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元文學(xué)與文獻論考
- 羅鷺
- 6229字
- 2021-12-29 19:03:03
第四章 宋刻《南宋群賢小集》版本發(fā)微
南宋書商陳起(? —1255)及其子續(xù)蕓,在都城臨安府(今浙江杭州)棚北大街睦親坊南開設(shè)書籍鋪①,刊刻大量唐人詩集和南宋江湖詩人小集,俗稱“書棚本”,對宋末晚唐詩的傳播與江湖詩派的發(fā)展貢獻巨大。作為選本的《江湖集》,由于江湖詩禍遭到禁毀,早已散佚,經(jīng)筆者輯錄,現(xiàn)存詩人33家(含佚名及無名氏4家)、作品65首②;而陳起父子刊刻的各種江湖小集,在宋、元時期曾以《江湖前、后、續(xù)集》為名匯編在一起,明初編纂的《永樂大典》多有征引,明代中期《晁氏寶文堂書目》尚有記載③,其后下落不明。明、清之際的藏書家,如毛晉、曹寅、朱彝尊等,重新搜羅這些散佚的江湖小集,或為宋刻原本,或為影抄宋本,或為傳抄本,多則數(shù)十種,少則幾種,命名為《南宋群賢小集》《宋人小集》或《江湖小集》等。其中以曹寅舊藏宋刻本《南宋群賢小集》影響最大,該本在清代時隱時現(xiàn)④,1946年經(jīng)上海來青閣書商楊彭齡售給國立中央圖書館,現(xiàn)藏臺北“國家圖書館”,是存世宋刻江湖小集的最大宗收藏。1972年,臺北藝文印書館影印出版,于學(xué)者最為便利。但有關(guān)《南宋群賢小集》的版本及其與江湖詩派的關(guān)系,尚有若干問題值得探討。
一、宋刻《南宋群賢小集》并非全是書棚本
《南宋群賢小集》58種95卷,臺北“國家圖書館”定其版本為“宋嘉定至景定間(1208—1264)臨安府陳解元宅書籍鋪遞刊本”,這一著錄大致準(zhǔn)確,但也存在一定問題。民國時期發(fā)現(xiàn)此書的書商楊彭齡在書后撰有長篇跋文,認為此書“十之八九為陳氏書棚刻本,十之一二則非其所刻也。如《方泉詩集》之字大悅目,《學(xué)詩初稿》之寫刻精妙,與袁寒云氏影印之《友林乙稿》仿佛若出一手。此二種在鄧氏影印之時,均將板匡縮小,與棚本相同,我人已無從識別之矣。而《亞愚江浙紀行集句詩》則‘師孫奉直命工刊行’,為鄧本之所無,而字體奇古樸質(zhì),尤世所未見者也”①。楊彭齡精通版本目錄之學(xué),他憑經(jīng)驗作出的判斷無疑是正確的,但由于沒有進行科學(xué)論證,故其真知灼見未引起學(xué)術(shù)界的重視,仍以為《南宋群賢小集》所收58種江湖詩集都是陳起所刻書棚本。
上文提到,陳起父子所刻書棚本的顯著特征是有陳(解元)宅書籍鋪牌記,或者行款為每半頁十行十八字。以這兩個基本條件來考察宋刻本《南宋群賢小集》,符合書棚本條件的有51種,與書棚本特征不符的有7種。現(xiàn)分作三組來討論。
(一)有陳(解元)宅書籍鋪牌記,且行款為“十行十八字”者13種
高翥《菊小集》一卷、戴復(fù)古《石屏續(xù)集》四卷、姜夔《白石道人詩集》一卷附二種、劉過《龍洲道人詩集》一卷、林尚仁《端隱吟稿》一卷、陳必復(fù)《山居存稿》一卷、毛珝《吾竹小稿》一卷、林希逸《竹溪十一稿詩選》一卷、林同《孝詩》一卷、劉翼《心游摘稿》一卷、武衍《適安藏拙余稿》一卷《乙稿》一卷、李龏《翦綃集》二卷《梅花衲》一卷、陳允平《西麓詩稿》一卷
以上13種宋人小集,既有陳(解元)宅書籍鋪牌記(圖4 1),行款也是“十行十八字”(圖4 2),是最典型的書棚本。

圖4-1 書棚本《吾竹小稿》序后牌記

圖4-2 書棚本《吾竹小稿》
