秒了。
戰襄陽的時候,關羽又被龐德射中一箭。
圍樊城的時候,又中了曹仁的毒箭,這才有的“刮骨療毒”。
歸其原因,從現實的角度來分析,可能是因為關羽身材沉重,曹操送關羽赤兔馬的時候,問關羽為何坐騎太瘦,關羽曾說:“賤軀太重,馬不堪負。”而同時他的青龍偃月刀又太重,如此沉重的武器撥箭本身就比較艱難。
另外,從意象的角度來說,關羽易中箭的特點,也可以理解為關羽為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的結局也是如此,縱然水淹七軍、威震華夏,還是中了東吳的“暗箭”而被擒殺害。
無論怎么說,總之關羽是很容易中箭的。
鄭惠腿功極好,雙腿緊夾住馬背,在馬上穩穩待住,同時偷偷拿出弓來,在自己前方彎弓搭箭,忽然一轉頭,將箭射出。
倘若敵人拿箭射你,你能明顯看到他彎弓搭箭的樣子,那相對就好躲閃的多。可她這一轉身的同時,箭已經射出,相當于反應的時間少了一大半。
關羽剛要舉青龍偃月刀撥開,箭支早到,噗的一聲,正中其左臂。
這一下,關羽只覺劇痛入體,嘴角微微抽動了下,隨即心中狂怒,大喝一聲,也不拔箭,以右手單握青龍偃月刀,舉刀追殺。
敵將厲害的很,即便中箭,我也不是他對手,更何況我的任務本身就是詐敗。鄭惠想到這一點,也不停留,催馬向城內逃去。
這時,城門仍舊打開,鄭惠所率騎射營的騎兵陸續進城。
關羽見此情景,眼前一亮。城門正開啟,倘若在此之時掩殺入城,豈不是完全不必費力攻城?
心念及此,不由得大喜,揮刀指向城門,叫道:“將士們,隨我沖殺,務必在敵軍進城之前,殺入城門!”
漢軍的號角吹響,殺聲震天!
五千名騎兵一齊奔馳,如潮水一般涌向城門,馬蹄踐踏在地上,發出震撼人心的響聲。
而此刻,在城內的一個高樓之上,張晏正遠遠地望著這一切,騎射營進入城門之后,漢軍騎兵的洪流就涌了進來,并且在城里逐步擴散,而那當先一將,正是關羽,關云長。
“啟稟小教主,一組、二組、三組、四組均已準備妥當,只待敵軍全部進城!”屬下報告道。
“很好。”張晏看著遠處在馬上縱橫馳騁的關羽,露出滿意的微笑。
隨著最后一名漢軍士兵沖入城中之后,城上吊橋忽然拉起。
“射殺漢軍!!”安平軍的神弓營同時在城頭上起身,亂箭紛紛而下。原來之前他們一直隱藏起來,直到關羽入城才現身放箭。
神弓營居高臨下,這些騎兵簡直成了活靶子,人喊馬嘶之聲響徹不絕。
關羽卻并不慌亂,躲開小兵射來的一箭之后,心中尋思:據斥候探聽,此城守軍也就一千余人,除去那女將的幾百人和這城墻上的弓箭手,該當沒有其余兵力。
若是如此,城內必然空虛,何必讓騎兵下馬以攻此城?我何不直搗城中!
青龍偃月刀一揮,大聲喝道:“不必理會城頭射手,隨我直殺入城中!!”
“殺呀!!”眾漢軍騎兵此時依舊士氣高昂,高聲吶喊,隨關羽向城中沖殺。
眾騎兵策馬速行,擺脫了弓箭手的射程,軍隊十停中只去了一兩停。更重要的是他們認為這一戰的勝利是屬于他們的,人人都精神煥發。
逐漸往內城行去,到了一個巷子之中,在這種地形中,騎兵行動不便,許多馬擠在一起,甚至比步行走路還要慢上一些。
忽然之間,墻兩邊火箭亂飛,天空中如同下了一陣火雨一樣。
“啊!!!!”
一些士兵身中火箭,倒地而死。
火箭的殺傷力對人還不算太大,可許多馬因此而受驚,有的馬在炙燙之下,一聲悲鳴,拔足狂奔,而四周還都是自己的騎兵,于是自相擁擠,自相踐踏。
“穩住,穩住!”關羽朝著眾人下令。
可話音剛落,墻的兩邊揚起了燃燒的稻草,稻草鋪天蓋地。
本來稻草在揚起的時候,出現的草沫就容易讓人咳嗽。還都是燒著的稻草,濃煙之下,許多人咳嗽不止。
有許多漢軍騎兵身上落了燃燒的稻草,只覺身上都是火,嚇得心膽俱裂,連忙用手去撥,麾下的馬卻又狂奔,便栽倒在地。
栽倒在地之后,卻又被其它驚馬所踐踏,死者無數。
“速速通過此處!”關羽大喝一聲,這時他心中明鏡一般,城中并不是只有那一兩千人,定然是中了埋伏!
眾騎兵拼命策馬,可越是這樣,自相擁擠踐踏的死者便越多。
好容易到了巷子口,見到巷口豁然開朗,眾軍士心中都暫時放寬了。
可正在部分兵馬剛通過巷子口的時候,忽然之間,震天的鼓聲傳來,殺聲四起。
“殺啊!!!!!!”
在這嘹亮的吶喊之下,從兩邊殺出的伏兵,是安平軍的精銳——鐵甲軍!
鐵甲軍從兩翼猛沖,壓著漢軍騎兵進行攻擊。那些漢軍騎兵無法沖鋒,又都擠在了一起,哪還有任何騎兵的優勢?
