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知道多久,懷辛如同漂浮在宇宙的軀體一般,毫無根基,雙腳無處釋放,周圍空洞洞的,嘴巴張到最大也無法發聲,無盡的黑暗席卷而來,而身心的疲憊也讓他想放棄了,突然覺得就這樣也挺好的,莫名其妙的開始也應該莫名其妙的結束才對。
也許人生來就是一場窮游,不帶來任何東西,離開也不帶走一草一木。無法呼吸的窒息感徹底擊碎了本來就脆弱的懷辛,總說魚兒不會溺水,也許自己就是那一條溺水的魚,巨大的重量把自己的身體一壓再壓。
懷辛躺在床上面無血色,沒了一點動靜,張哥一臉懊悔,而柱子看張哥如此,忍不住詢問張哥:“張哥,你之前讓我住手,為啥要一腳把我踹開,可痛了,剛剛頭又撞在墻上,又出血了。”
張哥看了看柱子壯得如牛的身體,恨不得再上去踹幾腳,他狠狠地對柱子說:“我讓你隨便教訓教訓可沒讓你下死手啊,杜克可不是小人物,他出了事情,我倆都別跑了,這鎮長第一個拿下我們,他們那些人是我們能對付的嗎?而且這杜克可能,他媽的,是我奶奶的恩人,草了你大爺!”
柱子饒了饒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那不是沒忍住嗎,我們之前打架不都下這么狠的手嘛,而且每次有事情你不是總有辦法解決嘛,我咋曉得這小子這么不抗打。”
張哥看著躺在床上還沒有動靜的杜克,說:“其他那些都是泥腿子,這位可不是什么泥腿子。”他懶得扯這些,直接對柱子吩咐道:“趕緊去把鎮上的那個老中醫找來,別在這礙眼,麻溜的,要是那個老骨頭不來,你就給老子扛來,聽懂了沒有。”
柱子早就在這待膩了,聽到有別的事情可做立馬來了精神,扛人這活自己熟啊,二話不說就如一頭發情的公牛一般沖撞地跑出房間。
……
回到懷辛的世界,有一個遙遠的聲音輕微地傳來,懷辛豎起耳朵卻怎么也聽不清,突然一張笑臉一閃而過,一個個聲音從心里響起:“你去哪了?”
“要自殺不要在自己家里好嗎?何況這是租的房子。”
“救救我!”
“這些零花錢你拿去吧。”
“其實你人心地挺好的。”
“喂,你要是某一天失去了我,再也找不到我了怎么辦?”
“不可能的,如果是真的,我跨越時空來找你!”
“這可是你說的哦!不許騙人,你老是騙我,我這次真信了啊。”
“瞎說,我哪有騙你,以前那不是騙你,不是怕你多想嘛,好了好了,以后都聽你的,要是我真的忘記了,我肯定經歷世上各種痛苦來回憶起你。”
不知道過了好久,懷辛的眼皮動了動,仿佛經歷了一場大病,動了動手指,身上各處就傳來疼痛,右手手臂上還夾著竹板,稍微抬一下手就痛得他倒吸一口涼氣,鼻子呼吸也很難受,上面還貼了一塊布的感覺,還有肋骨也疼得懷辛要流下幾滴眼淚來緩解,這么疼痛的感受在這個奇怪的地方也不給自己消減一些,自己可不抗痛啊。
隨即他看見張哥身子往后一縮,又疼得吸了好幾口涼氣,看著滿頭大汗的張哥,還在一邊繞圈似的走來走去,柱子還在一旁盯著張哥眼珠子轉來轉去,他受不了了開口說:“張哥,你走得我都暈了,都滿頭大汗了,不累嗎?”隨后他注意到慌亂的杜克,立馬喊道:“張哥,張哥,別走了,杜克他好像醒了!”
張哥聽到立馬看向杜克,來不及解釋什么,他立馬走過去握著杜克那只沒有受傷的手,關切地問道:“怎么樣,杜克少爺,你感覺怎么樣?”
