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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公升的愛

  • 時差里的白月光
  • 花在彼岸盛開
  • 14970字
  • 2025-08-23 12:20:37

艾倫接過傅思檸遞來的“落日之星”彩繪稿,指尖輕輕拂過畫紙上靈動的魚尾裙擺,目光落在那抹漸變的橙紅配色上——像是將落日熔金揉進了布料的褶皺里,既張揚又帶著細膩的溫柔。

他抬眼時,眼中的憂慮淡了幾分,嘴角噙著點無奈的笑意:“這小子……從小就愛躲在畫室里涂涂畫畫,家里人總覺得不務正業。”他頓了頓,指尖在畫稿邊緣停頓,“我知道他天賦在,就是性子擰,不肯服軟?!?

傅思檸端起茶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眼底的神色:“有天賦的人,多少帶點棱角。他對設計的理解很跳脫,不是按部就班的類型,這在時尚圈反而是優勢?!彼肫鸢峤怀醺鍟r,在細節處加的那幾筆不對稱剪裁,看似隨意,卻恰好中和了整體的華麗感,“‘落日之星’的靈動,不是對著模板能畫出來的?!?

艾倫笑了笑,將畫稿小心疊好放進公文包:“看來我得多謝你肯給他機會?;仡^我得敲打他兩句,別總一副散漫樣子,辜負了你的看重?!?

“不用?!备邓紮庉p輕搖頭,茶勺在杯中攪出細碎的漣漪,“讓他按自己的節奏來就好。有時候,束縛太多,天賦反而施展不開?!彼聪虼巴?,午后陽光正好,“我更期待他能拿出讓人眼前一亮的成品?!?

面料市場里,各色布料像流動的色塊鋪展開來,從絲滑的真絲到挺括的西裝料,空氣中都飄著淡淡的纖維氣息。艾帆指尖劃過一塊帶著細閃的歐根紗,夕陽的光線透過布料,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倒和他設計的“落日之星”意境有些貼合。

聽到傅思檸的話,他手里的布料頓了頓,抬眼時,眼底那層慣有的散漫淡了些,反而多了點難得的認真:“我以前在工作室打雜,見過設計師把助理畫的細節稿全算自己的。”他扯了扯嘴角,“還以為……行規都這樣。”

傅思檸正拿著一塊漸變染色的緞面布料比對,聞言瞥了他一眼:“別拿那些歪門邪道當行規。”她將布料遞過去,“你看這塊,垂感夠,染色的過渡和你畫稿里魚尾的光影呼應,比你剛才挑的歐根紗更適合做內層?!?

艾帆接過來捏了捏,指尖能感受到布料細膩的紋理,確實比歐根紗更顯質感。他沒說話,卻默默把這塊緞面放進了手邊的樣品袋里。

“辛迪是肯下笨功夫,把每個環節的細節摳到極致,”傅思檸又拿起一串珍珠流蘇,在布料上比了比,“你是對‘美’有直覺,但基本功差得遠。”她敲了敲他的胳膊,“下周開始,每天下班前交一份面料筆記,從成分到特性,寫不全別想走。”

艾帆嘖了一聲,看似不情不愿,卻還是湊近了些,指著流蘇問:“這個配在腰側?會不會太花哨?”

傅思檸挑眉:“知道問‘會不會’,就是進步了?!彼蚜魈K往布料上一搭,“你設計的魚尾是張揚的,加點柔和的點綴中和,才不會顯得用力過猛?!?

陽光透過市場的玻璃窗斜切進來,落在兩人手里的布料和設計稿上,倒像是給這尚未成型的“落日之星”,提前鍍上了層溫暖的光。

面料市場的光線漸漸沉了下去,艾帆踢了踢腳邊的樣品袋,聲音里帶著點不耐:“都挑得差不多了吧?我今晚約了人——”

“約誰都不行。”傅思檸頭也沒抬,正對著色卡本比對漸變緞面的色號,“還有三種里料沒敲定,想提前走?”她抬眼掃了他一下,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篤定,“你哥上周跟我通電話,這幾天把你副卡停了?,F在你每個月就那三千美金薪水,全勤獎占了四分之一,想清楚?!?

艾帆的腳步頓住了,臉上的散漫垮了垮,像是被戳中了軟肋。他悻悻地收回腳,沒再吭聲,只是跟著傅思檸轉到紐扣區時,故意把一排金屬搭扣撥得叮當作響。

回到辦公室時,天色已經擦黑。傅思檸拆開一盒鮮牛奶,剛抿了一口,就見艾帆拿著支馬克筆,在她辦公桌的便簽紙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小人,小人頭頂還頂著“傅扒皮”三個字。

她沒理,翻出面料手冊繼續標注。艾帆又湊過來,伸手想去碰她手邊的牛奶盒,被她眼疾手快地按住手腕。

“安分點?!备邓紮幏畔屡D?,終于抬眼看他,“鬧什么?”

艾帆掙開手,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沒話找話似的:“你管這么寬干嘛……”

“問你個事。”傅思檸忽然開口,語氣緩和了些,“為什么喜歡設計?”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她會問這個。沉默幾秒,他抓了抓頭發,語氣隨意得像在說別人的事:“不知道……就是覺得一塊布變成衣服,搭配出那種好看的感覺,挺有意思的?!?

傅思檸點點頭,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雕塑擺件推到他面前。那是個用樹脂做的小模型,魚尾裙擺弧度流暢,漸變的橙紅色澤和他畫稿里的“落日之星”幾乎一模一樣,連腰側那串珍珠流蘇都精致地復刻了出來。

“寶唯每年有個名人展,”她看著他眼中閃過的驚訝,緩緩說道,“每個入駐的設計師,都會把自己第一個成形的作品做成小雕塑放進展廳?!彼D了頓,目光認真起來,“等你成為獨立設計師那天,這個就可以替你站進去?!?