(二)無陳(解元)宅書籍鋪牌記,但行款是“十行十八字”者38種
鄧林《皇荂曲》一卷、胡仲參《竹莊小稿》一卷、高似孫《疏寮小集》一卷、劉翰《小山集》一卷、張良臣《雪窗小集》一卷、俞桂《漁溪詩稿》二卷《乙稿》一卷、張弋《秋江煙草》一卷、葉紹翁《靖逸小集》一卷、危稹《巽齋小集》一卷、葛起耕《檜亭吟稿》一卷、李濤《蒙泉詩稿》一卷、余觀復(fù)《北窗詩稿》一卷、釋斯植《采芝集》一卷《續(xù)集》一卷、沈說《庸齋小集》一卷、陳鑒之《東齋小集》一卷、劉仙倫《招山小集》一卷、杜旃《癖齋小集》一卷、施樞《蕓隱橫舟稿》一卷《倦游稿》一卷、吳汝弌《云臥詩集》一卷、許棐《梅屋詩稿》一卷《融春小綴》一卷《梅屋第三稿》一卷《梅屋第四稿》一卷、葛天民《葛無懷小集》一卷、張?zhí)N《斗野稿支卷》一卷、吳惟信《菊潭詩集》一卷、敖陶孫《臞翁詩集》二卷、鄒登龍《梅屋吟》一卷、趙希?《抱拙小稿》一卷、朱繼芳《靜佳乙稿》一卷《靜佳龍尋稿》一卷、趙崇《鷗渚微吟》一卷、黃大受《露香拾稿》一卷、王琮《雅林小稿》一卷、利登《骳稿》一卷、徐集孫《竹所吟稿》一卷、姚鏞《雪蓬稿》一卷、何應(yīng)龍《橘潭詩稿》一卷、陳起《蕓居乙稿》一卷、釋永頤《云泉詩集》一卷、陳起《增廣圣宋高僧詩選》前集一卷后集三卷續(xù)集一卷、陳起《前賢小集拾遺》五卷
以上38種江湖小集和宋詩總集,雖然沒有陳(解元)宅書籍鋪牌記,但行款、字體都與書棚本相同,且其中有陳起本人著述3種,其余多種詩集也有與陳起交游唱和之作,可以基本確定為書棚本。
(三)無陳(解元)宅書籍鋪牌記,且行款不是“十行十八字”者7種
1.王同祖《學(xué)詩初稿》一卷
王同祖,字與之,號花洲,浙江金華人,約生于嘉定十二年(1219)。嘉熙二年(1238)入金陵幕,嘉熙四年(1240)在建安郡齋編成《學(xué)詩初稿》,主要收錄端平三年(1236)至嘉熙二年(1238)間所作詩。臺北“國家圖書館”著錄此集為臨安府陳解元宅書棚本,但這顯然是不正確的,理由有三:首先,書棚本的典型版式為“每半葉十行十八字,白口,左右雙邊,單黑魚尾”,目前所能見到的有陳(解元)宅書籍鋪牌記的宋刻唐人小集10種、宋人小集14種,其行款都是“十行十八字”,無一例外;但《學(xué)詩初稿》的版式為“每半葉八行十六字,白口,四周雙邊,雙黑魚尾”,與書棚本完全不同,字體也不相似;其次,宋刻本《學(xué)詩初稿》的版心有兩位刻工名:吳清、蔡慶,據(jù)王肇文《古籍宋元刊工姓名索引》,吳清和蔡慶都是南宋福建建寧地區(qū)刊工,二人多次合作刻書,如宋咸淳元年(1265)吳革刊本《周易本義》、宋咸淳間建寧府刻《陶靖節(jié)先生詩注》,都有二人的共同參與①。在古書版本鑒定中,刻工是最權(quán)威的證據(jù)之一;最后,《學(xué)詩初稿》卷末有王同祖自跋,署“嘉熙庚子月正元日金華王同祖書于建安郡齋”,說明當(dāng)時王同祖恰好在建安,而該地是福建刻書中心之一,王同祖不可能舍近求遠去臨安府刊刻。因此,據(jù)刻工和王同祖自序可定此書版本為嘉熙四年(1240)建安刻本。
2.釋紹嵩《亞愚江浙紀行集句詩》七卷
釋紹嵩,號亞愚,廬陵人,紹定五年(1232)住嘉禾大云寺(舊址在今浙江省嘉興市嘉善縣)。《亞愚江浙紀行集句詩》是紹嵩于紹定二年秋,自湖南長沙出發(fā),漫游江浙作所集句詩,紹定五年八月,與永上人共同編錄而成。該書宋刻本“每半葉八行十六字、白口、左右雙邊、雙黑魚尾”,版式與書棚本不同,字體古樸,刊刻精美(圖4 3)。卷末有“嘉熙改元丁酉良月/師孫奉直命工刊行”二行,說明是嘉熙元年(1237)由其師孫(指弟子之弟子)奉直募工刊刻,地點應(yīng)當(dāng)是在嘉興,故字體風(fēng)格與臨安刻本不同。