懷辛躺在床上看著兩個對自己拳打腳踢的人,這么關心自己,心里想會不會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想再來一次嗎?這肯定走有炸,我這小身板可扛不出啊,看著死死盯著自己的張哥,他只好虛弱地開口說:“你看著我像沒感覺的人嗎,你再握緊一點我就要當場去世了。”
張哥訕訕一笑,松開了手,看著杜克手中的金手鐲問道:“杜克少爺您怎么戴著這么土的金手鐲啊?”
懷辛對這個金手鐲沒什么印象,不過有一些零碎的畫面被懷辛捕捉到,便說:“我覺得挺好看的。”
張哥又接著說:“那你這個手鐲能不能送給我啊,對了你是哪里買的,我也想弄一個,連你這個貴族都這么喜歡的金手鐲肯定是好東西吧。”
該不會自己剛醒,就要打劫自己吧,現在自己身上可沒有什么錢財可以拿出來了,想了想,要不自己把這個手鐲拿下來給張哥,不過又想到給自己手鐲的那個老奶奶慈祥的笑容,懷辛硬著頭皮說:“我也不知道哪里有賣,這是一個很善良的老奶奶送給我的,想到老奶奶都令人心里暖暖的。所以我不能把這個送給你,你要錢我都可以給你,但是這個我希望自己留著。”
張哥表現得有些遺憾,卻也有一絲釋懷的感覺,張哥又問道:“你的奶奶是個怎樣的人?”
懷辛一愣,自己的奶奶?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慢慢的他的思緒沉浸在回憶中,一個清晰的畫面出現,年輕一些的奶奶,特別強勢,特別愛管閑事,眼里容不得一點沙子,而且特別勤勞,也對家里人特別苛刻,母親與奶奶非常不對付,甚至伯父伯母早都分家離得遠遠的了。但是可以說自己小時候都是和爺爺奶奶在一起的,要是自己偷懶指定被奶奶破口大罵,不過好在自己懶,但是喜歡與奶奶一起砍柴去集市賣柴火,走路到集市就得好幾個小時候,那時候自己應該可小了吧,上坡幫忙推車,下坡就可以坐在裝柴火的推車上。集市上還有許多與奶奶認識的小販,都會一一打招呼說又帶小孫子來趕集來啦,賣完了柴火就會去小巷子里找個面館吃面,能吃上幾塊牛肉呢。慢慢自己越來越少在家,一年又一年的,奶奶皺紋一直在加深,每次回去都碎碎念,聽得有時候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挺有趣的越長大越沒有耐心了。
想著想著,懷辛的眼中不知不覺流下了淚水,張哥看著突然陷入回憶,然后開始流淚的懷辛不知所云,懷辛先結束了回憶,抹去了臉上的淚水,說:“突然想到傷心事了,我奶奶啊,對我挺好的,就是我對我奶奶不太好吧!哈哈,偏題了偏題了。”
張哥怎么也沒想到懷辛因為自己的一句話陷入回憶便開始掉眼淚,不過這種舉動也同時讓張哥徹底相信懷辛絕對不是一個人面獸心的人,如果真的是,自己也認栽了。如果真是一個壞人能凈干好事,被自己識破肯定要揍得他一年也別想下床。
張哥也就沒有多問,而是問起蓋學校的事情,懷辛依舊還是那句回答:“這件事我一點都不清楚,全部是由管家和鎮長負責的,倒是你們,是聽誰吩咐鞭打工人的?”