艾帆捏著那個小雕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樹脂表面,半天沒說話。

“我很看好你,”傅思檸的聲音輕輕落在空氣里,帶著點不容錯辨的期許,“別讓我失望?!?

辦公室里靜了幾秒,只有窗外的晚風偶爾吹過。艾帆忽然把雕塑往口袋里一塞,轉身往自己工位走,丟下一句悶悶的話:“知道了……那我今晚把面料筆記補了。”

傅思檸看著他的背影,端起牛奶又喝了一口,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

辦公室的臺燈在桌面上投下一圈暖黃,傅思檸將一疊空白策劃紙推到艾帆面前,指尖在紙頁邊緣輕輕敲了敲:“接下來要做個新單元計劃,十套婚紗,配十個愛情故事?!?

艾帆剛把最后一頁面料筆記塞進文件夾,聞言抬了抬眉:“十個?還得橫跨行業國度?”

“嗯,”傅思檸點頭,從抽屜里翻出幾張不同風格的婚紗設計草圖,“比如給極地科考站的研究員做一套抗寒面料的婚紗,故事就寫她和觀測站同事在極夜下的求婚;再比如給古董修復師設計一套綴滿舊蕾絲的款式,配她和拍賣行鑒定師在修復室里的相遇。”她抬眼看向艾帆,眼神里帶著顯而易見的信任,“大綱交給你,我覺得你對‘感覺’的捕捉很準,這些故事需要點不按常理出牌的靈氣。”

艾帆指尖劃過那張極地婚紗的草圖,忽然笑了笑:“行啊,不過要是寫砸了,你可別扣我全勤獎?!彼闷鸸P在策劃紙頂端寫下“單元計劃:十段經緯”,筆尖頓了頓,又添了句,“保證讓每套婚紗都有自己的心跳?!?

傅思檸看著他低頭寫字的側臉,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淡淡的陰影,那股子散漫里好像悄悄多了點別的東西。她沒說話,只是把那盒沒喝完的牛奶往他那邊推了推。

公寓的門被敲響時,艾帆正把那個“落日之星”雕塑擺在窗臺,月光漫進來,在樹脂表面鍍了層朦朧的光。開門見是艾倫,他愣了一下,側身讓他進來:“哥?你怎么來了?!?

艾倫手里提著個保溫桶,徑直走到客廳,視線掃過茶幾上攤開的面料手冊,又瞥見書桌旁堆著的設計草圖,眼底浮起笑意:“聽思檸說你最近進步不小,連面料筆記都能按時交了?!彼驯赝按蜷_,里面是燉得軟爛的排骨,“看來讓她帶你,真是選對了?!?

艾帆抓了抓頭發,沒接話,拉開椅子坐下??蛷d里安靜了幾秒,只有保溫桶里飄出的熱氣輕輕晃動。

“哥,”他忽然開口,聲音有點悶,“我好像……對傅思檸有點不一樣的感覺?!?

艾倫舀湯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向他,目光里沒有驚訝,反倒帶著點了然的復雜。“我知道,”他把湯碗推過去,語氣沉了沉,“思檸身上那股勁兒,確實容易讓人動心?!?

艾帆捏著勺子的指節泛白:“可她有老公孩子了,我明明都知道……就是控制不住。”

“我懂?!卑瑐惖穆曇舻土诵袷窃谡f很久遠的事,“以前我也喜歡過她,喜歡了好多年?!彼α诵?,帶著點釋然,“那時候總覺得膽小點沒關系,等準備好再說,結果轉頭就看著她嫁給了顧桉染?!?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指尖輕輕摩挲著杯壁:“后來遇到你嫂子夢婷,才慢慢明白,有些感情從一開始就注定沒結果,硬要往里面鉆,最后只會傷了自己,也攪亂了別人的生活?!?

艾帆低著頭,湯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睫毛。

“小帆,”艾倫看著他,語氣認真起來,“思檸是把你當后輩在帶,她對你的期待,是希望你能在設計上站穩腳跟。這種時候拎不清,才是真的辜負了她?!彼D了頓,“有些感情,該掐斷就得掐斷,不是所有心動都能變成行動的?!?

窗外的月光移過窗臺,落在那個“落日之星”雕塑上。艾帆沉默了很久,終于輕輕“嗯”了一聲,聲音里帶著點剛被撫平的澀意。

艾倫沉默地往艾帆碗里又添了塊排骨,骨頭上的肉燉得脫骨,在瓷碗里輕輕晃了晃。他沒急著開口,只是看著弟弟攥緊勺子的手,指節還帶著剛才泛白的痕跡。

“所以到底喜歡她什么?”艾倫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

艾帆猛地抬頭,眼底還蒙著層水汽,卻亮得驚人:“她畫圖的時候特別專注,鉛筆尖在紙上沙沙響,誰說話都聽不見,那股子執拗勁兒……特別厲害?!彼鋈恍α诵?,帶著點傻氣,“但有時候又很可愛,上次咖啡灑在設計圖上,她急得直跺腳,耳朵紅得像櫻桃?!?

他低下頭,聲音越來越輕,卻字字清晰:“還有上次我跟別的設計師爭執,明明是我理虧,她卻站出來護著我,說‘我的人我自己教’。那時候我就覺得……想一直跟著她,想對她好?!?

“哥,我真的好喜歡她,甚至……”艾帆頓了頓,喉結滾了滾,“可我知道她有顧桉染,有孩子,有家。我不會做傻事的,就想這樣看著她,她需要的時候搭把手,這樣就夠了?!?

