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月清了清嗓子，“沒有，怎么了嘛？”

“哦，就是，聽說你去補課了，然后龔岸尋說你人不舒服，然后給你發信息打電話你也不回，”余令帶些醋意地說，“沒想到啊，你們還有這一出，偷摸補課，太狗了吧！”

桐月輕笑道：“余令，我幫你補課吧，我想看你考一本。”

“喲？”余令打趣道，“桐老師打算開小灶？”

桐月低頭笑了笑：“對呀，就對你開。”

“我謝謝你了，”余令沖著電話一聲哼笑，“你在哪呀？我都要餓死了，趕緊回來煮飯吧。”

桐月沒有回答。

空氣瞬間寧靜。

余令皺眉，把從耳邊電話拿開，見電話也沒掛，又放回耳邊，“喂？你人呢？”

“余令。”桐月溫柔喊他。

余令又起了眉頭：“怎么了？”

桐月吸了吸鼻，“我想和你們拍照。”

“拍照？”余令不解，“好端端的拍什么照呀？”

桐月忍著想哭的鼻音，假裝自然，“我可能要回家了，我們大家天天見，突然見不到了，我覺得我會很想你們。”

余令也默了下，“那你還回來嗎？”

“回啊，當然回。”桐月有些心滿意足地笑，因為有人惦記著自己。

“哦，那你想什么時候拍呢？”

“明天好嗎？”

“好，明天把他們都約出來。”

“我想就，你，思佳，玉子，”桐月還是存有私心，“我們四個人就好。”

余令切了聲，“我也沒想叫其他人呀。”

“嗯。”

余令不放心地又問道：“你在哪啊？”

“我在拍照呀，今天的日落很美，”桐月聲音很無力，像云朵飄柔柔的，“不跟你說了，拍完我就回去，你自己解決一下晚飯，拜拜。”

沒等余令回復，她就掛了。

桐月緊握著手機，低著頭盯著亮起的屏幕，忍不住的掉淚珠，她想一鼓作氣的把該說的都說完。

她擦掉眼淚，整理好該有的情緒，撥打了一串陌生電話。

“嘟嘟嘟——”

“喂？”

桐月聽見他的聲音，整個人都有些崩潰，她強忍著自己想哭的欲望說話：“我都知道了，你為什么不告訴呀？是癌又怎么了？中期晚期又怎么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啊？！為什么啊？”

桐博：“……”

“明明以前你也很愛很愛我，為什么孜晗一回來，你就變了？”桐月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語調也嗚嗚叫，“你明明就很愛我，為什么要這樣子對我？”

“爸！”

桐博聽到她的一聲“爸”，也忍不住流了眼淚，聽見桐月撕心裂肺的哭，他也就只說了一句話。

“回來吧，爸…帶去美國治療。”

“我求求你了，”桐月烏泱泱地問，“你告訴我，你為什么不跟我說我生病了？你為什么要騙我這么久？還有你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生活？”

“我求求你了，你告訴我好嗎？！！！”

這些話，她好多年了都沒問出口，那聲“爸”也好多年沒有叫了。

桐博聽著她的哭聲，沉默了好一會，才說：“月月，你回來吧，你回來爸爸什么都告訴你。”

桐月從長椅上，跌倒下來，她靠著矮小的椅背，握緊電話，拼命地搖頭：“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告訴我，爸，我求求你告訴我。”

“你先別哭，”桐博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應對，慌忙地安慰著，“冷靜下來，不然病情會更加嚴重的。”

“那你告訴我啊！！！”桐月崩潰的躺倒在地，她兩眼淚汪汪地盯著天邊，大聲嘶喊。

“好好好，我告訴你，你冷靜一下。”

等桐月哭聲微弱后，桐博才開口，回答她的問題。

“月月，你的胃病是家族遺傳。”

桐月不解，一字一句咬字很重地問：“家…族？”

“是，而且你爸媽都是因為這個而死的。”

“我爸媽？”

“你是領養的，”桐博欲言又止，聲音里滿是歉意，“對不起，我們收養你的時候，不知道你有病。快升五年級那會，你因為肚子痛，我和你媽媽就帶你去檢查了一下。”

“當時就是胃癌初期。醫生說，你們這種胃病是罕見的，只會惡化。我當時就問，你這么小，怎么會得胃癌。”桐博聲音也抽泣。

“然后我就去問院長，后來才得知你這個家族遺產的事情，我就覺得受到了欺騙，我才把你放到外面獨自一個人生活，我覺得晦氣，是我的不對。”

這故事，可真狗血啊。

桐博：“如果你沒有得胃病，就算孜晗回來了，你也依舊是家里的老大，也是我們最寵愛的孩子。”

桐月早已心灰意冷：“……”

“把你一個人寄養在外那么多年，你也不愿意再叫我爸了，”桐博用拳頭狠狠敲腦袋，“我當時就后悔了，你冷漠的就像我們不認識一樣，爸不怪你，爸只怪自己。”

桐月苦笑：“我…。我接受，你明天接我回家吧。”

桐博：“好。”

“我不怪你。”說完，桐月就掐掉了電話，一個人默默蜷縮起來痛哭。

她不怪桐博，是因為他養育了自己。如果沒有他，可能自己早就死在了孤兒院。他也不是一個不好的人，他給了自己想要的生活，雖然沒有關愛，但物質方面肯定是優異。

他給的每一張卡里，永遠都是不限額的。不管自己花銷多大，他也從不多說。

桐家在臨西市是數一數二的商業大鱷，家是做房地產生意的，企業建筑遍地全國，資產千億。

桐月也享受了很好的環境和教育，她不恨他，也很高興的能告訴自己這么多。覺得晦氣也是人之常情，又試問誰，愿意養一個從小帶癌癥的孩子。

幸虧，是被桐家領養，不然，她怎么能活到現在。

桐月很幸運，所有之前的不滿不甘，強化為了慶幸。

桐月想了很多，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那天，沒有承認喜歡余令。那次，沒有挑明喜歡。

余令的喜歡應該不深，兩人之間沒有發生過轟轟烈烈的事情，只求都是假象。

如果有喜歡，就換自己一個人喜歡就好，別讓他喜歡，他不該喜歡一個將要離世的女孩，他值得更好的。

——如果死了，一定要忘了我。

——如果能活，記住我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