霎時之間,漢軍騎兵,死傷無數。
關羽見屬下被殺,怒氣上沖,大喝一聲,右手舉起青龍偃月刀,猛然劈去,將面前的一名鐵甲兵劈成兩半!
緊接著,手起刀落,連劈死了三名鐵甲兵!
這一下,確實震懾了敵人,幾名鐵甲兵都露出畏懼的神情。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關羽的心中也暗暗吃驚,因為他每劈死一名鐵甲兵,仿佛是劈在一塊鐵板上一樣,手已經有些隱隱作痛。
倘若斬一名小兵,就如同劈一塊鐵板,縱然自己武藝超群,又能殺得多少人?
“將士們,不要戀戰,和我殺出一條血路!”
關羽左劈右砍,在鐵甲軍中劈出一個缺口,漢軍騎兵齊涌而出。
“突圍,突圍!!”
鐵甲軍卻也不去追趕,只是揮動刀劍,收割著每一位從他們身邊奔過的騎兵的生命。
關羽率軍奔出,他身在隊伍的最前方,在疾奔之中,忽見前方竟有一個黑鐵長矛,朝著自己身上砸來。
他連忙舉起青龍偃月刀,可對方勁力極大,即便雙手齊用,估計也是半斤八兩,只用一只手,在青龍偃月刀的刀柄和對方的槍身相撞之時,刀柄就返了回來,連著自己的手,重重擊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這一下,本能將關羽撞得飛了出去,可關羽反應迅捷,將刀尖往地上一插,身子雖然斜的要倒下去,卻最終沒倒下去。
再一用力,身子在馬上坐正。
卻聽得前方一聲大喝:
“燕人張飛在此!”
只見一名大漢,虎背熊腰,聲若巨雷,勢如奔馬,正是在大鬧涿郡之時見過的猛將張飛,張翼德!
張飛哈哈大笑,說道:“長胡子老兄,今日又遇到你了,來來來,和俺老張大戰三百回合!”
關羽只覺得自己胸口被撞之處有些煩惡欲嘔,哼了一聲,一言不發,只是舉起了自己中箭受傷的左手。
“哦,原來受傷了啊。”張飛策馬到了路旁,叫道:“俺老張不占你這便宜,等你日后養好了傷,再來和你比過!”
關羽聽得此言,心想,這張飛真是光明磊落之人,如此人才能為張晏所用,足見張晏之能。
“多謝了!”關羽拱手而謝,率軍而過。
張飛立在路邊看著關羽和眾漢軍騎兵的背影,自言自語地笑道:“不用謝,俺這是給其他將軍一個機會!”
關羽率軍過了張飛鐵甲軍這一關,麾下騎兵,已損了將近一半。心中悲憤,卻也怒而不亂,心想:倘若轉頭奔回,必然碰上對方的鐵甲軍、弓兵和張飛,這些部隊還是兇多吉少,往前沖去,尚有突圍的可能。
心念及此,舉起刀來,對眾人叫道:
“眾將士,倘若咱們就此轉頭回去,事當更糟,為今之計,只有殺穿這座城,從其南門殺出!”
眾軍士雖然損失慘重,在關羽的鼓舞之下,卻也尚有余勇,舉起兵刃,悲憤叫道:“殺穿東武城!!”
關羽率軍前行,見前面又是一條長巷,這回他變了方法,叫道:“眾將士,排成細長之列,加速沖過去!”
并且命眾騎兵先行,他在隊伍的中段。
眾騎兵看著那長巷,遠遠地就策馬奔去,排成一條長線,當真是疏可跑馬。
在第一匹馬剛跑出巷口的時候,忽然從斜刺里沖出一個安平軍的盾兵,持盾猛撞在這匹馬上,這匹馬竟被撞得側飛了出去!
緊接著跑過去的那些騎兵,要么被一名盾兵所撞倒,要么被兩名盾兵夾住,然后被這兩名盾兵的刀子所放血。
甚至還有的騎兵,被四個方向沖過來的四名大力盾兵相撞,連人帶馬都被撞為肉泥。
這些漢軍騎兵面對的,正是安平軍中最“剛”的,不動如山——山字營!
而那位持盾撞翻第一匹馬的,正是山字營的統領——姜伊兒!
姜伊兒左手持等身大盾,右手持黑鐵劍,人雖稚氣未脫,力氣卻大,端地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本將軍乃山字營統領姜伊兒,雖然還沒想好外號,但我也很厲害的!”姜伊兒一臉嚴肅的表情,揮動著手中的黑鐵劍。
關羽再次遇到伏兵,心中反而出奇的冷靜,看好場上局勢,舉刀對身后的眾將士說道:“將士們不必怕,敵方的盾兵不足千人,更兼敵軍盾兵防御有余,進攻不足。我軍是其數倍,諸位只需猛力策馬,以馬力沖開敵軍!”
“遵命!”眾漢軍騎兵猛力策馬,只聽得人喊馬嘶聲音大作,確實逐漸將那不足一千的山字營盾兵沖撞地連連后退。
漸漸地,山字營盾兵的軍陣被撕開了個口子。
正在關羽高興之時,耳中卻聽到一聲哨響,緊接著是一陣馬蹄聲朝己方奔來。
鄭惠又率領著騎射營奔馳而回!
這時,漢軍騎兵正剛剛沖破安平軍的盾陣,未能快速移動。或者說正被安平軍的盾陣夾在中間。
“射擊!”