艾倫沒再說話。月光從窗外淌進來,把艾帆清瘦的肩膀照得發亮,那副故作堅定的樣子里藏著的委屈和克制,像根細針輕輕扎在他心上。他伸手揉了揉弟弟的頭發,跟小時候無數次那樣,指尖觸到的發絲有點硬,帶著股不肯服軟的勁兒。

保溫桶里的熱氣漸漸散了,客廳里只剩下窗外偶爾掠過的風聲。艾倫拿起空碗,轉身走向廚房,水流嘩嘩響起時,他輕輕嘆了口氣——這傻小子,跟當年的自己,真是像得讓人心疼。

辦公室的空調嗡嗡作響,傅思檸把一碗桃膠燉奶推到艾帆手邊,瓷碗邊緣還帶著溫吞的熱氣。“看你這幾天沒精打采的,補補?!彼讣馇昧饲米烂?,目光在他眼下的青黑上頓了頓,“是不是熬太晚了?”

艾帆剛想說沒事,辦公室的門就被“砰”地撞開。杰克紅著眼沖進來,美式英語像冰雹一樣砸過來:“艾帆!你這個廢物!因為你的修改稿,客戶取消了三十萬的訂單!”

他說著就揚起手,骨節分明的拳頭帶著風朝艾帆臉上揮去。傅思檸幾乎是本能地側身,把艾帆往身后一拽,自己硬生生迎了上去。“砰”的幾聲悶響,拳頭落在她臉上,火辣辣的疼瞬間炸開。

“思檸!”艾帆目眥欲裂,伸手就要撲上去,卻被傅思檸死死按住手腕。她臉上浮著清晰的指印,聲音卻冷得像冰:“杰克,艾帆是我的專屬助理,沒義務幫你處理私單。是你自己偷工減料拖延工期,現在想找替罪羊?”

她切換成流利的英文,字字擲地有聲:“再不住手,我現在就聯系人事,讓你立刻滾出公司。”

杰克被戳中痛處,怒火更盛,猛地伸手抓住傅思檸的胳膊,狠狠把她往辦公桌那邊甩去。“砰——”她的肚子結結實實磕在桌角,一聲壓抑的呻吟從喉嚨里擠出來,臉色瞬間白了。

“你他媽找死!”艾帆掙脫傅思檸的手就要沖上去,卻被突然沖進來的艾倫搶了先。艾倫抄起旁邊的金屬衣架就砸在杰克背上,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拳頭砸在肉上的聲音沉悶又刺耳。

“別打了!都住手!”傅思檸捂著肚子蜷在地上,額角滲出冷汗,視線掃過散落一地的文件和翻倒的桃膠燉奶,聲音發顫。

艾帆眼睛紅得嚇人,他可以忍受杰克的辱罵甚至拳頭,卻看不得傅思檸疼得皺眉的樣子。他一把扯開纏斗的兩人,拳頭帶著狠勁揮向杰克的側臉,桌上的臺燈、筆筒“嘩啦”一聲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夠了!”傅思檸掙扎著摸出手機,指尖抖得按不準號碼,“我叫了保安,再打下去誰都別想好過!”

艾倫喘著氣按住艾帆的肩膀,后者胸口劇烈起伏,眼神死死盯著杰克,像頭被激怒的獸。傅思檸扶著桌沿慢慢站起,肚子的鈍痛一陣陣襲來,她看著眼前狼藉的一片,又看了看艾帆緊攥到發白的指節,忽然覺得中午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來,竟帶著點說不出的寒意。

檢查床的白色床單被傅思檸臉上的藥膏蹭出點淡粉色,她側頭看著旁邊椅子上坐著的艾倫和艾帆——一個嘴角破了皮,一個顴骨泛著青,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還笑?”艾帆湊過來,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額角的紗布,語氣里滿是無奈,“嘴角都破了還笑,真被打傻了?”

傅思檸眨眨眼,眼底還帶著點笑意:“我是在想,杰克被你們倆聯手揍一頓,估計現在正疼得嗷嗷叫呢?!彼D了頓,想起什么似的補充,“以前就聽人說他有狂躁癥,我平時都繞著走,沒想到今天撞上了。”

她忽然坐直些,表情嚴肅起來,盯著艾帆:“還有你,以后不準再給別的設計師幫忙,尤其是杰克這種。你的工作內容我都排好了,哪有閑工夫替別人填坑?”

艾帆被她看得低下頭,指尖摳著衣角:“知道了?!甭曇衾飵еc委屈,更多的卻是后怕——剛才那幾下要是落在自己身上倒還好,可看著她被摔在桌上的瞬間,他心臟都快停了。

艾倫在旁邊咳了一聲:“醫生說你肚子沒大礙,就是軟組織挫傷,得養幾天?;仡^我讓人事那邊把杰克的資料調出來,這種有暴力傾向的早就該處理了?!?

傅思檸擺擺手,又忍不住笑:“說起來還是第一次看你們兄弟倆這么齊心……”話沒說完就被艾帆打斷:“誰跟他齊心,我是氣不過他動手打你?!?

傅思檸挑眉看他,眼神里帶著點戲謔:“哦?那下次他再找我麻煩,你還替我出頭?”

艾帆立刻點頭,眼神亮得驚人:“當然?!?

“傻樣?!备邓紮幧焓秩嗔巳嗨念^發,動作自然得像從前無數次那樣,卻沒注意到少年耳尖悄悄泛起的紅。旁邊的艾倫看著這一幕,默默轉開了視線,心里嘆了口氣——這丫頭,自己還沒意識到,身邊這傻小子早就把她護得比誰都緊了。

傅思檸剛換好鞋,顧桉染的聲音就帶著火氣砸過來:“艾帆一個大男人,挨幾下怎么了?你非要湊上去?看看你這臉,還有肚子!不會躲遠點叫保安?艾倫不是也在嗎?”

她摸著肚子坐下,聲音低了些:“他是我帶的人,我不能看著他被欺負?!?

顧桉染瞪她:“那你就拿自己去擋?萬一傷重了怎么辦?”