張哥見懷辛確實不知情,便開始一一道來:“我們是隔壁鎮子的,在隔壁鎮子我們倆也算有點名氣,這個鎮子也都知道,不過不是什么好名聲就是了,然后這里的鎮長請我們過來幫忙做一些他不方便的事情,我其實不太想來的,但是我奶奶是這個鎮子的,我爺爺在好多年前去世后,我奶奶便要求自己搬回這個鎮子自己生活,我媽那時候可高興了,還幫忙過來打掃房間。”
說到這,張哥頓了頓,露出一個苦笑,接著說:“其實我很喜歡我奶奶,我奶奶是一個特別好的人,我真的沒見過比我奶奶更好的人,但是許多人都喜歡占我奶奶的便宜,我就氣不過,誰要是對我奶奶不敬我就沖過去揍他,我奶奶曾經說過你是一個大好人,我怕她被你騙了,才不相信你的,不過現在我相信了。”
懷辛苦笑一聲,那這代價可太大了,差點就要醒不過來了,張哥又轉到正事上:“是杜管家吩咐的,因為鎮民那幾個人因為都是比較窮的,聽說有高薪都搶著要去,結果干了幾天,杜管家和鎮長克扣了許多錢,導致這些人工作失去了積極性,而且這些人身子本來也就弱,杜管家以為這些人都在偷懶就命令我們鞭打工人,我們倆其實也不忍心干這種事情的。”
柱子在一旁附和道:“就是,讓俺們和鎮上那幾個毛頭小子干干架可比打這些病秧子有趣多了。”
張哥也不理會柱子,接著說:“然后杜管家說要是他們辦事不力,我們也得被扣薪水,直接減半,所以才有了這件事情,我們想啊,我們是辦事的,管家也是辦事的,肯定都是您吩咐的。而且今天鎮長突然把我們兩個抓起來當著鎮民的面吊著打了一頓,說我們是杜克少爺的走狗,我們實在氣不過就想來找您理論一番。”
鎮長這一手禍水東引,實在是妙,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不過最讓懷辛疑惑的是管家,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還有突然消失也很怪異。
張哥又想起一件事說:“還有那個鎮長,那個老狐貍,他在鎮部到處宣揚說這個學校是他硬是求著你蓋的,還說你只給了一些錢,還是他掏了大部分家底才蓋起來,你還克扣了一些錢,然后那些鎮民咬牙切齒地說不允許你再來這個鎮子。”
懷辛有些感慨,好人果然都是不好當的,尤其是有錢的好人,不過懷辛還是有點疑惑問道:“大家都是這么看待的嗎?難道沒人質疑這個鎮長?”
這時候柱子聽得不耐煩了,大大咧咧地說道:“鎮長不是挺好的嗎?我看他之前還說要給那些工人每家發五百補貼金呢。”
張哥看著柱子憨憨的樣子,拍了拍額頭,這家伙沒救了,懷辛恍然大悟,也許這次就是幫杜克恢復名聲嗎?這件事明顯自己搞不來啊,聽著這話,這鎮長一看就是老謀深算的老狐貍了,自己怎么可能斗得過,不過既然來了就得試試,他看了看張哥,雖然穿著不咋地,但是人卻站得筆直,一番言論就搞清楚了形勢,何況在這個鎮子混了這么久,一看就是能辦事的能人,張哥看著懷辛盯著自己,眼珠子轉個不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他只好坦言:“這個事我可能也幫不了大忙,你讓我們對付幾個小癟三,我們肯定伸手就來,和鎮長對抗,我們還得灰溜溜地跑路,不過只要您要出面,我們保證您不受到任何傷害。”
大柱聽到這里,嘀咕了幾聲,張哥立馬過去掐著大柱的耳朵說:“有話就好好說,大聲說,天天說自己大丈夫,怎么現在這個慫樣!”
大柱立了個軍步,大聲說:“張哥,我覺得我們不是鎮長手下那幾個狗腿子的對手,單挑我在行,他們用武器我們打不過,完畢。”
懷辛不知道說什么好,被一個傻子打成這樣,傳出去不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不過這大柱鐵牛一般的身軀應該也沒幾個人扛得住幾拳吧。
張哥看到懷辛有些疲憊,便開口說:“我先去幫忙打聽一下情況,你先休息。”
然后拍了拍大柱肩膀,準備走,懷辛看著大柱褲子的屁股邊上缺了一個大口,說道:“你們去隔壁的房間找幾件合適的衣服穿穿吧,我的衣服你們大概穿不了,還有要是晚上沒地方住的話,我這里多得是房間。”
大柱憨笑地摸了摸頭說:“俺還沒住過這么大的房子,張哥,要不然我們晚上就住這里吧!”