騎射營箭如飛蝗,射向漢軍騎兵,在慘叫聲中,漢軍騎兵陸續中箭倒地。
“可惡!”關羽臉上現出怒色,策馬奔出,一刀朝著鄭惠砍去。
鄭惠見如此強的武將朝自己沖來,想起剛才刀被他敲飛的那一刻,還是有點恐懼的,本想策馬奔回。
結果,姜伊兒卻初生牛犢不怕虎,舉盾上前,和關羽相斗。
關羽揮出一刀,姜伊兒手中有盾,舉刀格擋,只聽當的一聲大響,盾上凹陷了一塊,同時姜伊兒也后退了幾步,雙手酸麻不已。
但她一咬牙,把盾頂在肩上,雙腳在地上一蹬,人如一個飛彈一般朝關羽的馬撞去。
又是“當”的一聲,正撞在關羽豎著的刀上,關羽揮刀砍去,姜伊兒躲在盾下,刀只砍在盾上,這一下雖然沒砍中,勁力卻依然傳了過來,把姜伊兒砍得半跪,盾也嵌進了地下。
不好,即便是關羽只用單臂,伊兒妹妹也不是他的對手,看來還要我們姐妹聯手出戰才行!
鄭惠心念及此,手握弓箭,一箭朝著關羽的面門射去,關羽側頭躲避,這下倒是躲開了。
“敵將安敢再放冷箭,吃關某一刀!”關羽怒氣迸發,大喝一聲,揮刀朝鄭惠打去。
鄭惠已換了一柄新的馬刀,舉刀格擋,青龍刀就朝著鄭惠頭頂砍去,鄭惠將馬刀向上一架,這一刀就砍到刀柄之上。
關羽雖單臂,依舊力氣過人,鄭惠咬緊牙關,雙手齊用,刀刃仍舊一點一點朝鄭惠脖中砍去。
可就在這時,關羽覺得腦后風聲響起,連忙撤刀擋格,發出一聲脆響,轉頭看去,原來是姜伊兒手持鐵索,在掄動黑鐵劍,鐵索加黑鐵劍,可做流星錘用法,足以遠程攻擊敵人。
關羽剛要砍向鄭惠,姜伊兒的黑鐵劍又砸了過來,關羽舉刀擋格之后,又轉頭揮刀奔向姜伊兒。
和姜伊兒沒打幾個回合,又有冷箭射了過來,轉頭一看,鄭惠又手持弓箭射他。
他一身武藝,卻因一臂受傷難以伸展,又被這二人互相以遠程攻擊援助,累得疲于奔命,心中憤怒不已。
一時之間,氣憤填膺,心想關某豈能折在你們手里?!朝天大喝一聲,把青龍偃月刀交于左手,右手用力一拔,一股鮮血噴出,拔出了左手的箭,隨即用力一擲,朝著鄭惠擲去。
鄭惠用了這么多年箭,沒見過用手擲的箭,可這一箭還真就朝著自己面門飛來,而且來勢還很凌厲,連忙往旁邊一閃,卻一個不小心,差點從馬背上栽倒。
這一下馬也驚了,發步狂奔,鄭惠以快掉下去的姿勢,勉力用腿夾著馬肚子跑了幾丈,隨即終于支撐不住,掉在地上。
而關羽拔出箭之后,立刻雙手持刀,暴喝一聲,朝著姜伊兒砍去,姜伊兒嚇得心驚膽裂,只能躲在盾后。
當!!!!!!!!!
這一聲巨響,震得四周的士卒耳膜都覺得鼓脹,仿佛要爆裂開了一樣。
關羽傷口上的血狂飆而出,染得他半個身子斑斑點點都是血跡。
而姜伊兒,則被這一刀直接砍得飛了出去,撞塌了一堵土墻,煙塵四起,把姜伊兒身子給籠罩了,還好姜伊兒外功不錯,這一下雖是疼痛,并未骨折。
箭擲鄭二娘,砍飛姜伊兒,這兩下只在一瞬之間,騎射營的人連忙奔去救鄭惠,山字營的人也瞬間趕去救姜伊兒。
這一下,漢軍騎兵面前的空隙豁然開朗,關羽也不戀戰,叫道“眾將士隨我突圍”,便率兵沖殺出去了。
鄭惠和姜伊兒站起身后,聚到一起,她們都不知道關羽在歷史上有多厲害,只以為兩個人打一個受傷的將領都打不贏,太羞愧了!
“唉,丟人啊!”鄭惠連連嘆氣。
姜伊兒勸道:“好在后面還有兩道伏兵呢,也沒必要非得咱們擒住他,從士卒的戰績來看,咱們的戰果已經很可觀了。”
關羽沖過鄭、姜的防線之后,十停人馬只剩了二三停,只一千多人了。關羽還人困馬乏,尤其是右臂傷口不住流血,已從手臂染紅到了半邊身子,連腰部的衣服都被染成了赤色。
“距南門只有小半路程了,眾位勉力前行!”關羽雖狀態不佳,也依舊盡力鼓舞著士兵們,漢軍騎兵們都佩服關羽的武勇,也盡力打起精神,策馬前去。
走到一個分岔路口,一面是小巷,一面道路相對較寬。關羽心想:之前我走小巷,吃了大虧,如今該走大路!
于是青龍偃月刀一指,率軍朝大路而行。
才行得片刻,卻見路前鼓聲隆隆,殺出兩對并來。
一隊兵勁裝結束,手拿鋒利短刀,腰間還系著繩索,看上去都很矯健敏捷。
另一隊兵則身穿皮甲,手拿長槍,井然有序。
這兩隊兵,各有兩個將領步行在陣前。
一位身材瘦削,手拿一個奇形兵刃,乃是一對鐵鉤;另一位則身材高大,手拿一根齊眉鐵棒。
“我乃風字營統領‘鐵爪飛鷹’岑武!”
