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那“病怏怏”的皇叔,不就裝的很好嗎。
在民間名聲也很好,賢德之名都從他的屬地長平傳到皇都昭安來了。
其司馬昭之心,別說路人了,三歲小兒都看的明明白白。
蘇綺越看這些奏折看的頭昏腦脹,都是些請安問好或者溜須拍馬的廢話。
披著披著,都忘了身邊還坐著個傅錦遇了。
“啪。“蘇綺越朱筆拍到案上,一只手捏了捏眉心,一臉的不耐和煩躁。
一只骨節分明有些蒼白的手拾起朱筆,拿起蘇綺越沒批完的奏折,細細批著,字跡竟與蘇綺越一般無二。
蘇綺越面上不顯,心下越是一驚。
傅錦遇是如何習得她的字跡,這是想越俎代庖?
不應該啊,有如此本事不是該藏起來,留待必要的時候大顯神通嗎?
史書里那么多因為模仿筆跡陷害通敵叛國的事例,怎么到了傅錦遇這……就是為了替她“寫作業”嗎?
傅錦遇,你到底是什么人……
“臣是陛下的人。”傅錦遇扭頭看著蘇綺越,眼中蘊滿笑意。
蘇綺越一怔,她竟是把心里話問出來了。
蘇綺越含糊的應了聲,不再看他。
傅錦遇繼續批閱著無聊瑣碎的奏折。
殿內龍涎香靜靜燃著,宮女太監跪了一地,蘇綺越和傅錦遇坐在地上,面前案上堆成山的奏折批完了一半。
外面雨過天晴,御花園的花經過細雨滋潤都盛放開來,濃郁的香氣飄飄散散,傳到這里竟還有些淡淡的花香。
蘇綺越和傅錦遇坐的很近,肩膀碰觸胳膊,分不出一絲空隙,如果忽略兩人的身份,倒真是一副親密無間,歲月靜好的美景。
可惜了,過往種種注定了兩人相互廝殺,不得善終的結局。
批閱了不知多久,傅錦遇突然覺得肩膀一沉,側了側頭,正看見蘇綺越姣好的側臉,皮膚白玉無瑕,輕薄的眼瞼垂下,掩住了平日謹慎過甚的眸子,這個角度看她的唇,就像他今日來時經過長廊角落盛放的一樹桃花花瓣。
嗅著她身上淺淡的龍涎香,傅錦遇心情都變好了一些。
今日早朝幾個大臣商議皇帝選秀一事,雖然皇帝才十六歲,離弱冠差了幾年,但留下皇嗣最重要,所以歷來皇帝都沒有幾個晚成婚的。
大多是在還是皇子的時候就由長輩操持成了婚。
當今陛下情況特殊,沒做過皇子,直接在十二歲時登基,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
大臣們其實也是擔心她像先帝一樣,突然駕崩,一個皇儲也沒留下,屆時真的會大亂。
但這種話無人敢說,卻又都心知肚明。
大臣們不知道,但是傅錦遇是知道她是女子的,只不過就連蘇綺越自己也不知道傅錦遇早就發現了這個秘密。
雖然知道蘇綺越就算成婚也是假的,但腦子里總是假設蘇綺越和一個陌生男子成婚,相敬如賓,恩恩愛愛的樣子,想到她會在別的男人面前露出他最想看的那些表情,他就暴躁的想殺人。
早朝是在傅錦遇反對選秀一事,其他人喏喏無聲中不歡而散的。
他們只覺得傅錦遇越發囂張,狼子野心都不加遮掩了,根本料不到這位“狼子”其實只是吃了個莫須有的飛醋而已。
宮人們還在跪著,傅錦遇也沒有讓他們起來的念頭。
他是知道蘇綺越處境的,畢竟這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宮人們不好好伺候她,雖然沒有他的授意,但也是受了前朝權利相爭的影響。
沒有幾個人看好這個卑賤出身,從未學過天子之術的小皇帝,只有傅錦遇很看好。
他知道這個小姑娘有多聰明,有多膽大,就算山崩于前她也能面不改色,內心縝密的計算逃生路線。
那些老迂腐只知道背后指點她的身世,痛心齊國社稷,以及謾罵他的狠毒。他們根本不知道他的小姑娘有多么優秀。
也幸好他們不知道,不然又要多殺一些人了。
傅錦遇扯起一抹涼薄的笑,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軟了,婦人之仁,連自己身世的秘密都藏不住。
不過沒關系,有他在呢,他會替她把那些陰私勾當,骯臟腌臜都做了。
她只需要干干凈凈做她的無權小皇帝,所有的陰暗污穢血路都由他走。
傅錦遇看著蘇綺越的側臉看了良久,越看越覺得這世上再無任何人的容貌能和她一較高下了。
像冬日里落下的第一捧雪,帶著對人間的向往和新生的懵懂,梨花蕊片般純白馨香,瑩瑩身姿不需多做什么就能得到詩賦千百,萬人喜愛。
終要融在爛泥里。
傅錦遇忽的展顏一笑,是啊,這么美好的一個人就該墜落在泥沼中,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屆時,他只需要站在泥潭外向她輕輕伸出手,他就是她的救世主了。
阿越,這天下黎民百姓有什么好,你只需要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蘇綺越醒來的時候是在寢宮的床上。
已近晌午,天光大亮。
睡了一個回籠覺的蘇綺越渾身舒暢,敲了敲有些疲乏的肩膀,忽然想起自己之前明明是在羲和殿看折子啊。
還有傅錦遇……
蘇綺越皺著眉坐起身,耳邊突然響起熟悉到可怕的聲音。
“陛下是在找臣嗎?”
龍床上層層疊疊的明黃紗簾隨著微風輕輕搖動,將角落里美人榻上的頎長身影蕩漾的若隱若現。
墨青色長袍衣角從美人榻上垂下,那人斜倚著香枕,一手執了卷書在看。
真是把皇宮當家了。蘇綺越心里默默吐槽。
對了,今日還未開直播。
每日固定的直播時間是辰時到申時,今天都將至晌午了還未開,估計直播間的觀眾該等急了。
開了直播,瞬間人滿為爆,滿屏的彈幕井噴式出現,將蘇綺越的視線堵的嚴嚴實實,眼前一黑。
好不容易找到了彈幕設置,調了彈幕大小和密度,頓覺清朗一片。
“丞相怎還在此?”
傅錦遇輕笑了笑,笑聲中有蘇綺越聽不懂的古怪。
“臣若是走了又哪能知曉陛下原來……覬覦微臣良久呢?”
傅錦遇的表情被紗簾掩的模模糊糊又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蘇綺越:???
他又在說什么胡話?
輕輕柔柔的春風忽然轉烈,將那惱人的紗簾吹開,蘇綺越終于看清傅錦遇的表情,以及他手里的……小黃書。
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