傅思檸沒說話,指尖輕輕按了按肚子上的瘀青,疼得皺了皺眉。

初秋的舊金山,微風卷著桂花香掠過街角。傅思檸把車穩穩停進車位,推開車門時,黑色高跟鞋跟敲在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西裝,肩線挺括,襯得身形愈發高挑。法式波浪卷松松挽成低馬尾,幾縷碎發垂在頸側,隨著步履輕輕晃動。耳畔的大耳環是復古的金屬質地,走動時折射出細碎的光。

最惹眼的是她臉上的彩繪——以眼角的淤青為中心,向外延伸出幾簇利落的幾何線條,用深棕和金銅色勾勒,既巧妙遮住了傷痕,又透著股張揚的酷勁。

路過茶水間時,幾個外國同事忍不住停下腳步,用英文低聲議論:“斯黛拉今天氣場好強,這身造型太酷了!”

傅思檸聽見了,唇角微微勾起,抬手捋了捋耳邊的碎發,步履不停走向辦公室。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像在給這初秋的早晨,敲上一段自信的節拍。

傅思檸路過打印區,對正忙著的艾帆揚聲:“拿上東西,開會?!?

艾帆抬眼,視線落在她臉上那別致的彩繪上,瞬間怔住,手里的文件差點滑落在地,只呆呆應了聲“好”。

會議室里,傅思檸思路清晰,言辭犀利,每一個觀點都切中要害,偶爾拋出的幾個幽默比喻,又讓嚴肅的討論多了幾分輕松。艾帆坐在角落,目光幾乎沒從她身上移開過,看著她在眾人面前從容不迫的樣子,心底的愛慕與欣賞像潮水般翻涌。

散會后,艾帆回到工位,指尖還殘留著剛才記筆記時的微麻。鬼使神差地,他從抽屜里摸出隨身攜帶的素描本,筆尖在紙上快速游走——幾筆勾勒出她利落的肩線,再細細描出那抹張揚的面部彩繪,連耳垂上晃動的耳環都沒落下。

畫完,他小心地把這張小畫像剪下來,對折兩次,放進了皮夾最里層,緊貼著心臟的位置。指尖摩挲著皮夾的紋路,他在心里悄悄篤定:這輩子,眼里大概是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反正艾家枝繁葉茂,從不缺傳宗接代的人,他這輩子,守著這份心思過下去,好像也沒什么不好。

傅思檸推開門時,玄關處的英文訓斥聲撲面而來。海蒂背對著門,眉頭緊鎖,對著兩個低著頭的小家伙語速飛快地說著什么,林林的肩膀微微聳動,田田則攥著衣角,小腦袋快埋到胸口。

“怎么了這是?”傅思檸換鞋的動作頓了頓,剛卸下的疲憊被一股緊張取代。

海蒂轉過身,語氣帶著無奈:“他們偷偷拿了我錢包里的錢,去樓下便利店買了一堆糖果?!?

傅思檸心里一沉,看了眼女兒攥著衣角的小手,又掃過兒子泛紅的眼眶,忽然意識到,林林已經五歲,田田也快四歲了,正是建立規矩的年紀,再放任下去可不行。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蹲下身,視線與兩個孩子齊平,聲音放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用英文問道:“告訴媽媽,為什么要拿阿姨的錢?”

林林咬著唇,眼角的淚啪嗒掉在地板上,田田則往姐姐身后縮了縮,小聲囁嚅著,聲音輕得像蚊子叫。

傅思檸的臉色沉了下來,語氣里的嚴肅像結了層冰:“顧星榆,顧星田?!?

連名帶姓的稱呼讓兩個孩子身子一顫,林林抽噎著抬起頭,淚眼婆娑:“是……是我想吃糖果,錢是我拿的,弟弟不知道……”

“顧星榆,”傅思檸的聲音沒絲毫緩和,“從現在起,一個月不準碰任何糖果。我傅思檸沒有當小偷的女兒,喜歡偷錢,就不是我的孩子。”

這話像塊石頭砸在孩子心上,林林“哇”地一聲哭出聲來,田田被姐姐的哭聲和媽媽的嚴厲嚇住,也跟著扯開嗓子哭,小肩膀抖得像風中的葉子。

傅思檸看著他們哭,眼神沒軟半分,繼續說道:“哭解決不了問題。從今天晚上開始,你們每天給我和海蒂擦皮鞋,什么時候賺夠了你們拿的錢,什么時候才算完?!?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傅思檸看到消息時腳步一頓——夢婷已經進手術室剖腹產了。她立刻往醫院趕,一到走廊就撞見急得團團轉的艾倫,趕緊解釋:“桉染在華盛頓開庭,這幾天實在回不來,讓我先過來盯著?!?

艾倫搓著手,額頭上全是汗,旁邊的艾帆拍著他的背不停安慰:“哥,別慌,嫂子身體底子好,肯定沒事的?!?

傅思檸也幫著寬心:“放心吧,現在醫療技術這么好,肯定順順利利的。”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直到手術室的燈熄滅,護士推著嬰兒車出來,笑著報喜:“恭喜,母女平安!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八斤八兩呢!”

艾倫瞬間紅了眼眶,剛想上前,就聽護士說產婦有交代,第一抱要給傅思檸。傅思檸小心翼翼地接過襁褓里的小家伙,軟乎乎的一團,沉甸甸的分量讓她忍不住笑:“難怪要剖腹產,原來是個大胖丫頭!”

艾倫在一旁抹著眼淚,聲音帶著哽咽卻難掩興奮:“我早就想好了名字,叫艾向菀,向著陽光的菀?!?

傅思檸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嬰兒,粉嫩的小臉皺成一團,心里涌上一陣暖流,輕聲道:“向菀,好名字,以后一定是個幸福的孩子?!?

傅思檸抱著孩子輕輕晃了晃,又抬頭對艾帆說:“艾帆,你開車送我回去一趟。我得趕緊給夢婷熬點小米湯,剛生產完最適合喝這個。家里還有之前準備的嬰兒禮盒,也一起帶過來給咱們的小向菀?!?