“我乃林字營統領‘沖天棒’徐林!”
“我二人已受主公命令,在此等你多時,還不下馬受降!”
關羽觀他二人形貌,心想,這二人雖然外號聽著唬人,觀其腳步身法,武藝卻只一般,比起前面那兩位女將尚且不如。
倘若我被之前的張飛張翼德所擒,也算敗在名將手里,要是被這兩位武功平常的小輩所擒,那真是無顏以對天下了!
想到這里,他大喝一聲,朝二將沖去。身后的騎兵也隨之沖鋒。
岑武向后揮手,叫道:“鐵索!”
在關羽狂奔之時,忽然地上一根繩索被拉起,原來那是絆馬索,原本放在地上,也沒那么容易被看見,只待關羽奔到,才拉動繩索。
關羽此刻所乘,只一般馬匹,那駑馬嘶鳴一聲,倒在地上。關羽健壯的身軀則也摔落在地,地上的土黏在了他帶血的青袍之上。
青龍偃月刀,也落到了一旁。并且立刻被安平軍的小兵拿走。
在落地之時,便有無數鎖鏈,掛在了關羽的身上。關羽用力掙脫,那鎖鏈就越緊。
至于后面沖刺的騎兵,徐林指揮林字營,林字營長槍一豎起,槍陣擋在了騎兵之前。
若是那些騎兵在大平原上,奮力沖刺,雖然仍免不了槍頭插入馬身,可撞擊力也能撞得一些槍兵飛起,并且把槍身撞斷。
可現在,在城中,又是較短的距離,其沖擊力不足以撞斷槍身,卻足以讓馬撞到槍上,霎時之間,慘叫之聲,馬嘶之聲,響成一片。
關羽耳中聽到這聲音,就知道,他已經輸了,一敗涂地。
可,即便是輸,也要戰斗到最后啊!!!
他朝天大喝一聲,全身肌肉猛然暴起,鮮血狂噴而出,用力一拉,竟把鎖住自己的十幾名安平軍士兵全部拉得飛了起來。
有一些還在空中撞上,立刻昏去或骨折。
他身子得脫牽扯,立刻解下身上鐵索的束縛,并且用力一擲,又砸倒一片人。
緊接著,朝著岑武沖了過去,即便關羽是空手,岑武也不是他對手,可事到如此,不得不戰,朝雙鉤向關羽鉤去。
關羽竟不閃不避,雙手直抓住他的雙鉤。岑武大驚失色,用力奪去,卻移動不得半分。
正在這時,徐林看出關羽身后的破綻,拿起鐵棒,朝關羽身后用力一掄。
“砰”的一聲,關羽被砸得身子前趨了幾步,而岑武竟被他頂倒。
他轉過頭來,直如瘋虎一般,朝徐林沖去,徐林舉棒又打,關羽一側身,這一棒打在地下。徐林要撤回鐵棒,關羽卻用腳踩住。
隨即,用腳在鐵棒上猛地一踏!
徐林手上大力難以撐住,撒了手,鐵棒直砸中徐林腳面,徐林腳上瞬間骨折,向后倒去。
林字營士兵,立刻沖上前來,救了徐林。
關羽拾起鐵棒,見鐵棒已經扭曲變形,他大喝一聲,用力往地上一砸,鐵棒被砸得差不多斷裂,只有一些連接之處。
又用力一拉,將鐵棒拉成了兩根短棒。
“死來!!!!”關羽一聲暴喝,殺入人群當中,揮出兩根鐵棒,所向披靡,當著立斃!
風字營、林字營士兵阻攔不住,被他個人殺出一條血路而走。
可關羽身后的騎兵,卻沒有人跟隨他了,要么被殺,要么被俘。
關羽渾身浴血,獨自沖到南門。
這時關羽的眼前已然昏花,看事物都是搖晃模糊的,本以為南門無人。到了之后,才發現,面前還有一個人。
一個他很熟悉的人。
張晏。
關羽勉力站定,和他對峙,許久許久,二人都很安靜。
這時,身后的安平軍士兵也逐漸趕了上來,岑武、徐林及其所率領的風字營、林字營;鄭、姜及其所率領的騎射營、山字營;張飛及鐵甲營、火字營;還有神弓營……
并且,護衛營也在張晏的身后,準備隨時保衛張晏。
更令關羽矚目的是,許多俘虜已經被綁縛雙手,押了過來。
雖然此戰漢軍傷亡巨大,也未必全死,俘虜還是有兩三千人的。
張晏露出了一個微笑,說道:“尋常漢軍,中我一道埋伏,早已無還手之力。關將軍連中我五道埋伏,猶能勇斗,令人欽佩。”
“你用兵厲害,我輸了。”關羽看向張晏,說道:“只是,關某還想和你打個賭,你敢不敢和我比試一場?”
“若是你贏了,就放你走?”張晏奇道。
“不。”關羽搖了搖頭:“關某不敢存此妄想,只求閣下不要殺我麾下士卒。”
不愧是關二爺,有情有義啊!張晏心中贊賞,更堅定了他要生擒關羽的念頭。
又覺得,其實這個請求也屬于多此一舉,自己何時殺過俘虜?有時還給俘虜放路費呢。
這場賭賽,無論自己是贏是輸,都沒什么虧損。
“能和關將軍比斗一場,晏十分榮幸,只是你這傷,我和你相斗,豈不是占你便宜?”
