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區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薛若楠被父親半拉著，小小的身子不住地往后掙，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滾落。樊玥霽看著她泛紅的手腕，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往前邁了半步，卻被薛若楠父親帶著警告的眼神釘在原地。

包虹潔攥著衣角，指節泛白，她抬頭望向薛若楠母親，聲音帶著未脫的稚氣，卻異常堅定：“阿姨，我們真的不會亂來的。陳瑤剛在舞臺上那么開心，回到醫院要是沒人陪她說說話，她一定會難過的。”她身側的懸浮投影板還亮著，上面是演出時抓拍的照片，薛若楠的笑臉在光影里格外明亮。

樊玥霽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她指尖劃過隨身攜帶的記事板，板面上自動浮現出她為薛若楠整理的學習計劃，字跡旁還點綴著小小的卡通圖案。“姨父，姨媽，我知道你們擔心陳瑤的身體。但我是應屆學生，課業安排相對靈活，每天抽出兩個小時陪她完全沒問題。虹潔的功課我也可以幫忙輔導，不會耽誤她的。”

薛若楠的母親目光落在那記事板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手環——那手環能實時監測心率，此刻正微微發燙。她瞥了眼身旁的丈夫，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說出話來。

“靈活？”薛若楠父親冷笑一聲，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再靈活能有醫院的治療方案周全？上次你們就是趁我們不注意，偷偷把她帶到學校排練，要不是醫生及時發現她體力不支，后果不堪設想！”他抬手點了點墻面，墻上的智能屏應聲亮起，調出薛若楠上次的體檢報告，各項數據在冷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包虹潔被他的語氣嚇得縮了縮脖子，卻還是鼓起勇氣反駁：“可是若楠說，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她連吃藥都覺得不那么苦了。”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子，打開后，里面整齊地排列著幾枚糖果大小的藥片，“這是她今天沒吃完的營養劑，她說和我們分著吃，味道都是甜的。”那盒子能自動調節溫度，保持藥劑的活性，此刻盒蓋內側還映著三個女孩湊在一起的影子。

薛若楠母親的眼神軟了軟，她蹲下身，輕輕擦去薛若楠臉上的淚水。“玥玥，虹潔，阿姨懂你們的心意。”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但若楠接下來要接受強化治療，每天需要大量的休息時間。你們還小，正是該在學校里好好讀書、和同齡人一起玩耍的年紀，總不能一直圍著她轉，把自己的生活都打亂了呀。”

樊玥霽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見薛若楠父親已經不耐煩地拉起薛若楠的手：“別跟她們廢話了，醫生還在等著我們回去復診。”他手腕一揚，門口的智能鞋架自動轉了過來，上面擺放著為薛若楠準備的防滑鞋，鞋底的傳感器能實時監測地面平整度，防止摔倒。

薛若楠突然用力掙脫父親的手，撲過去抱住了包虹潔的腿，哭聲里帶著絕望的哀求：“虹潔，小姨，我不想走……我想和你們一起用那個會講故事的臺燈寫作業，想和你們在有星空投影的房間里睡覺……”她說的臺燈，是樊玥霽特意為她準備的，能根據閱讀內容投射出相應的場景；那星空投影，則是包虹潔攢了很久的積分兌換的，能模擬出不同星座的圖案。

包虹潔眼圈一紅，蹲下來回抱住她，淚水滴落在薛若楠的發頂。“我把星空投影送給你好不好？讓它每天晚上陪著你睡覺。”

樊玥霽看著眼前這一幕，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發疼。她從包里拿出一個小巧的終端機，塞進陳瑤手里：“這個你拿著，里面有我們為你錄好的故事，還有學習資料。你要是想我們了，隨時可以打開它，我們能看到你，你也能看到我們。”那終端機采用了全息投影技術，影像清晰得仿佛近在眼前。

薛若楠父親一把奪過終端機，塞回樊玥霽手里：“不需要！醫院里有專門的康復設備，比你們這些小玩意兒專業多了！”他拽著薛若楠往外走，薛若楠的哭聲越來越遠，小小的身影在走廊盡頭的光影里縮成一個點。

包虹潔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手里緊緊攥著那個空了的藥盒，指縫間漏出的風里，似乎還帶著淡淡的甜香。樊玥霽默默收起終端機，記事板上的計劃突然開始閃爍，像是在無聲地抗議。休息區里，那面投影墻還亮著，照片上陳瑤的笑臉，在逐漸暗下去的光線里，一點點模糊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