艾帆連忙點頭:“好嘞,我這就去開車,保證盡快送你到家,不耽誤事兒?!闭f著就轉身往停車場快步走去,心里也惦記著讓剛生產的夢婷早點喝上熱乎湯。

門“咔噠”一聲開了,探出兩個小腦袋,正是林林和田田。林林仰著小臉,奶聲奶氣地先冒出一句英文:“Uncle, who are you?”隨即又切換成中文,脆生生地問:“叔叔你是誰呀?”

艾帆被這小模樣逗笑了,彎下腰溫和地回答:“I'm your mother's friend.”

傅思檸在一旁輕輕拍了下林林的后背,柔聲說:“林林,跟叔叔說中文就好啦。媽媽要給小姑姑煲湯,等下帶你和弟弟去醫院看剛出生的小妹妹,好不好?”

林林眨巴著大眼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拉著弟弟往旁邊讓了讓,給他們騰出進門的位置。

廚房飄出小米湯的清香,傅思檸系著圍裙在灶臺前忙碌,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客廳。

艾帆正趴在地毯上,被林林和田田圍在中間。林林舉著玩具車往他背上“開”,嘴里發出“嗚嗚”的聲響,田田則拽著他的衣角,咯咯笑著要聽故事。艾帆故意夸張地配合,一會兒學汽車喇叭叫,一會兒壓低聲音講起森林里的小故事,逗得兩個小家伙笑聲不斷,原本安靜的屋子瞬間熱鬧起來。

傅思檸看著這一幕,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手里攪著小米湯的動作也輕快了幾分。

小米湯裝在保溫桶里封好,傅思檸拎起給寶寶準備的禮盒,看林林還賴在艾帆懷里不肯下來,便走過去從柜子里翻出條厚圍巾,細心地給小家伙圍在脖子上。

她用英文輕聲勸:“Uncle will get tired holding you all the time. How about mommy carry you?”

林林把小臉往艾帆頸窩里埋了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脆生生吐出一個詞:“NO!”

艾帆笑著拍了拍懷里的小家伙,對傅思檸說:“沒事,我抱著吧,小家伙輕得很。”說著就起身,順手牽起一旁乖乖站著的田田,跟著傅思檸往門口走。

車里暖氣開得足,傅思檸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隨口跟艾帆閑聊:“你看啊,林林是一月末生的,那會兒天多冷,出門裹得跟粽子似的;田田九月末,正好秋高氣爽;這向菀趕在十一月,眼看就要上凍了。生孩子真不能選天冷的時候,太不方便了。艾帆,你以后有孩子,可千萬別趕在冬天?!?

艾帆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他這顆心早就系在傅思檸身上,可明知沒結果,哪還會有什么“以后的孩子”?這些話堵在喉嚨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傅思檸沒察覺他的異樣,自顧自往下說:“說起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認識個姑娘人挺好的,性格開朗,跟你說不定合得來,改天介紹你們認識?”

艾帆猛地踩了下剎車,車子輕輕頓了一下。他轉頭看著傅思檸,語氣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別!不用!”

傅思檸被他這反應弄得一愣,隨即皺起眉:“咋了?給你介紹對象還急眼了?神經病啊你。”

艾帆別過臉,望著窗外飛逝的霓虹,喉結滾了滾,最終只憋出一句:“我暫時不想找。”

車廂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暖氣出風口微弱的聲響。傅思檸撇撇嘴,沒再追問,可艾帆心里清楚,那點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思,像根刺,扎得他生疼。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時,夢婷正靠在床頭翻著育兒書。傅思檸帶著一身寒氣快步進來,把保溫桶往床頭柜上一放,搓著手笑:“可算到了,生怕小米湯涼了?!?

艾帆緊隨其后,懷里的林林已經醒了,正睜著圓眼睛打量病房。他順手把小家伙放到床邊的椅子上,還不忘掖了掖孩子頸間的圍巾。

夢婷抬眼瞧見這陣仗,又看傅思檸利落地打開保溫桶,熱氣混著米香漫出來,忍不住打趣:“果然是長嫂如母,連我這剛生了娃的都得被你惦記著?!?

傅思檸正舀湯的手頓了頓,臉上飛起點紅,嗔怪地瞪她一眼:“討厭,剛生完就貧嘴?!闭f著把盛好的湯遞過去,“快趁熱喝,特意多熬了會兒,米油都出來了?!?

艾帆在一旁逗著林林,聽著她們說笑,心里那點因剛才爭執泛起的澀意,不知不覺被這暖融融的氣氛沖淡了些。

傅思檸從隨身的帆布包里翻出個印著小熊圖案的禮盒,打開來是幾套軟糯的嬰兒服,小帽子小襪子一應俱全,她笑著往夢婷手邊遞:“給孩子買的,剛出生的小家伙穿這個正好,純棉的不扎皮膚?!?

說著又摸出個厚厚的紅封袋,遞到一旁的艾倫手里,語氣認真:“這是給孩子的紅包,不多不少一萬美金。這里面有我和桉染的份,還有我過世的公婆——他們要是還在,肯定得樂呵呵地給孩子包個大的,論輩分,他們是孩子的姨姥姥、姨姥爺呢?!?

艾倫連忙接過來,又朝傅思檸點頭道謝,夢婷在旁邊看著,眼眶微微發熱,輕聲道:“讓你這么破費……”

“跟我還客氣啥?!备邓紮幋驍嗨?,伸手輕輕碰了碰襁褓里嬰兒的小臉,“快讓孩子收著,沾沾喜氣?!?

傅思檸正逗著孩子,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轉過身看向艾帆,語氣帶著幾分雀躍:“對了艾帆,有件事忘跟你說了——我給你報了下個月紐約的設計新星比賽。”

她掰著手指細數流程:“先是搖號分組淘汰賽,各組出線的再進半決賽,最后比總決賽。你要是能得獎,以后哪還用做助理?你的‘落日之星’我看過,已經是相當成熟的作品了,你的設計風格多特別啊,窩在這兒做助理真是屈才?!?