“無妨。”關羽笑道:“若是正常相斗,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受些傷,才好和你相敵。”
聽了這話,張晏心中還是有些郁悶的,可一想,對方那也是這個時代武力最強的幾個人之一,而自己本也不把武力當作最重要的事物。
“哈哈哈哈哈!!”張晏仰頭大笑,說道:“關將軍真是快人快語,來,將武器還他!”
安平軍兩名小兵,用力抬著青龍偃月刀,交到關羽的手中。關羽才把兩截鐵棒扔了,手持青龍偃月刀。
這時兩人相對峙,都擺好了架子。
場上之人,幾乎全部見過關羽的武勇,許多人不禁為張晏擔心起來。
姜伊兒心直口快,直接叫道:“主公,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何必親自和他打,倘若稍有疏忽,那該如何是好?”
張晏轉過身去,對姜伊兒露出微笑,說道:“多謝掛念,我沒事的。”
鄭惠小聲對姜伊兒說道:“妹妹,你不用擔心啦,你想,且不說主公有特殊體質,受傷可以復原。就是他的武藝,其實也很高啊,你忘了嗎,那天在靈蛇山把你擒住的時候?”
姜伊兒一開始聽她說的對,“嗯嗯”了兩下。
可聽她后面提到那一段,回想起在靈蛇山,自己拿黑鐵劍擲他,卻被他拉入懷中,身子和他相觸的事情。不禁雙頰暈紅,哼了一聲,說道:
“哼,姐姐壞死了,干嘛不提你被他擒住的時候啊!”
鄭惠想到剛才對陣關羽,她不畏危險上前幫自己阻擋,心中感激,也不和她對杠,用手掐了掐姜伊兒的小臉,笑道:“是姐姐不對,仗打完后請你吃好吃的好不好呀。”
場上之人,幾乎全部見過關羽的武勇,許多人不禁為張晏擔心起來。
姜伊兒心直口快,直接叫道:“主公,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何必親自和他打,倘若稍有疏忽,那該如何是好?”
張晏轉過身去,對姜伊兒露出微笑,說道:“多謝掛念,我沒事的。”
鄭惠小聲對姜伊兒說道:“妹妹,你不用擔心啦,你想,且不說主公有特殊體質,受傷可以復原。就是他的武藝,其實也很高啊,你忘了嗎,那天在靈蛇山把你擒住的時候?”
姜伊兒一開始聽她說的對,“嗯嗯”了兩下。
可聽她后面提到那一段,回想起在靈蛇山,自己拿黑鐵劍擲他,卻被他拉入懷中,身子和他相觸的事情。不禁雙頰暈紅,哼了一聲,說道:
“哼,姐姐壞死了,干嘛不提你被他擒住的時候啊!”
鄭惠想到剛才對陣關羽,她不畏危險上前幫自己阻擋,心中感激,也不和她對杠,用手掐了掐姜伊兒的小臉,笑道:“是姐姐不對,仗打完后請你吃好吃的好不好呀。”
張晏將太乙劍抽出劍鞘,并將劍柄和劍鞘的末端以機關連接起來,成為了七尺的破軍長劍。
“請!”
關羽也不遲疑,以刀為槍,青龍偃月刀前的刀尖,可以用作刺殺,青影一閃,一刀朝著張晏的心臟刺去。
張晏看準了這一刀有兩個刃,便將太乙劍一橫,以劍柄格擋在這兩個刃之間,打算鎖住這一刺,令其不得前進。
他還記得,當初大鬧涿郡的時候,自己身騎蒼龍,挨了關羽滿狀態的一刀,連人帶馬都退了幾步,虎口震裂。
現在又和關羽對陣,也不禁有些擔心。直到兩個兵刃相交的時候,張晏才放心的多,這一刀雖然涌來的力氣較大,倒不至于使自己承受不住。
看來狀態對人的戰斗力的確有重要的影響啊。
“嘿!”兩只手握緊,抵住了關羽這一刺,這時,關羽也是兩只手用力將刀向前送,兩個女人便較上了勁。
這一較勁,張晏就感到對方朝自己用來的勁力,越來越沉雄,便雙腿往地上一撐,但腳上的泥土卻并不那么吃勁,身子漸漸平行后退。
關羽每近一步,張晏便退一步,不同的是,張晏的腳下犁開了兩道溝,而關羽則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這一道血痕,比那兩道土痕更加明顯。
至于那刀刃,則一直都不離張晏的心臟方向,并且和他心臟的距離僅差半尺。
許多人都為張晏捏了一把汗,倘若小教主一個力氣不濟,這一刀穿心而過,只怕是救不回來的。
漸漸,張晏逐漸后退,忽覺后背被一個物體所擋著,身子無法再后退了。張晏通過之前記住的方位,知道自己背后是城墻。
無論如何,自己都再退不了了。
“哈!!!”他大喝一聲,將力氣猛運到雙臂之上,兩條臂膀肌肉虬結,青筋也迸現了出來,臉也已經憋得通紅。
就覺得這一刀的來勢越來越緩,終于在刺破自己左胸衣服的線頭的時候,將這一刀的來勢止住了。
緊接著,在自己的力撐之下,這一刀離自己心臟的距離就越來越遠,一寸、兩寸、半尺……
在這斗力之中,關羽手臂鮮血不停流出,臉色變得慘白,忽然迅速收刀,又快速刺出。
這一下好厲害,可以將張晏的推力卸下,而突然撤刀,他的身子必然往前沖,到時候再行刺出,可以刺他一個措手不及。
若是在大鬧涿郡的時候,關羽用這招,必然得手。
可張晏自經歷了靈蛇山、甘陵城等戰后,實戰經驗大為增加,當看到關羽的眼神變了,不是那么凌厲的盯著自己,而開始轉動的時候,就知道關羽定然有戰術,那時就做了準備。
于是,當關羽快速收刀再刺出的時候,張晏把七尺破軍劍往地上一戳,這一刀戳在劍柄上,勢頭被消除了。
張晏一腳踢在破軍劍的劍柄上,兩人的兵器同時上揚,緊接著,二人變斗力為斗招,青光霍霍,劍影重重,斗得難分難解。
姜伊兒在一旁觀看,見關羽的每一招都不離心臟和頭頸,她心直口快,直接叫了出來:“關羽,你這人好沒道理,你身處絕境,大伙一擁而上你早完了。我家主公心好,給你個比武的機會,你卻每一招都是殺招,下手好狠!”