圖4-3 宋刻本《亞愚江浙紀行集句詩》

圖4-4 宋刻本《學(xué)吟》
3.朱南杰《學(xué)吟》一卷
朱南杰,丹徒人,嘉熙二年(1238)進士,淳祐十年(1250)為海鹽監(jiān)稅官,二年后轉(zhuǎn)市舶官。宋刻本《學(xué)吟》的版式為“每半葉八行十六字、白口、左右雙邊,單黑魚尾”(圖4 4),與書棚本不同,但接近《亞愚江浙紀行集句詩》,尤其是魚尾的花樣修飾,與之如出一轍,字體也很相似,疑為同一地區(qū)所刻。《學(xué)吟》卷末跋文自署“淳祐戊申中和節(jié)南杰書于澉川酒邊”,戊申是淳祐八年(1248),澉川為海鹽縣澉浦港地名,而澉浦是宋代市舶司之一,朱南杰曾任澉浦市舶官。由此可見,此集應(yīng)當(dāng)是淳祐八年前后朱南杰在海鹽為官時所刻。海鹽縣也屬于嘉興,這就為《學(xué)吟》與《亞愚江浙紀行集句詩》版刻風(fēng)格一致的原因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釋。
4.周文璞《方泉先生詩集》三卷
周文璞,字晉仙,號方泉,山東陽谷人。寧宗慶元中為溧陽縣丞,后官內(nèi)府守藏史,以事去官,卜居蘇州鳳山。周文璞為江湖詩人中較年長者,卒于嘉定十四年(1221)。宋刻本《方泉先生詩集》版式為“每半葉八行十五字、白口、四周雙邊、雙黑魚尾”,屬于大字本,字體風(fēng)格與書棚本完全不同。上文提到,楊彭齡跋稱《方泉先生詩集》與《學(xué)詩初稿》的板框大于普通書棚本。由此可見,《方泉先生詩集》應(yīng)當(dāng)不是陳起所刻。至于該書刻工“陳祥、葉青、李生”等,在南宋前期、中期的幾個不同地區(qū)出現(xiàn)過,目前尚不能準(zhǔn)確考證其共同活動年代和地域。
5.葉茵《順適堂吟稿》甲集一卷、乙集一卷、丙集一卷;丁集一卷、戊集一卷
葉茵,字景文,笠澤人,居姑蘇,約生于慶元六年(1200)。《順適堂吟稿》按天干分五集,并非刻于同一時期。甲、乙、丙三集版式為“每半葉十行十八字,白口,四周雙邊,單黑魚尾”,筆畫纖細,刊刻較草率,甲集有刻工“劉引”,其活動地域不詳;丁、戊二集稍有不同,行款為九行十八字,筆畫稍粗,刻字工整。因此,《順適堂吟稿》的版本存在三種可能:或者前三集是書棚本,后二集不是;或者都是書棚本;或者都不是書棚本,目前還很難下定論。
6.薛嵎《云泉詩》一卷
薛嵎,字仲止,一字賓日,永嘉人。寶祐四年(1256)進士。有《云泉詩》一卷,卷首有淳祐九年(1249)五月趙汝回序。此集版式為“每半葉九行十七字,白口,左右雙邊,雙黑魚尾”,與書棚本稍異,但字體風(fēng)格與書棚本很相似。刻工有二名:周世昌、鐘惟一,尚未查到二人有其他刻書記錄。是否為書棚本,還有待考證。
7.黃文雷《看云小集》一卷
黃文雷,字希聲,號看云,江西南城人。淳祐十年(1250)進士,辟臨安酒官。宋刻本《看云小集》行款為“十行十六字”,但版式、字體皆與其他書棚本江湖小集相近。刻工“何允”,暫未查到相關(guān)資料。黃文雷與陳起交情甚好,陳起去世后,黃文雷有《挽蕓居》詩:“海內(nèi)交游三十年,臨分我到臥床前。西湖一葉西風(fēng)落,淚盡秋風(fēng)松下阡。”①《看云小集》有黃文雷自序:“蕓居見索,倒篋出之,料簡僅止此。自《昭君曲》而上,蓋經(jīng)先生印正云。”②據(jù)此,陳起曾向黃文雷索稿,并為之訂正若干首詩,故《看云小集》可能被陳起刊刻過,但后來又增補了《昭君曲》以下的詩。這個增補重刻本,行款不同,目前難以確定是否為書棚本。