艾帆抱著林林的手頓了頓,眼神里掠過一絲猶豫。傅思檸看出他的不情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篤定:“這比賽含金量很高,我剛出道時也參加過,當年才拿了個第三。但我覺得你有拿冠軍的實力?!?

見艾帆還沒應聲,她故意板起臉,加重了語氣:“這事沒得商量,必需去?!?

艾帆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在傅思檸那雙帶著期許的眼睛里,把話又咽了回去,只低低“嗯”了一聲。

傅思檸把剛溫好的牛奶遞給夢婷,轉頭看向艾倫和艾帆,語氣熱絡又帶著點不容拒絕的親切:“這段時間桉染不在家,我一個人吃飯也冷清。艾倫你既要顧公司,又得操心老婆孩子,肯定沒精力張羅晚飯——你們晚上就上我家來吃,我多做兩個菜,省得你們再折騰?!?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還有跨年和過年,你們要是沒別的安排,也都來我家聚。桉染那個跨國案件棘手得很,估計得在杭州待好幾個月,咱們湊在一起熱鬧,也讓他在外頭放心?!?

艾帆端著水杯的手頓了頓,看向傅思檸的眼神里帶著幾分關切,輕聲問道:“那你們夫妻倆,難道一直是聚少離多的狀態嗎?”

傅思檸手里正疊著剛晾干的衣服,聞言抬頭笑了笑,語氣里帶著幾分釋然:“還不是因為工作嘛,沒辦法的事。其實他當初是為了我才從國內調到美國的,這份心意我一直記著,也很感激。”

她指尖輕輕捋了捋衣角,繼續說道:“現在我們早有默契了——他要是出長差,我就盡量推掉自己的出差安排;之前我每次出差幾個月,家里的事、公司的雜事,也都是他一個人忙著打理。夫妻嘛,不就是互相理解、互相搭把手。他這次在杭州待這么久,主要是因為那個跨國案件棘手,平時其實還好,不會分開這么久?!?

一旁的艾帆聽著,看著傅思檸這些天既要跑項目對接工作,又要自己打理家里大小事,明明累得眼底有了淡淡的青影,卻還總是笑著說“沒事”,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陣心疼,輕聲嘆道:“你這又是工作又是顧家的,也太辛苦了?!?

傅思檸看了眼窗外,確認下午沒緊急會議,便讓秘書把辛迪和艾帆叫到了辦公室。她泡了兩杯熱咖啡推過去,指尖點了點桌上攤開的兩份比賽資料,笑著開口:“趁這會兒公司不忙,給你們倆開個‘小灶’——辛迪,你這幾年在設計落地和創意表達上進步太快了,年初巴黎那場國際設計賽,我已經幫你報上名,該去闖闖了?!?

辛迪握著咖啡杯的手緊了緊,眼里滿是驚喜,傅思檸又轉向艾帆:“你對新銳風格的把控很有靈氣,紐約設計新星大賽剛好契合你的方向,名額也定了,咱們得提前把準備做足。”

說著,她翻開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著過往比賽的案例和標注:“今天主要幫你們鞏固兩個核心:一是比賽要點,比如巴黎賽看重‘創意落地性’,提交的方案里必須附3版以上的細節修改稿,紐約賽則更側重‘概念突破性’,開篇的設計理念陳述要抓眼球;二是臨場意外處理,比如遇到評委臨時要求補充設計邏輯,別慌,先把‘設計初衷-用戶需求-解決方案’這三點說清楚,實在記不清細節就坦誠說‘后續可提供補充材料’,比硬編更顯專業?!?

她頓了頓,拿起筆在紙上圈出“評委風格”幾個字:“還有個關鍵——提前查清楚評委背景。比如巴黎賽有位評委偏愛‘自然主義元素’,你的作品里若有相關設計,可在答辯時多提一句靈感來源;但記住,兼顧評委偏好不是‘討好’,得守住自己的核心風格,比如辛迪你擅長的‘極簡線條+溫暖色塊’,艾帆你標志性的‘解構重組’,這些是你們的特色,不能丟。”

傅思檸一邊說,一邊把整理好的評委資料和應對技巧表分給兩人,末了還叮囑:“接下來每周咱們抽兩次下午,你們把階段性方案帶來,咱們逐頁摳細節,從色彩搭配到材料選擇,都得經得起推敲?!?

講完比賽要點,傅思檸看了眼時間,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光說不練假把式,走,帶你們去幾個地方實地感受下。”

三人先去了市中心的國際面料藝術展,傅思檸指著展區里一件法繡禮服,手指輕輕拂過繡面的立體花紋:“辛迪,你要去巴黎參賽,法繡是當地設計圈很看重的傳統工藝,得吃透它的文化內核。你看這朵繡球花,用的是‘卷針繡’和‘打籽繡’結合,線跡密而不雜,還藏著法式浪漫里的精致感——你后續設計若想融入東方元素,完全可以用這種針法做銜接,既顯尊重當地文化,又能帶出自己的風格。”

接著又轉去輔料市場,她在一家紐扣攤位前停下,拿起一顆嵌著碎鉆的金屬扣:“艾帆,紐約賽喜歡‘新銳實用性’,你選輔料別只看顏值。比如這種扣,看著亮眼,但重量偏重,若用在輕薄面料上,容易拉變形,得搭配厚實的呢料或皮革才合適——記著,輔料是為設計服務的,不是單純堆華麗?!?

最后到晶石市場時,傅思檸蹲在一家晶石攤位前,拿起一塊淡紫色的薰衣草晶:“你們倆的設計里若要用到晶石,得注意‘質感匹配’。辛迪你偏愛柔和色調,這種低飽和度的晶石就很搭;艾帆你常做解構設計,倒可以試試棱角分明的白水晶,能強化線條感。而且不同晶石的光澤度不同,在燈光下的呈現效果也不一樣,回去可以拿樣品在不同光線下多試幾次?!?