關羽聽到這話,臉上一紅,刀法漸緩。
張晏笑道:“這也怪不得關將軍,只因當初大鬧涿郡時他也在場,知道打我其他地方沒有任何作用。”
姜伊兒依舊嘀咕道:“話是這么說,可要是真打中你,那該怎么辦啊……”
二人斗了三十余招,關羽究竟還是受傷加疲憊,已經漸漸落于下風。心想,倘若這要是尋常比武,我早已認輸了,可這一戰,關乎著我那些屬下的性命,我豈能退卻?
想到這里,心生一計。
又斗幾回合,關羽生出敗象,被張晏飛身一腳,踹中胸口。
借著這一腳之力,張晏身子短暫凌空。
關羽忽然在后退之時,將手中青龍偃月刀擲出,那刀如一道青光一般,直接刺中張晏的左胸!
這一下卻并未入體,而是青龍偃月刀彈了開去,緊接著,張晏身上飛出來許多鐵片,在太陽的照射之下光芒耀眼。
光芒刺激之下,關羽眼睛暫時無法睜開,將頭看向別處。
而正在這時,張晏手在空中掠過,拿到一個鐵片,手一揚,射中關羽手腕,關羽悶哼一聲,手上流血。
青龍偃月刀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張晏穩穩落在地上,手中握好了太乙劍。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衛小蘭在知道張晏有特殊體質的時候,就曾勸過張晏,善泳者溺,你有這特殊體質,自然更不把廝殺放在心上,可若是他人擊中你的要害,豈不糟糕?不如拿一塊鋼板之類的保護心臟,這樣就完善了。
后來張晏發現,用鏢囊掛在心臟的位置,挺合適的,不但鏢囊有地方放了,而且鏢囊就是一個個鐵片,也有阻擋敵人兵刃之功效。
這次,就是關羽一刀刺在他的鏢囊之上,刺的飛鏢亂飛,反被張晏抓住飛鏢打傷。
張晏知道關羽好面子,本來他就想結交關羽,笑道:“是關將軍贏了。”
關羽將頭微微低下,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說贏,關某實受之有愧,可這一戰,關乎我麾下幾千將士的生死存亡,我也只好含愧領受了。”
“關將軍真好漢也!其實這一戰,勝負與否,壓根無關緊要,我張晏豈是屠殺俘虜之人!”張晏隨即指向押著俘虜的兵卒,叫道:“把他們押到營中,給予充足飲食,不要虐待他們。”
關羽聽到這話,臉上先是露出驚訝之色,隨即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在此謝過了。”
他臉色慘白,腳步虛浮。在這五場車輪戰之后,終于支撐不住,倒地昏厥過去。
“軍醫,快來救治關將軍!”
“遵命!”
在關羽被抬走之時,張晏看了看地上的飛鏢,全都被砍作兩段,包括自己剛才用來擊傷關羽的飛鏢,其實也只是半塊。
他長嘆一口氣,說道:“僥幸,僥幸!”