張哥一腳踢在大柱屁股上,說:“就你事多,杜克少爺,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畢竟你受這么重的傷還得有人照顧。”
說完,張哥便罵著大柱離開了懷辛的房間,旁邊響起一陣翻箱倒柜地聲音,不過他并沒有在意,而是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再次醒過來,懷辛感覺好多了,大柱不知道哪里端來一碗難聞的中藥,大柱想喂給懷辛被懷辛拒絕了,張哥穿著管家的燕尾服,特別合身,不過他手上還戴著黑色的手套,讓人看著像接待員。
張哥揉了揉眼睛,坐在一旁,大柱也學著張哥坐在一旁,嘴里說著:“旁邊的那個浴缸泡澡真舒服,杜克少爺我能再去泡個澡嗎?”
懷辛沒有拒絕,自己都覺得泡著挺舒服的,大柱看到懷辛點頭,一臉笑意,仿佛再說你以后就是我的好兄弟了,讓他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張哥開口說:“杜克少爺,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您要聽哪個?”
“壞消息吧。”懷辛不解還能有更壞的消息嗎?
“壞消息是鎮長之前又公布了一個消息,說本來鐵路修建的路線經過很多人的山地,會補貼一大筆錢給他們,但是杜克少爺您不想修建鐵路,本來我覺得也沒毛病,但是鎮長添油加醋說您是因為要補貼這一大筆錢才不愿意出錢修這個的。”說到這里,張哥有些疑惑,便問:“真的是這樣嗎?”
懷辛有些無奈,說:“我根本不知道補貼這筆錢的事情,也沒有詳談,至于答應這件事,更不可能了。”
懷辛覺得自己要是不出面,再過一段時間自己都要變成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了,便說:“我要出門一趟,那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就是,鎮民想趕走你,但是鎮長說了一些好話,說誰敢去打擾您的,他絕不放過。”張哥如實回答。
懷辛回想起鎮長那副信心滿滿的嘴臉,這一出又一出的,要是杜克又會怎么做呢,也許會投入這筆錢,或者又是默默地離開?
懷辛心里想著,之前不讓自己離開這里,現在呢,他剛想下決定直接離開,但是心里總覺得還是不踏實,看來自己不去看個明白,是離開不了這里了。
三個人都收拾好了,大柱提議背著受傷的懷辛,但是被懷辛拒絕了,自己腿又沒斷,路還是能走的。
想起之前在附近的大叔,也許可以找他當做突破點。
走到一個小山坡,有一個看著非常破舊的土房子,那個農民大叔就坐在門口抽著旱煙,看到懷辛一行人走過來,立馬站起來,不知所措,尤其是看到懷辛旁邊的兩人更是往后退了幾步,他有些不自然地問:“杜克少爺,你不知道您來找我有什么事?”
懷辛看著舉止有些怪異的大叔,答道:“大叔,我就是來拜訪您的。”
大叔敲了敲煙灰,說:“杜克少爺,您怎么跟這些人攪在一起了,還把自己弄得一身傷。”
“是誰來了呀。”一個圍著圍布的大嬸,用圍布擦了擦手,看到杜克,臉色有些不好看,但是也沒有直接趕走杜克,而是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說:“杜克少爺,您要不要進來我們這小破屋坐坐,我們也沒什么吃的可以招待您的。”
懷辛連忙搖手,說:“不用這么麻煩,我來這里就是想找大叔。”懷辛又對著大叔說:“大叔,我的為人您是最清楚的,能不能和我一起與大家說說,解釋下這些事情。”
大叔搖了搖頭說:“杜克少爺,您還是離開這里吧,那些人根本不會信的,要不是我們住得近受您照顧比較多,我們也肯定不相信您是好人的,但是現在他們都說誰敢和您接近就是您的狗腿子,會把我們的腿都打斷,我們也害怕啊。我們就是幸幸苦苦的種田的農民,也不敢去管這些事情。”
張哥在后面開口:“憑什么讓杜克少爺走?他有做錯什么嗎?他幫助了這么多人,就因為鎮長幾句話就要灰溜溜地走?就算走也要光明正大地走,去過更好的生活。”
懷辛有些驚訝,他一直覺得張哥也不是那么情愿幫助自己的人,怎么突然這么激動。
大叔嘆了一口氣,大嬸聽到后也從屋里走出來,扯著嗓子說:“我們也是沒辦法,你看我們都窮成什么樣了,家里叮當響要是幫你們被全鎮的人針對,我們不過日子了嗎?”