一路上,她手里的筆記本沒停過,遇到值得記的細節就立刻畫下來,時不時還讓兩人上手摸、湊近看:“設計里的細節,從來不是記在紙上的,是摸出來、看出來的——這些東西記牢了,比在辦公室講十遍都管用。”

傅思檸剛帶著辛迪和艾帆看完晶石市場,手機就震了起來,屏幕上“顧桉染”三個字一跳,她立刻笑著接起,還順手點開了視頻通話。

那邊很快傳來顧桉染的臉,背景是凌晨的書房,他揉了揉眉心,聲音帶著點剛醒的沙?。骸芭洛e過你這邊白天,果然趕上了。今天忙不忙?孩子怎么樣?還有農場那邊,工人說最近菜長得好,沒出什么岔子吧?”

傅思檸走到窗邊,讓鏡頭對著外面的陽光,語氣輕快:“放心吧,都好著呢。我剛帶辛迪他們跑完市場,一會就去學校接林林,正好順路去農場挖點新鮮菜——工人把菜地打理得特別規整,白菜蘿卜都綠油油的,晚上打算腌點小咸菜,你之前不是一直念叨想吃嘛。”

提到孩子,她眼里的笑意更濃,晃了晃手機:“對了,林林的英語作文得獎了,題目就叫《爸爸的農場》,寫你之前帶她種向日葵的事兒,老師說細節寫得特別生動。等我接上她,就把作文拍給你看,保證你看完得樂半天。”

顧桉染看著她眼底的光,嘴角也揚起來,叮囑道:“路上注意安全,挖菜別累著,讓工人搭把手。林林的作文我等著看,要是能讓她跟我聊兩句就更好了?!?

“知道啦,接了她就給你回過來。”傅思檸應著,又跟他簡單說了兩句農場的近況,才戀戀不舍地掛了視頻,轉身跟辛迪、艾帆笑著說:“走,先去接孩子,咱們順便去農場感受下‘接地氣的靈感’。”

傅思檸把車開出市區,窗外的高樓漸漸被低矮的木屋和成片的草地取代。夕陽正慢慢沉向遠處的地平線,把天空染成暖融融的橘粉色,余暉灑在路邊的枯草地上,連帶著枯黃的草葉都泛著柔和的光。

“天吶,這也太好看了吧!”艾帆扒著車窗,忍不住感嘆,“在舊金山待了這么久,居然不知道還有這種地方?!?

辛迪也點頭附和,眼神里滿是驚喜:“我也是,平時要么在工作室趕設計,要么在市區跑展會,從沒發現近郊還有這么舒服的田園風光?!?

傅思檸握著方向盤,側頭看了眼后座——女兒林林正舉著畫本臨摹窗外的日落,兒子田田則趴在窗邊,盯著路過的幾只山羊小聲驚呼。她笑著開口:“當初我和桉染也是偶然路過這兒,一眼就被這風景戳中了,索性就買了塊地皮建了農場。別看現在是冬天,沒有春夏的滿眼翠綠,但這種帶著點蕭索的開闊感,反而更有味道,你們看遠處的樹林,夕陽照在樹干上,是不是像畫里的色調?”

話音剛落,田田突然指著前方喊:“媽媽!是農場的風車!”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遠處的田埂邊,一架白色的風車正隨著微風慢慢轉著,在夕陽下勾勒出溫柔的輪廓。車廂里頓時熱鬧起來,林林忙著把風車畫進本子里,辛迪和艾帆則舉著手機,定格下這一路的落日與田園。

幾人走進農場的木屋,暖融融的氣息瞬間裹住了滿身寒氣。傅思檸從儲物間抱出幾件厚實的棉布外套和膠鞋,分給大家:“冬天地里潮氣重,換身方便干活的,別凍著也別把衣服弄臟了?!?

辛迪套上外套,看著窗外依舊清晰的落日余暉,忍不住說:“現在這樣已經夠美了,沒想到冬天的農場也這么有感覺。”

傅思檸幫田田系好外套扣子,笑著朝菜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這還不算最好看的呢。等開春之后,這邊會種上大片的向日葵和油菜花,夏天還有滿架的葡萄和番茄,秋天更是金燦燦的麥田——現在好多作物沒成熟,地里看著是素凈了點,但等明年你們再來,保管讓你們覺得更驚艷?!?

艾帆換好膠鞋,已經迫不及待地走到門口:“那我們可得記著,明年一定要來看看夏天的農場!現在先去挖菜,我還從沒親手挖過新鮮的白菜呢?!?

“走,咱們這就去!”傅思檸牽起田田的手,林林也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幾人說說笑笑地朝菜地走去,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落在松軟的土地上。

傅思檸彎腰撥開白菜葉上薄薄的一層雪,指尖觸到緊實的菜幫,笑著轉頭看向正蹲在一旁摘蘿卜的辛迪和艾帆:“你們在美國長大,可能沒聽過中國一句關于白菜的老話——‘白菜蓋冬被,長的白又脆’。”

她頓了頓,舉起手里帶著雪粒的白菜,讓兩人看得更清楚:“這雪看著薄,其實像給白菜蓋了層被子,既能凍死土里的害蟲,又能保住地溫,等開春雪化了,白菜反而長得更水靈。這跟‘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的道理差不多,都是在說熬過寒冬的考驗,反而能活出更好的樣子?!?

辛迪湊近摸了摸帶雪的菜葉,恍然大悟:“原來雪還有這用處!以前總覺得冬天的菜不如夏天的嫩,現在聽你這么說,倒覺得這帶雪的白菜更特別了?!?

艾帆也跟著點頭,手里的蘿卜剛拔出來,帶著新鮮的泥土:“沒想到種菜里還藏著這種寓意,感覺今天不僅挖了菜,還學了句特別有意思的老話?!?

一旁的林林也湊過來,小聲接話:“媽媽,就像我寫作文時,爸爸說向日葵熬過下雨天,才能長得更高一樣對不對?”傅思檸笑著揉了揉她的頭:“沒錯,林林說得特別對?!?