這一仗,安平軍共動用一萬兩千人。
分別是,神弓營一千人,鐵甲營三千人,風字營一千人,林字營一千人,火字營八百人,山字營八百人,騎射營三百人,護衛營一百人。
另有雷字營埋伏于別處,只是未曾遇敵。還有負責布置陷阱的,負責抓捕俘虜的,負責諸般事宜的,可謂盡銳出戰。
傷亡數量,安平軍共計傷亡四百余人,多數為受傷。
而漢軍的五千精銳騎兵全軍覆沒,俘虜士兵兩千七百余名,其中軍官的數量便有二百余名。
另得完好的馬三千余匹,經縫補后可穿的盔甲近四千件。完好的兵刃四千七百余件。
論功行賞時,張晏大筆一揮:
鄭二娘誘敵成功,將五千漢軍騎兵引入城內,又一箭射中關羽手臂,令其武藝難以施展,還配合山字營有效殺傷敵軍,當為首功。
張飛率鐵甲軍大幅度殺傷漢軍騎兵,令其銳氣盡失,功勞次之。
姜伊兒奮勇作戰,岑武鉤索傷敵,和其余眾將都各有功勞。
唯獨“沖天棒”徐林,鐵棍被關羽所奪,又被折成兩半,實在太傷士氣。可念在他指揮手下的林字營有效抵御了漢軍騎兵的沖殺,功過相抵,不賞不罰。另出于上級對下級的關懷角度,另刺其一條鐵棍,望其勤習武藝,勿要再出現類似事件。
當然了,以上的功勞,指的只是在東武城內作戰的軍隊,實際上這一場仗,所有人都有功勞。
比如何儀負責甘陵城的防衛,又負責找人冒充這些前來東武城作戰的人,唬住敵人,騙的敵人真以為安平軍要向張角所在的廣宗轉移了,這才掉以輕心,中了張晏的計。
其實在張晏心中也知道,功勞最大的,是許風率領的“看風者”。這個機構剛剛是雛形,出手便已不凡,可以凌駕于幽州的情報系統之上。
要知道,許多計策,或者決策,都是根植于確定的情報之上。如果看風者能讓太平道的情報始終領先于朝廷,那帶來的好處將是難以勝計的。
……
廣宗城。
傍晚,余暉遍灑。
張角站在城樓之上,年近半百的他,胡須鬢發都有些斑白,一陣秋風吹過他的身體,讓他感到寒冷,未愈的病體微微顫抖。
“不惜一己軀,誓救天下苦。”張角苦笑一聲:“沒想到我一生的志向,倒是被我兒子說得如此透徹。”
可望著城中那些在修防御工事的信眾,衣衫襤褸,有些甚至已經羸弱不堪。可即便如此,仍舊要頂著極大的壓力去投入戰爭,否則,等待著他們的將是滅頂之災。
“可……我這一己之軀,現在又能有何用?”他望著遠處一個摔倒了的瘦弱少年,心痛如絞,不住咳嗽起來,臉漲得通紅,感覺每次咳嗽,都像是要把自己的五臟咳出來一樣。
“父親,喝些藥吧。”張曦端了一碗藥給張角,她是張角的養女,年紀二十五六歲,相貌也只一般,神色之間倒含著一種溫柔姿態。
張角將陶碗接過,見黑色的藥里面還泛著些藥渣,笑道:“我當初傳道的時候,就把符水和進藥里,給生病的人喝。許多人痊愈之后,以為是符水的功勞,其實還是藥的作用。”
說罷,他仰頭望著遠處的夕陽,仿佛想起了當年。
“父親,快喝吧,藥涼了,會減損藥力的。”張曦關切地說道。
張角在空氣上畫了一道空符,往陶碗里一指,隨即東西南北亂點,嘴里不住念道:“中黃太乙大神甘霖降世百病祛除……”
念完咒后,方才緩緩將藥喝下,喝得小心翼翼,一滴也沒有灑出來。
“父親。”張曦接過空碗,臉上現出疑惑之色,說道:“您剛才既然已經說了,符咒是假的,可又為何……?”
張角轉過頭來,微笑道:“心是真的。”
“大哥!大哥!”忽然一個雄渾的聲音響起,一位大漢笑著跑了過來,正是張角的三弟,張梁。
張角轉過頭去看他,見張梁笑道:“好消息啊大哥,我這大侄子太有出息了,不但打下了整個甘陵郡,還說要來援助廣宗城呢。”
“他要來援助廣宗城,這話當真?”
“那還能有假?”張梁笑道:“聽說都大張旗鼓地要過來了,我手下的斥候,瞬間就收到消息了,這就來報告咱們了。”
張梁似乎非常高興,接著說道:“要是得到安平的援軍,咱們和朝廷主力的戰局就能逆轉了!”
“他的能力,確實出乎我的意料。”張角也十分感慨,說道:“原本我只是派他隨軍前去,結果他竟然打下了整個甘陵郡。”
張曦給張角和張梁各行了一禮,立刻轉頭而去了。
張梁奇道:“大侄女,干什么去?”
“安平要回來了,我去給他收拾好房間。”
張晏還是不想殺關羽的,盡管他知道,關羽不會投靠他。
但倘若不殺關羽,關羽回去之后再度與他為敵,那就很不好了。
在糾結了半天之后,他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即便關羽繼續為漢帝國效力,也沒有必要非得來鎮壓黃巾。
尤其是,關羽還處在幽州,那里是漢人和胡人的邊界。
只要能讓關羽答應,以后不和黃巾為敵,而是去鎮守邊關,這樣既少了關羽這么個對手,又能讓他為漢民族的生存出一份力。
關羽醒來之后,發現身上的傷口已經得到包扎。站立在一旁的太平道教眾說道:“關將軍,您醒了。”
關羽看了看周圍,自己是躺在一間屋子里,疑惑地說道:“這里,不是東武城?”
“是東武城。”
“你們,沒有把我關起來?”關羽更疑惑了。
“小教主敬佩關將軍為人,不以囹圄拘之,命在下醒后帶請關將軍去見他。”
關羽聽了這話,心中感激,我關羽向來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們不羈押我,我奪路而出亦算簡單,然而辜負了張晏一片誠心,又豈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
我這就去見他,若是他招降,我便直接拒絕,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死也要死得光明磊落!
“好,帶我去見他吧。”
關羽這一路上,走的路程還正好遇到戰俘營,見那戰俘營中,戰俘的命運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慘,有些甚至還在玩蹴鞠呢。
說到蹴鞠,就要提到張晏的想法。原本在張晏的認知中,一直以為在東漢就已經有了蹴鞠,在曹營當中還是一個極其重要的運動,也誕生過著名球員孫叔材等人。
后來才發現并沒有。但是沒有關系,這個運動很好發明,無非是做一個藤球,然后設定規則而已。張晏就提前把這蹴鞠給發明出來了。
這些戰俘都是關羽的手下,原本玩得非常開心,有一些人看到關羽,不好意思地站在當地,用手撓頭。
有個小俘虜沒心沒肺,還對關羽招手道:“關將軍,一起玩啊!”
