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塘歌』
?“善樂嬋,和聲蛙,一曲曠作月光下。清人婉,賞歌塘,一汪水鏡照銀裳。”
杭州西湖平時便常有人泛舟吟賞,而今夜的西湖更是熱鬧不凡。整條西湖沿岸都掛了紅燈紅綢,湊熱鬧的孩童差點被湖邊的男男女女給擠了下去。
“小心!”白夭手快眼疾地揪住一頑童的衣領,救下了他。而頑童被拽上來的時候從斗笠簾里看到了白夭的臉,便跑到娘親的懷里。
“娘,我剛剛遇到神仙了!”頑童道。
婦人搖搖頭,道:“乖,婉樂仙子馬上就出來了,別吵。糖葫蘆給你。”
了緣一看,笑道:“小白,你這面目可憎的還有被夸的一天?那我豈不是百仙之首了?”
“滾。”白夭道。
待了緣賠罪時,白夭已登上了臨湖的一座高樓,盯著湖面,不再理會耳邊的嘰嘰喳喳。突然背上的箏響了一聲,底下的人群歡呼起來——婉樂仙子的花舫來了!
“玄靈有反應。”白夭道。
了緣按住白夭,道:“別急。”
這時湖面滑來兩列撒花的女子,身后跟著一座巨大的花舫。
花舫下幾層都有女子演奏、舞蹈,而樂曲的旋律始終是由頂層的紅衣蒙紗女子以箏主導。
她的出場激起了沿岸人的熱情,更有幾個膽大包天的跳下湖想游過去,卻被紅衣女子身邊的將軍一箭射中束冠,悻悻退了回去。
紅衣女子蒙紗的嘴角似動了一下,旋律愈揚。
一曲終了。婉樂仙子在將軍的護衛下順利住進暫居的地點——花滿樓。
這是當地豪商特地為婉樂仙子的到來建的,日后婉樂仙子走了花滿樓也有此噱頭,帶來客人金銀,能暴利一陣或流利長久,何樂而不為呢?
這晚婉樂仙子推脫了酒宴,叫將軍進了房,屏退左右。
“華音,明天還要去……”將軍道。
婉樂仙子——華音打斷了他,打著手語道:“路松,我累了,你可以多待會兒嗎?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路松道:“可陛下舍不得女兒,讓我趕緊勸公主回去呢。”
華音狠踩了一腳他,氣鼓鼓地把門鎖上,把路松推倒在地,然后脫了他的護甲,再然后……
“哈哈哈……華音,別,別鬧!哈哈哈。”路松被華音撓的癢得不行,舉雙手以示投降,這才逃過一劫。
最后,路松答應她多留幾天才被放出了門。
路松出了房門,卻見到了一個人,臉上的笑意瞬時無影無蹤。
此人是隨行的世家公子李榮,身無責務,是厚著臉皮來的,一直把路松當做眼中釘。
“李榮公子,夜深了,您的房間在那邊。”路松道。
“路松將軍既然知道夜深了又為何才從華音房里出來?”李榮攔著路,道。
“無可奉告。”路松推開李榮,徑直回了房。
“早晚弄死你!”
婉樂仙子來的第二日,便有人早早等仙子出門,卻聽到樓里傳來一聲尖叫——“死人了!”
這事驚動了官府,但很快就被壓了下來。
據小道消息,花滿樓里死了個富家公子,見色起意竟深夜妄圖褻瀆婉樂仙子,被巡夜的人發現后羞愧難當,喝了毒酒自盡。
當然,還有一種是富家公子和將軍都喜歡仙子,暗里較勁。兩人相爭時富家公子心狠投毒反而害了自己。
“小白,你怎么看?”了緣道。
此刻白夭正給琴試音,聞言白了眼了緣,道:“說好的,我們兩個不管與靈無求的。若妄動我就收了你。”
了緣聽最后一句時打了個激靈:乖乖,這小子說話總是溫溫柔柔的,但這……難道這就是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狠的話?
“好好好,不管不管。”了緣說完忙灌了一杯茶,卻被嗆得不行。
白夭遞給他一只白手帕,道:“查案的來了。”
“恩?”
了緣一轉頭,果然看到了一隊衙差,為首的卻是個書生。
“華音公主,屬下羅蘭舟,特來調查李榮之死。”書生拜見公主時道。
他是新科狀元,本應前途無量,卻因得罪朝中權貴被貶至杭州任輯查撫使。
現在只想踏踏實實打工賺錢,誰知竟死了個世家公子,下屬來報時尚在被窩。
公主手語道:“羅撫使幸會,幸苦了。路松將軍在指揮布防,有事問他就好,華音有些累了。”
羅蘭舟識趣退下,正有一個身材嬌小的小廝帶路。
他一面欣賞著這奢華的花滿樓暗暗感其精美巧制,一面觀察樓里的情況。
不多時,他們到了一間門窗緊閉的上房前,這就是案發現場了。
“多謝。”
羅蘭舟回頭一看,那帶路的小廝早已沒了蹤影,正疑惑卻聽房內有響動,便沖了進去。
那人一驚,也不跑,索性與羅蘭舟交了手。
那人攻勢迅疾,直取要害。但顯然低估了這白面書生,三招過后便已落了下風。
“說!誰派你來的!”羅蘭舟制住那人,質問道。
那人的臉因疼痛扭曲,半響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這時樓下的衙差趕了上來,遵羅蘭舟吩咐將人帶下去,加派人手看管,嚴加審訊。
“可是羅撫使?”