摘完菜,傅思檸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著朝果園方向揚了揚下巴:“走,帶你們去摘冬水果!這邊種了柑橘和冬棗,都是不打農藥的,現在正好熟透了,得趕緊摘,不然掛在樹上容易壞?!?

艾帆眼睛一亮,立刻跟上:“居然還有冬水果?我一直以為冬天只有儲存的蘋果橙子,沒想到能現摘!”

幾人跟著傅思檸走進果園,遠遠就聞到清甜的果香。枝頭掛滿了橙黃的柑橘,陽光透過枝葉灑在果子上,看著就多汁。傅思檸順手摘了一個,擦了擦遞給辛迪:“嘗嘗,這是沃柑,皮好剝,果肉特別甜。你們別客氣,多摘點裝袋子里,帶回家洗了就能吃,比超市買的新鮮多了?!?

林林拉著田田的手,踮著腳夠低處的冬棗,小手里很快攥滿了紅彤彤的果子:“媽媽,冬棗好甜!我要多摘點給爸爸留著!”傅思檸笑著幫她把果子放進籃子里:“好,給桉染留一大袋,讓他也嘗嘗咱們農場的冬水果?!?

辛迪和艾帆也拿起籃子,一邊摘一邊感嘆:“這才是冬天的快樂啊,親手摘的水果吃著都更有滋味了!”果園里滿是說笑的聲音,籃子很快就被橙黃的柑橘和通紅的冬棗裝得滿滿當當。

摘完柑橘和冬棗,傅思檸看著滿筐的果子先讓大家歇了歇,隨后拍了拍手,開始分配任務:“接下來咱們分工來,效率能快些。”

她先看向辛迪和艾帆:“辛迪、艾帆,麻煩你們去那邊的梨樹林摘梨子,樹底下有個電子秤,咱們要摘夠28斤,回頭熬梨膏用——艾帆你不是咳嗽厲害嗎?這自家種的梨熬成膏,潤嗓子正好。”

艾帆一聽能摘梨熬膏,原本有些沙啞的嗓子都亮了幾分:“太合適了!我這幾天咳得總睡不好,正好試試這梨膏。”辛迪也笑著點頭:“放心,我們肯定摘夠斤數,還得挑最熟的!”

接著傅思檸蹲下身,摸了摸林林和田田的小腦袋:“孩子們的任務就簡單啦,等辛迪阿姨和艾帆叔叔把梨子打下來,你們負責把落在地上的梨子撿起來,輕輕放進旁邊的竹筐里,記得別碰壞果皮哦?!?

林林立刻攥緊小拳頭:“保證完成任務!我們會輕一點的!”田田也跟著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梨樹林的方向。

最后傅思檸指了指不遠處的房:“我就先回屋準備晚餐,正好用上午摘的白菜做幾道家常菜,像醋溜白菜、白菜豆腐湯,你們平時吃西餐多,今天換個口味,嘗嘗咱們家常的煙火氣?!?

眾人聽了都笑著應下,各自拿起工具往任務地點走,果園里又熱鬧起來,只待晚飯時,用新鮮食材湊一桌溫暖的飯菜。

晚餐時,傅思檸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家常菜,先給眾人添了碗湯,才放緩語氣開口:“今天帶你們來農場,不只是讓大家放松摘摘果子,更想趁著晚上安靜,和你們好好聊聊——畢竟馬上要送你們去比賽,也有件關于寶唯和你們設計的事想跟大家說?!?

她放下湯勺,眼神認真起來:“寶唯接下來要正式轉型,不只是深耕婚紗領域,日常禮服、公眾人物走紅毯的禮服也要大規模做起來。之前雖有零星設計,但這次是要把這兩條線徹底鋪開。”

說到這兒,她看向辛迪、艾帆和孩子們(若孩子參與設計相關則包含,反之可側重成人),語氣軟了些:“我已經跟領導申請好,讓你們在農場住一段時間。之所以選這里,就是想讓你們撇去外面的浮華,在清凈的環境里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對禮服設計的想法、這些年積累的心得,這對你們接下來的比賽,對之后承接寶唯的新系列,都有好處?!?

最后,傅思檸的目光里多了幾分暖意:“在寶唯,設計是我的主要任務,但更重要的是把你們培養起來。我的老師克里斯當年就是這么悉心帶我的,這份傳承我想好好接過來、傳下去。而且在我眼里,你們每個人身上都有能發光的地方,只是需要一個沉下心來打磨的機會?!?

話音落,桌上的氛圍漸漸變得專注,有人已經下意識攥緊了筷子,顯然開始在心里琢磨自己的設計思路。

晚飯后,傅思檸擦了擦手,笑著對辛迪和艾帆說:“走,帶你們看個我早準備好的東西,就在農場后院?!?

兩人跟著她繞到屋后,昏黃的路燈下,兩棵翠綠的小樹苗立在空地上,旁邊還挨著一棵枝干粗壯的大樹。傅思檸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小樹苗的葉子:“這兩棵是我親手種的,左邊這棵代表辛迪,右邊代表艾帆,算咱們寶唯設計家族的‘成長樹’。”

她又指了指旁邊的大樹:“這棵就是我。以后你們每完成一個設計作品,我就把作品圖片打印出來,掛在對應的小樹苗枝椏上——每多一片‘葉子’,就代表你們在設計路上多走了一步,慢慢跟著這棵大樹一起長壯。”

辛迪看著屬于自己的小樹苗,指尖輕輕撫過樹干,眼眶有點發熱;艾帆也蹲下來,仔細打量著樹苗,嘴角不自覺揚起:“以后每次來,就能看著它和我的設計一起‘長大’,這感覺也太特別了?!?

傅思檸看著兩人的反應,笑著點頭:“等你們以后能獨當一面,這兩棵樹說不定也能長成參天大樹,咱們寶唯的設計家族,也就能枝繁葉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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