弄得關羽十分無語。
但是當關羽想起,在這個時代,有的戰役中屠殺俘虜,有的戰役中把俘虜的耳朵鼻子都割掉,這種殘忍至極的事情往往是家常便飯。
而張晏的戰俘營中,俘虜竟然還享有人的權利,這不禁令他又驚訝又感佩。
關羽進了張晏的房間,張晏立刻倒履相迎,笑道:“關將軍,聽說你醒了,立刻派人做了幾個小菜,燙了一壺酒,來,請坐。”
說著指向桌子,桌上菜肴是兩葷兩素,還有一股熱酒,散發著陣陣酒香。
關羽站在當地,說道:“關某被俘之人,何敢造次?”
張晏笑道:“誰說要俘虜將軍了?將軍明明是來東武城作客的。”
這么說話,算是給足了關羽面子。現在的關羽可不是那威震華夏的關羽,只是憑借勇武讓劉虞賞識的一個普通將領。張晏能這么給他面子,讓他覺得受到極大的尊重。
于是退讓一番之后,也就入座了。
二人飲了幾杯酒,吃了些菜,張晏單刀直入,說道:“關將軍,咱們都是爽快之人,我也不繞彎子了。劉虞甚不知兵,用兵打仗極為無能,將軍何必屈居于劉虞的麾下,和我共謀大事,豈不美哉?”
關羽搖了搖頭,說道:“劉刺史確實不知兵,而且也很迂腐,能力不足。但他為人清廉,處世公正,也是個值得輔佐之人。”
說罷之后,關羽立刻站起,說道:“關某既不肯投降,那么任君處置,只是希望不要遷怒于我那些士卒。”
“云長兄,何必如此性急,難道說除了招降和砍頭之外,就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嗎,先坐。”
關羽聽他說到第三條路,也起了好奇之心,坐了下來,說道:“什么第三條路?”
“這些俘虜中,倘若有想回家的,我不但把他們放走,而且每人還給500銖作為路費。用這來換君一個承諾可不可以?”
關羽聽說,竟然能將俘虜放回,簡直驚訝得不敢相信,也愿意問一問他想要的承諾是什么了。其實即便沒有這承諾,張晏也會照樣放俘虜的,這點關羽就不知道了。
“請君言明。”
“你回去,還可以繼續在劉刺史麾下效力,只是不要與我們太平道為敵即可。”
關羽躊躇半晌,說道:“這,我心中是愿意,只是我既然身為漢臣,黃巾是……是和朝廷作對的人。”
他原本想說黃巾是賊寇。但張晏對他實在太好,他不好意思再罵。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關羽在這一段時間中,見到了安平軍許多“文明”的做法,甚至比朝廷要文明的多。如此一個文明的勢力,關羽覺得不應稱其為賊寇了。
“既然我是漢臣,黃巾是和朝廷作對的勢力。那么我又如何能不與黃巾為敵呢?”
“云長兄,敢問你一個問題。”張晏嚴肅認真地說道:“你覺得我們太平道和鮮卑,哪個危害更大?”
關羽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自然是鮮卑。貴教雖與朝廷為敵,然而有時還能顧及老百姓,尤其是閣下的安平軍,據我所知,所到之處,與民秋毫無犯,治下百姓安居樂業。”
“而鮮卑,所到之處,盡皆燒殺搶掠,與豺狼無異!”
“更何況。”關羽神色凝重,斬釘截鐵地說道:“無論如何,咱們都是同文同種之人,那鮮卑乃是外族,我關云長,豈能讓外族占了咱們的錦繡江山?!”
“說得好!”張晏倒了一大碗酒,一飲而盡:“為此言,當浮一大白!”
將酒飲盡,張晏高聲吟道:“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吟罷,說道:“無論是朝廷還是我們太平道,都有抵御外族之責任,倘若外族寇邊,朝廷不敵,我們太平道,也會義不容辭,派兵抵御!”
關羽聽到這里,眼前一亮,說道:“我明白安平兄之意了,安平兄是要讓關某主動請纓去守邊關,這樣既可為國出力,咱們二人也可不再為敵了。”
“正是,不知云長兄意下如何?”
“此乃兩全其美之法!”關羽臉上現出笑容:“安平兄用兵猶如鬼魅,大有當年淮陰侯之風,不與安平兄為敵,亦關某之幸事也。”
“哈哈。”張晏笑道:“我麾下眾多將領加上區區在下,車輪戰云長兄一人,云長兄仍舊打得有聲有色,不與君為敵,亦是弟之幸事也!”
二人相對大笑,飲酒三杯,自此結為好友。
關羽離開之前,張晏送給關羽一套甲胄,那甲胄對于防箭很有奇效,穿上之后,也不必擔心動輒中箭了。
起初關羽推辭不受,后來張晏說道:“云長既然是去邊關與鮮卑作戰,那我送君這個盔甲,也相當于為邊關防衛出了一份力,不必推辭。”關羽才謝過張晏,將這盔甲收下。
至于俘虜的那兩千多漢軍,有八百多人都愿意留在安平軍中,不知道是覺得安平軍的氛圍好,還是覺得安平軍所向披靡,要是回去還得打敗仗,索性就投了安平軍。
這是他們的意愿,關羽自然不好說什么。帶著剩余的一千多人,回歸幽州去了。
張晏得了三千多匹馬,足足是之前手中馬匹的十倍,心中大為高興,原本想讓士兵帶個話,什么“多謝劉刺史送馬”之類的,但一想關羽和劉虞也有上下級之情,就也不嘲笑劉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