綜上所述,臺北“國家圖書館”著錄《南宋群賢小集》為陳解元宅刻書棚本,但其中7種詩集的版本值得懷疑,尤其是《學(xué)詩初稿》《亞愚江浙紀行集句詩》《學(xué)吟》和《方泉先生詩集》4種,可以確證不是書棚本。
二、江湖詩集刊刻與傳播情況的新認識
陳起父子所刻大量江湖小集,在宋末至明初曾以《江湖前、后、續(xù)集》叢刊形式流傳,自明末以來以《南宋群賢小集》《江湖小集》等匯編形式流傳。筆者曾據(jù)《永樂大典》及相關(guān)材料,考證目前所知《江湖前、后、續(xù)集》叢刊至少收錄90種小集③,其中有30多種見于宋刻本《南宋群賢小集》,故推測《南宋群賢小集》是在《江湖前、后、續(xù)集》散佚后重新匯集和命名的江湖小集叢刊。筆者目前仍然堅持這一觀點,但由于新發(fā)現(xiàn)宋刻《南宋群賢小集》中混入了其他地區(qū)刻本,有必要進一步加以探討。有意思的是,上文提到的7種詩集既見于宋刻《南宋群賢小集》,又見于《永樂大典》殘卷引《江湖前、后、續(xù)集》,其中《云泉詩》《看云小集》屬于《江湖后集》; 《亞愚江浙紀行集句詩》《順適堂吟稿》屬于《江湖續(xù)集》; 《學(xué)詩初稿》《學(xué)吟》和《方泉先生詩集》也見于《江湖集》叢刊。以《亞愚江浙紀行集句詩》為例,宋刻《南宋群賢小集》中的版本是嘉熙元年(1237)嘉興大云寺僧奉直刊本,但現(xiàn)存《永樂大典》殘本《江湖續(xù)集》征引紹嵩詩9首,其中《待舟西興遣悶》一首明確標(biāo)明出自《江浙紀行集句》,那么,《南宋群賢小集》中的《亞愚江浙紀行集句詩》與《江湖續(xù)集》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呢?一種可能的假設(shè)是,嘉熙元年嘉興大云寺僧奉直刊刻的《江浙紀行集句詩》是該書的最早刻本,行款為八行十六字,此書很快流傳到臨安府,引起江湖詩人關(guān)注,陳宅書籍鋪重新刊刻為十行十八字本,編入《江湖續(xù)集》叢刊,但陳起刻本已經(jīng)亡佚,僅見于《永樂大典》征引,明末清初藏書家匯編《南宋群賢小集》時,混入了嘉熙元年僧奉直刊本《江浙紀行集句詩》等少數(shù)其他地區(qū)刊刻的詩集;另一種可能是,《江浙紀行集句詩》等行款不同的其他地區(qū)刻本,沒有在臨安府翻刻,宋元時期的藏書家將不同時期和地點的宋刻江湖小集匯聚一起,編成《江湖前、后、續(xù)集》,絕大多數(shù)是十行十八字的書棚本,但混入了少數(shù)其他刻本,《江浙紀行集句詩》就是其中之一。
以上二種假設(shè),使得我們能夠重新認識江湖小集在南宋的刊刻與流傳情況。在江湖詩派發(fā)展史上,陳起父子居功至偉,他們通過四十余年的努力,在臨安府打造了一個編纂、刊刻、銷售江湖小集的集散中心。但我們不能過分迷信“陳宅書籍鋪”這塊金字招牌,以免陷入認識誤區(qū):其一,誤以為陳起父子所刻宋人小集都是江湖詩集;其二,誤以為所有的江湖小集都是陳起父子所刻,忽略其他地區(qū)刻書者的貢獻。關(guān)于前者,張宏生《江湖詩派研究》在考察江湖詩派名單時已經(jīng)有所澄清,如岳珂《棠湖詩稿》一卷、鄭清之《安晚堂詩集》十二卷,盡管都有陳宅書籍鋪牌記,是典型的書棚本,但并不將二人視為江湖詩人①。至于后者,學(xué)界尚未引起足夠的重視。以王同祖《學(xué)詩初稿》為例,現(xiàn)存宋刻本是嘉熙四年(1240)建安刻本,但長期被誤認為書棚本。事實上,只有當(dāng)建安刻本流傳到臨安之后被翻刻,才成為書棚本,最終被收入《江湖前、后、續(xù)集》叢刊。從商業(yè)競爭的角度來看,既然江湖小集很暢銷,其他書商也會積極參與,陳起父子不可能形成行業(yè)壟斷。尤其是那些很受歡迎的江湖小集,不可能只出版一次,必定會在不同的地區(qū)不斷翻刻,從而傳播得更加廣泛和久遠。