張哥情緒也有些上頭說:“一年前,杜克少爺資助你們的兒子上大學,學費生活費全都給了,你們收成少,沒錢的時候,杜克每天都會拿些水果與面包給你們,你們就這樣做?”
大嬸聽了也啞口無言,一時之間愣在原地,而大叔聽了無地自容,想解釋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懷辛見到眼前這一幕,也沒想到杜克竟然做過這些事,有些讓他都有些感到佩服。也許要是自己成為了有錢人,他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往下想,而是對著張哥說:“算了,我們還是走吧,不要難為大叔。”
張哥看懷辛不放在心里,也沒在多說什么,直到懷辛走出百米,懷辛回頭看了看,大叔還是老樣子一言不發坐在乘涼椅子上抽著旱煙。
張哥有些頹廢,說:“杜克少爺,這里的人讓你失望了吧。”
懷辛即使沒來多久,心里也確實產生了一些失望,不過他也不會打擊自己的士氣,而是說:“好人有好報嘛,何況船到橋頭自然直。”
大柱聽到這些話,立馬反駁道:“我就看到好人好欺負,哪有好人有好報,我就沒見過!”
懷辛不接話,張哥則轉移了話題說:“那接下來要不要去找紀書記,他的為人還是比較正直的,就是不太愛管事,但是如果能說動他出面,那肯定會有很多人信任您的。”
懷辛也覺得挺有道理的,便一起找上了紀書記家中,紀書記的家就比較普通了,就是普通的民房,要不是張哥肯定就是在這里,懷辛都要認為跑錯地方了,而且紀書記還在下農干活,完全一副老農的形象,頭發半白,穿著土色的外套,灰色的長褲,褲腳還卷到小腿處,這個人和鎮長完全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紀書記看到懷辛也不意外,而是在大門口搬了一張桌子四條凳子,端了一壺茶,就用普通的盛飯的碗當茶杯,茶也只是普通的涼茶。
紀書記看著自家門前的稻子和旁邊的菜園,有些滿意,然后才看著張哥說:“小張啊,讓你去入個黨,來鎮政府當個文員你非不肯,喜歡到處惹事,現在又出了什么事情?”
張哥低下了頭,說:“舅,我想讓你幫忙下杜克少爺,杜克少爺給這個鎮子做了這么多好事,不應該落個這個名聲。”
紀書記還是一副清風云淡的樣子,說:“這個忙我幫不了,我都好幾年不過問這些事情了,而且老歐辦事犒勞,上面都給了嘉獎,我就是個名義上的書記,我現在給你們出這個頭,到時候他肯定得參我一本。”
紀書記看著杜克,干脆說:“我聽說了你的事,我看老歐是想讓你出資修這個鐵路,這也算對我們鎮子有益處的事情,雖然他的方法確實可惡,但是我不能干擾這件事。”說完又看向張哥說:“你也最好別瞎摻和,到時候弄得里外不是人我看你怎么辦,到時候可別說我沒管你!”
柱子有些不滿了,說:“張哥做壞事你要管,做好事你也要管,你要是不幫忙就說,我們就走!”