羅蘭舟背后來人道。那是路松。
剛抓到嫌犯,就有人來了?
羅蘭舟想到此處,不由得對路松多了幾分警惕。
“路將軍。”羅蘭舟拱手道,“蘭舟來之前,我家大人只說華音公主此次下杭州有一位將軍護著,倒沒料到是您。有幸相見,蘭舟三生有幸。”
兩人見面一陣寒暄,之后便一同進了李榮的死亡現場。
屋內擺設已經亂得看不出原樣。
“嫌犯冒這么大險想干什么?他在找什么?”羅蘭舟說。
路松越過倒在地上的木椅,抬頭盯著他,說:“羅兄可曾聽聞‘月塘歌’這樂譜,公主化名婉樂仙子歷游全國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它。”
羅蘭舟腳步一頓,訕笑道:“將軍告訴蘭舟……這不妥吧?蘭舟只為查案,無心打探。”
路松聽此,笑拍羅蘭舟的肩膀,大步離去,留下一句:“那本將軍便預祝羅撫使諸事順利。”
“將軍慢走。”羅蘭舟望著他的背影,道。
兩天后。
羅蘭舟終于審出了話,得到了口供,可再去牢里時卻發現嫌犯已經死了。
仵作檢驗為服毒自盡,且此毒與李榮所中之毒是同一種。
羅蘭舟閱遍毒錄藏書也沒找到癥狀一致的毒藥資料,而那份口供是嫌犯的認罪書,說自己是見財起意。
可羅蘭舟總覺得不對頭,肯定有哪里不妥。
“羅兄,案件可有進展?”
“羅兄?發什么呆呢?”
“羅……”
酒館包間里,路松問。
他們兩人在酒館包間里喝酒,順便“商討”一下李榮的案子。
可吃著喝著羅蘭舟就恍了神,路松見他不答便湊近了大聲問。
回過神來的羅蘭舟一抬頭正與路松眼睛對上,他發現路松的眼皮子底下有個黑點,揉了眼再看就沒了。
“啊!案件?對,對!案件!”羅蘭舟那樣子已經醉了,還差點摔下椅子,被路松扶住,“路兄啊,犯人自盡了。”
“那總有別的線索吧?”路松揪住羅蘭舟的肩膀,發現這家伙醉糊涂了,還非要掙脫開跑出去。
“羅兄!我送你回去吧!”路松喊道。
而對方擺擺手,“不用!”
羅蘭舟跌跌撞撞跑到西湖邊,朦朧間聽到有人喚他,便往前跑去。誰知剛走沒幾步就被人拉了回來,聽得一聲“阿彌陀佛”又昏了過去。
“羅施主,該醒了。”
羅蘭舟醒來發現自己的身份銘牌在被一個和尚把玩,便一把奪過來,道:“你是何人?”
和尚雙手合十,道:“貧僧法號了緣,自揚州來,途經杭州。在西湖邊見施主往湖里走去,呼叫無應。擅自將施主帶來這客棧,還往勿怪。”
“湖?竟醉成這樣……”羅蘭舟一拍頭,施禮道:“謝師傅救命之恩。”
了緣單手扶起他,道:“謝就免了。但只怕施主不是醉,是中了邪。”
羅蘭舟聞言,道:“如是大師所言,還請賜下辟邪之法。”
了緣給了他一串佛珠,告誡:固守本心,勿動己志。
羅蘭舟謝過,便回了羅府。
這晚,羅蘭舟早早歇息了。前半夜睡得安靜,后半夜怎么也睡不著。
輾轉反側間,“嘎吱”一聲——一陣涼風吹開了窗門。
羅蘭舟猛地彈起,習慣性摸住床邊佩劍,警惕觀望。
忽然!
一陣黑風襲來,一擊不得竟分散開來欲將羅蘭舟包住。
羅蘭舟一驚,向門外退去,拔出劍迎戰。
“退下!”
黑風來勢洶洶,這一聲輕喝竟令其后退一尺,重聚隊形。
羅蘭舟向身后望去——是穿著一身金紋白衣頭戴白帷斗笠的樂師。還未勸他離開,那樂師已奏起了箏。
羅蘭舟:這是彈琴的時候嗎?!!
“不潔之物。”樂師淡然,又加快了奏箏。
箏聲急,那黑風勢力減弱,很快潰不成軍,逃得比來時還快。
危險解除。
羅蘭舟欲謝那樂師,卻發現空中再無人影。
第二天一早,羅蘭舟便裝去西湖邊,又去了那間客棧,已人走房空,留下一張紙條。
——“關鳩蠱”
羅蘭舟當晚依著自己的門路去了一趟黑市,重金尋得關鳩蠱的消息,順便打聽了一下《月塘歌》。
“好!”
“現在所有的線索都連了起來,只待明天一探查,答案便出水了!”羅蘭舟志在必得。
翌日,羅蘭舟帶了大隊人馬包圍了花滿樓,華音公主震怒,此刻在問責于羅蘭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