除了刊刻江湖詩人小集,建寧地區(qū)的學(xué)者和書商也編刻了一些與江湖詩風(fēng)接近的選本,現(xiàn)存最主要的是《詩家鼎臠》。該集保存了一些重要的江湖詩人作品,有較高的文獻價值。如宋張端義《貴耳集》載:“余有《挽晉仙詩》,載《江湖集》中。”②雖然《江湖集》早已散佚,但張端義《挽晉仙詩》完整地保存在《詩家鼎臠》中;又如,《永樂大典》卷九〇三“詩”字韻引《江湖集》天臺徐氏《偶題》,沒有注明“天臺徐氏”是誰,但此詩在《詩家鼎臠》署“天臺徐似道淵子”。由此可見,《詩家鼎臠》與《江湖集》確實存在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據(jù)卞東波考證,《詩家鼎臠》的性質(zhì)是一部體現(xiàn)江湖詩派詩風(fēng)的微型選本,且編者肯定與南宋福建的文化圈有關(guān)系(《詩家鼎臠》所選福建籍詩人約三分之一),有可能是建安人黃昇③。除此之外,浙江衢州的詩選家鄭景龍,也曾編有《江湖詩續(xù)選》,該書已亡佚,僅見于方回《瀛奎律髓》引陸九淵《和鵝湖教授韻》異文一句④。結(jié)合本文考證的《學(xué)詩初稿》刊刻于建安,《學(xué)吟》刊刻于海鹽,《亞愚江浙紀行集句詩》刊刻于嘉興等,可以說,在江湖詩風(fēng)最興盛的時期,以臨安府為中心,很可能已經(jīng)形成遍布兩浙東、西路和福建、江西的江湖詩集編選、刊刻、流通網(wǎng)絡(luò)。從這個角度來看,宋刻《南宋群賢小集》的版本問題,對我們了解江湖詩集的刊刻與傳播情況具有重要的認識價值。
① 參見本書第一章。
② 參見本書第二章。
③ (明)晁瑮《晁氏寶文堂書目》卷上:“《江湖前、后、續(xù)集》,宋刻。”載馮惠民、李萬健選編《明代書目題跋叢刊》,書目文獻出版社,1994年,第737頁。
④ 關(guān)于《南宋群賢小集》在清代的流傳,參見費君清《〈南宋群賢小集〉匯集流傳經(jīng)過揭秘》, 《紹興文理學(xué)院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1999年第4期。
① 《宋槧南宋群賢小集》卷末楊彭齡跋,臺北藝文印書館,1972年,第3頁。
① 王肇文《古籍宋元刊工姓名索引》,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108、194—195頁。
① 《江湖后集》卷二一,《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② (宋)黃文雷《看云小集》, 《宋槧南宋群賢小集》,第1頁。
③ 參見本書第二章。
① 張宏生《江湖詩派研究》,第315頁。
② (宋)張端義《貴耳集》,第22頁。
③ 卞東波《南宋詩選與宋代詩學(xué)考論》,中華書局,2008年,第61、62、69頁。
④ 卞東波《南宋詩選與宋代詩學(xué)考論》,第27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