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布川眼盯著夏百簡和林亦初一起出了門,顧不上嫉妒,拿起電話打回家里。
一來,他想為夏百簡出口氣,媽媽的行為,他之前不知情,但媽媽的脾氣,他是知道的,一定讓夏百簡吃了不少苦頭。
二來,他想讓父母知道,夏百簡不是什么窮苦出身,她的老宅子,小千萬的身價,那也是真金白銀的陪嫁。
電話很快接通了,喬布川媽媽沒來得及埋怨,先被自家兒子埋怨一通,“媽,你以后要對夏百簡客氣點,別張嘴閉嘴就罵人家窮呀農村丫頭什么的,夏家不窮……”
喬布川媽媽在電話里驚呼,“難不成,還鎮上首富?我才不信!”
“首富談不上,但千兒八百萬,是有的。”喬布川仍不忘記得意一番,“你兒子是有眼光的。”顯然他媽媽是不信的,他也只好耐著性子解釋,“夏家老宅子要拆遷,很大的房子,光是院子,我簡單丈量了一下,走個走直徑就需要30多步。媽,你想想,得多大的院子,得有多少個平方?”
“一個漁鎮的破宅子,再大能值多少錢?”
“媽,你不懂,這里要做旅行開發區,她家老宅子在正中心,C位,你懂嗎?最值錢的地段。”
顯然,喬布川的話讓他媽媽沉思起來,瞬間電話那頭就沸騰了,“真值那么多錢?兒子,你爸爸做一年基建工程下來,求爺爺告奶奶的,也不過賺個二三百萬,上次跟你訂婚的安家,開首飾店一年的收入也不過跟咱家差不多,這要是一下子進賬一千萬,天啊,咱家就有錢了,你爸爸外面那些欠債也還得上了……哦,對了,安家那死丫頭那天羞辱咱家的事,回頭也還回去,這兩天我還鬧著你爸,給我開間首飾店,壓壓安家氣焰呢。”
說到安家,喬布川臉上有短暫的憤懣。
那天的訂婚宴,確實是兩家家長攛弄,說是和幾個長輩吃飯,結果全家族的人全來了以后,喬布川才被通知,要跟安暇訂婚,為了父母的面子,老媽又以死相逼,而老爸外邊還有外債,做為家中獨子,他不得不強撐著。想不到的是,安暇跟自己一樣,也是被騙到現場的,所不同的是,她沒有假裝,而是進行了激烈的反抗。
就在喬布川當眾說著訂婚誓言,“我會疼她,護她,一輩子……”的時候,安暇卻悄悄發短信給自己的男朋友,當男人走進大廳之后,安暇抱住他又親又吻,然后當眾告訴兩家人,“這才是我男朋友,我愛的人是他,你們白費心思嘍。”
一席話,讓喬家人面子掃地,也因此和安家結下梁子。本來老媽跟安暇媽媽還是閨蜜,這下子,別說做閨蜜,連朋友都不是了。
所以當下兒子找了一個更有錢的女朋友,喬布川的媽媽瞬間就覺得揚眉吐氣,趕緊叮囑,“兒子,回省城以后,帶夏百簡回家吃飯。”
電話,掛得干凈利索。
竟讓喬布川有些無言以對。但他心里也是極高興的,一來心里是喜歡夏百簡的,二來有錢的夏百簡,他更喜歡。
或許,這就是人性吧,說不出誰對誰錯,世人忙碌,碎銀幾兩,誰不是在現實中活著呢?
