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湘妃竹』中篇
- 神罰十六劫念凡篇
- 屏陵小儒生
- 3217字
- 2022-01-01 10:14:37
『湘妃竹』
?“鄰岸蕭蕭又淚斑,秋波漣漣猶清全。
不知香肌為誰漸,含幽剪瞳向月娟。”
——古河岸邊
“百年了……兔兒想了您百年。一次次的轉世,一世世的陪伴。如今兔兒已經修成了人形,有了法力護得住您!但您怎么投了個害死您的人?男身么……沒關系,男的女的都一樣,兔兒愿意。”
兔靈說著把頭埋進了衣袖,身后卻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你說的其實真的?”
兔靈收斂悲容,看清來人后行禮道:“不愧是您,還是來了。我說的都是真的,有興趣聽聽?”
白夭眼光越過他看向河邊開的小口,道:“沒興趣。”
兔靈:“……”
“猜得到。”白夭越過兔靈走到古河開口處,“走不走?”
“走,當然走。”兔靈提起衣擺和白夭跳了下去,正巧遇上無功而返的神婆一行人。
“是你!”
兔靈像利箭一般伸長爪子去抓,本想打個措手不及,卻不想硬生生的被其頸間紅石彈開,再抬頭時陶容安的劍已經到他的脖子了,而神婆早已被侍衛圍起來保護著。
“你是……主人?”兔靈緩緩抬起手,握住了他的劍,殷紅的血液自皓白的皮膚間流出,他的尾巴和耳朵也都顯露出來。
他說:“主人,我是兔子,是您的小家伙啊,別和壞女人在一起,回來吧,兔兒好想你。”
侍衛們見到兔靈嚇得紛紛后退,喊道:“三公子,那是妖啊!”
“快離開!三公子!”
“離開他!”
陶容安一皺眉,只對兔靈說:“放手,而且你流血了。”
含清一愣,眼底蓄滿悲傷,手卻聽話地收了回來,語氣更添了幾分忐忑,他低著頭說:“你怕我?”
或者說,這是關心?
陶容安收了劍,道:“妖有何可怕?人才是。誰都沒有資格擅自評定自己沒接觸過的人或物,一概而論更可恥。”
含清聽了,心里微微有些安心,果然是我的主人,沒有嫌棄我。
“陶三公子!你在干什么?快殺了它!不,捉住它。”神婆眼見情況不對,著急了,但她不敢輕舉妄動——一個會武功,一個會法術,還有那個白衣服的不知敵友。
陶容安厭惡地皺了皺眉,道:“我練武可不是用來欺負人的,封老你是知道的,現在這般著急又是為何?”
神婆喉嚨一哽,竟說不出話來。
“她是壞人!”含清道,見人都看了過來,他抬頭盯著陶容安。
他說:“這個壞女人,十年前來偷東西沒偷到,把主人擄走了,怕我去追就在林子里設了毒障,害得我修行逆施出不得這林子半步!若不是遇到了恩公,我到現在都化不了形。主人,這些年是兔兒害您受苦了……”
他的眼里滿是心疼,吸了吸鼻子,爾后轉向神婆眼里只剩下憎恨,吼道:“都怪你!死老婆子,回顏術也擋不住你的丑陋。”
“你這畜生!”神婆強壓下怒火,說,“容安,別信這畜生。妃心石定是在它身上,快捉住它!你分親要等不及了。”
父親?呵!他配嗎。
陶容安低頭,輕聲問:“妃心石在你身上?”
含清聽了直搖頭。
陶容安一攤手,聳肩道:“各執一詞,我也不能偏向其中一位。那邊看戲的,你可有什么好辦法?”
白夭聞言,自心口處取出佛符,往地下一丟,一個臉色蒼白的和尚出現。
了緣捂著胸口,一臉痛苦,看著白夭搖搖頭:我不行了。
白夭:“……”
白夭腳步一移,拍開了了緣指著他的那只手,順勢把他往前推,道:“別演,你是鬼魂,中不了毒。干活。”
了緣無奈,只見那姓白的往后一躬身,坐在變出來的竹椅上,坐定后看著了緣,眼神在說:“記得麻溜點。”
了緣抿出一個十分苦澀的笑,看著那幾位事主,心里在哀嚎:才休息半天!這次的工作量也好大。
“小白……”他回頭看白夭,發現這家伙正端著茶杯悠哉悠哉地品茶呢,看都不看他一眼。
“罷了罷了,貧僧去也。”了緣小聲嘀咕,后忽地朝神婆那邊走去,臉上瞬間換了自認為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
神婆看著那臉心里直發怵,這和尚邪氣!