此時,夏家,大伯家,也一樣。
面對夏百簡帶來的禮物,大伯的臉色倒是緩和了些,大娘還給他們倒了茶,雖然還是不說話,但看得出來,他們臉色還是好的。
“大伯,大娘,謝謝你們替父母過的百日祭,也謝謝你們這些年對我的包容。”
夏百簡誠懇地道歉,小堂哥在一旁看著,軟軟性子的他,說話也是客氣地,“百簡妹妹,都是一家人,不用這么客氣。”
大娘這才舒出一口氣,“來就來了,帶什么東西。”
夏百簡聽著,這才像一家人該說的話,瞬間心里溫暖起來,“我想過了,關于老宅子……”她本想說,關于老宅子,她可以考慮人人有份,大家平分,可話沒說完,又被大伯搶了去。
“老宅子你既然喜歡,那就留下吧,就算老二留給你的念想,我們不爭了。”
沒想到,竟會如此痛快,夏百簡感動得眼淚差點掉下來,一旁的林亦初也覺得很是感動,他沒想到,夏家人竟然想通了。
“聽說你們把夏涼菊給綁了,還是過去給人家陪個不是。”大伯以當家主人的姿態說道,“百簡,以后呢,你就是大人了,走路,做人,踏踏實實的。”
夏百簡的眼淚,終于不爭氣地落了下來,喚了一聲“大伯,我知道。”
淚水便肆意開來,終究還是一家人,終究還是疼愛自己,終究親情還在。
告別了大伯大娘,夏百簡再去小叔家時,人也輕快,腳步也輕快,不顧外面雨大,蹦跳著走在雨里,臉上如同雨后彩虹,絢爛著。
林亦初也替她高興,“也許,夏家人也沒有那么壞。”
夏百簡點頭,“本來就不壞。之前是我錯怪了他們吧。”這樣說著,更覺對不住夏涼菊,路過一家商店,走了進去,買了一堆夏涼菊平時喜歡吃的零食,這才高高興興地往小叔家走去。
小叔不在家,小嬸倒是在,夏涼菊也在。
門是林亦初敲的,開門的夏涼菊見到他,先是一喜,再看看身后的夏百簡,卻又是一驚。
最終,還是讓他們進到了屋里。
小嬸見夏百簡來了,倒是起身迎了,客套地說:“老二家丫頭,沒想到你會來,不然嬸子就準備飯菜了,你瞧瞧啥也沒來得及……”
這就是小嬸本來的樣子了,哪怕家里有東西,只要她不愿意給你吃,也一定會拿話安撫你一番,夏百簡已經習慣了她的虛假和客套,換作平常,或許會計較她的小氣,但因為大伯和小嬸的態度都發生了改變,心里倒是一點埋怨也沒有。
將手里的禮物放下,又遞給夏涼菊兩大包零食。
“小堂姐,這些夠你吃半個月了吧?”
一聲小堂姐,夏涼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是愣在那里,直到小嬸喊她,“傻愣著干嘛,你妹妹買的,拿著吧。”
見夏涼菊收了零食,夏百簡這才在小嬸的招呼下,坐定,然后一臉真誠地道歉,“小嬸,我今天來是跟你,還有小堂姐道歉的,上次她去省城,我招待不周,害她受了欺負,你打我罵我,都沒有怨言,真的對不起。”
“咳,一家人,不叫事兒。”小嬸倒是痛快。
一家人。這是第二次聽到夏家人如此順稱呼自己了,夏百簡心里暖流涌動,感動莫名。
“謝謝小嬸。”說完,又覺不夠,“小嬸,還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就是關于老宅子……”
她的話沒說完,小嬸已經還了回來,“不必了,那宅子,你想留,就留著吧,我們……就不爭了。”
夏涼菊倒是痛快,“爭也沒用,不值錢,燒成那樣又不能住,沒人稀罕。”
“不值錢?不稀罕?”夏百簡沒有聽出弦外之音,但也沒細問,只當是夏涼菊嘴快,或是賭氣,只當是夏家人大度,這一次讓了自己,仍是感激。
“既然你們都這樣說,那我一定好好賺錢,回頭把老宅子重新收拾一下。”夏百簡說給小嬸聽,也是在給自己打氣。
小嬸客套了笑了笑,倒也沒說什么,表情訕訕地,不說留,也不說送,林亦初知道,一家人不過是客氣,于是提醒夏百簡,該走了。
走出小叔家,林亦初提醒夏百簡,“你不覺得,夏家人態度很奇怪嗎?一會爭,一會棄,不會是老宅子的拆遷有什么變化吧?”
夏百簡卻提醒他,“不要挑撥我們的關系,好不容易才恢復,他們心里還是承認我,還是有我的,哼!”
看她如此篤定,林亦初倒也不好再多說,只好隨她回了林宅。
這一夜,雨下得時大時小,滴滴答答,屋內,林亦初早早歇下了,而夏百簡卻偎依著喬布川嘰嘰喳喳,說得當然是夏家人的改變,而喬布川聽說夏家不再搶老宅子,也跟著興奮起來,高興之余,兩人還半夜爬起來,偷喝了一瓶紅酒。
其實他們做這一切的時候,林亦初在西屋是聽到了的,一切變化太快,讓他無言以對,夏家人,還有喬布川,說到老宅子,每個人的態度,都讓他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