了緣轉著佛珠,幾圈下來便已明白了,朝著白夭說:“清人吧。”
白夭一揮手,侍衛們被送出了墓外,當然,為了防止發生什么意外還特地施了定身術和失憶咒。現在才是正事,不能有差。
“好了,該我出馬了。”了緣負手走到神婆身前,道:“別動,你打不過我,也逃不了的。既然想要妃心石,那就要付出代價。”
神婆眼神一凜,暗中蓄力。心道:那畜生修為逆施不足為懼,若不是你和那個白的來瞎攪和,憑陶容安是湘妃墓中的嬰孩、與妃心石有聯系,只要多費點時間就一定能找到它。該死!得找機會脫身。有了,用這個。
陶容安耳聽有腳步聲往身后出口來,身形一閃將其擋住。
來人竟是神婆?那和尚那邊是障眼法了。
“和尚說的沒錯,走不了。”了緣笑道,又問:“不過你一個普通人,怎么會知道這么多東西。”
“這老婆子擄走主人的時候拿走了不少好東西。就那個頸上戴的那塊紅石是延壽養顏的,主人愛美。剛剛的那招輕身決,我找的,因為主人與別人賽跑是總輸了生悶氣。”說著,含清悄悄看了眼陶容安,又低頭調息去了。
主人收集的寶貝和主人一樣美麗強大!嘻嘻!
而陶容安的臉色竣了起來,臉一直朝向含清的方向。
了緣虛咳兩聲,拉回了陶、封二人的注意力。
“陶公子,凡間醫師可治不了被法術傷的眼睛。”了緣自陶容安身側走過,黑罩布應聲落下。
了緣道:“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吧。小白,留點茶!”
隨著黑罩布落下,陶容安的眼睛重見光明,只是還未完全睜開就被燈光刺激,閉得緊緊的,好一會兒才睜開。
陶容安看清了兔靈形貌的含清,心下直驚——這是小家伙?白白的,毛茸茸的,還……挺可愛的。
正要偷偷再看幾眼,忽覺一陣陰風襲來。原來是神婆瞧準了時機一掌打了過來,剛被松開卻又被拽了回去,生生摔在地上。
封神婆悶哼一聲,攥著拳頭怒吼道:“陶容安!陶老爺待你不薄,為何阻我奪取妃心石?那是救你弟弟的!”
“呵!”
陶容安冷笑一聲,道:“這六年若不是我隨武師游歷學武,只怕早已經成螻蟻一般了。為了治他兒子竟還想取我的心,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這次出發前,你不還和他商量用我的血肉祭湘妃墓?在那個人眼里我不過是個還有點用的廢棄子。”
封神婆的臉青白青白的,說:“你都知道了……”
完了,她完了,陶容安可不好惹。但我不怕,還有底牌。
神婆的頭垂下,背對著眾人笑了。
此時含清已經調息完畢,聞言一臉心疼:“主人……”
“小家伙,我是你哪門子的主人?”陶容安轉過頭,一臉苦悶,諷笑道。
“?”
含清怔了,顫聲道:“主人是湘妃的第三百次轉世,無論主人變成什么樣子,主人永遠是主人。”
“湘妃轉世……轉世……”
了緣見陶容安木木的,眼里失了神情緒不對,正想上前查看,不料被白夭攔住。
白夭道:“他被控制了。”再看看情況。
含清徑直走向陶容安,伸出手要抱。他說:“主人你怎么了?”
一聲厲喝,劍尖沒入含清的心臟,他的腳步即止。
他驚疑,不可置信,傷心……
他喃喃道:“怎么會?主人……”
含清倒下的一瞬間,了緣急忙接住他,白夭則及時護住他的心脈。
白夭:“所幸離得遠,離心臟還差點。”
此時,一直沉默的封神婆緩緩站起來,頸上紅石發著光。待其完全站直,那紅石便有了蛛絲裂紋,光亮也黯淡了。
“你們真是煩死老婆子了,”封神婆猛然抬頭,她的容貌因紅石裂紋出現了衰老的細紋,那塊陳疤迅速占領了右邊臉頰,與之前的臉是天壤之別,“我的臉!都是因為你們,才讓我不得不用禁術!才讓紅石裂了。他會討厭我的……”
“他?”三人疑問。
封神婆放下撫摸臉的手,揚起頭嫉惡地看著三人,卻是對仍在木然站立中的陶容安說話,“陶三公子,既然他們拒絕交出妃心石,那么老婆子想,用你這位湘妃轉世的心臟來替也是一樣的。我們走!”
被控制的陶容安自然十二分聽話,沒有半分遲疑地跟在封神婆身后走了。含清不能說話,也不能立馬追去,無力的淚從眼角劃下。
這個場景,一如十年前。
再說陶老爺這邊已經等急了,左望右看見不著人回來,正拿著下人出氣呢。
“廢物東西!廢物!”陶老爺口中罵著,手上的鞭子打在下人身上是一下比一下重,疼得直喊娘,叫聲越大打得越厲害。
周圍的人很同情被鞭打的下人,但他們不能也不敢幫。
畢竟只要不是直接與自身利益掛鉤的事,人類通常會選擇眼瞎或耳聾。這一點,是沒有時間空間限制的,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況且在這個人、鬼、神共存的時代,人族處境尷尬。先皇病逝,新的秩序正在重建,底層奴隸命如草芥。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封老和公子回來了!”陶老爺立馬放下鞭子,叫來仆從拉走痛得縮成一團的下人,隨后整理好衣襟,笑臉盈盈的迎接封神婆和陶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