紀書記知道柱子性子直,也就不再說什么了,而是自顧自地喝茶,看著自己的菜園,是不是有成熟的黃瓜可以摘下來品嘗一番了。
懷辛知道紀書記是在下逐客令了,立馬起身說:“不好意思,打攪紀書記了,那我就先走了。”
紀書記隨口嗯了一聲,眼神嚴厲地看著張哥,不過張哥直接忽視了,隨著懷辛一起離開。
柱子在半路上看著沉默的張哥和懷辛說:“要不然我們直接去鎮部,用那個大喇叭去揭露鎮長的惡行?”
張哥拍了拍柱子的頭,剛想說又在這扯什么鬼主意,不過轉念一想也只剩下這個辦法了,只好看向懷辛,讓懷辛做決定,經過這么多事情,其實幾人心里都明白,懷辛自己離開去過自己的好生活才是最好的選擇,不必在這里受這個氣。但是懷辛也知道了大部分的來龍去脈,要是是自己的事,自己還真早就拍拍屁股去享受生活去了,不過聽了這么多事情,自己也是有些為杜克憤憤不平的,憑什么讓他這樣離開,至少也應該把事情解釋清楚,別人相信不相信自己就管不了了。
懷辛點點頭說:“那就去鎮部,一路下來,也挺謝謝你們倆的,幫我這個忙。”
柱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饒饒頭,畢竟懷辛手上還綁著竹板呢,張哥倒是沒什么,說:“我也不是出于善心,只能說你也幫過我大忙。”
“我有幫過嗎?”懷辛有些疑惑,張哥從來沒說過這件事,還以為自己的善良正直引起了張哥的敬佩呢,雖然不是本來的自己善良正直。
張哥不在意地說:“對你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對我來說是大忙,不知道就算了,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還沒干呢。”
走到鎮部,鎮部的鐵門打開著,不過里面好像沒人在,而張哥對廣播室在哪輕車熟路,一路走到五樓最右邊角落的那個房間,不過門上面上了鎖,張哥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根卷在一起的鐵絲,笑著說:“多年訓練的開鎖技巧用來做好事還是第一次呢。”
張哥花了一分鐘就把鎖撬開了,不過還沒開門,身后就來了一群人,鎮長帶著一群滿臉怒氣鎮民,沖到五樓,果然看見懷辛三人在翹鎖,還沒等鎮長開口說什么,馬上就有一個文職人員喊道:“你們幾個在做什么?”
柱子立馬擋在張哥和懷辛面前,張哥解釋道:“我們這是在幫助杜克少爺,杜克少爺幫了你們這么多,你們還詆毀要趕他出小鎮,之前你們的小孩可是在土樓里上學的,下雨天還會漏雨呢。”
其中一個拿著叉子的鎮民說:“你瞎說,學校都是鎮長一手創建的,要不是鎮長杜克怎么會建學校。”
張哥眼尖,看到一個馱著背的男人,說:“王三,你也來了?我可是知道你這個懶漢,之前你因為懶,連飯都吃不起到處想去別人家蹭飯,你老實說杜克少爺是不是每次看到你都會給你一大袋糧食,你也好意思拿著掃把!”
名叫王三的男人,也不認輸扯著嗓子說:“我在大樓打掃,跑過來湊熱鬧的,關我啥事,何況我是小鎮的人,可不會為了點吃的背叛,何況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誰不知道你是以前是干嘛的,說不定現在和杜克狼狽為奸想干什么壞事呢!”
其他人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本來還有一點懷疑杜克少爺是不是裝出來的好人,和這個泥腿子攪在一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一大群人吵吵鬧鬧,鎮長咳嗽了一聲,大家都漸漸安靜下來,說:“大家都別說了,杜克少爺人還是很好的,畢竟我們這座學校確實是杜克少爺出了錢的,做人不能忘恩負義。但是杜克少爺你指使小張打人就不對了,現在還偷摸跑來鎮部,你們想干什么,你要是不打算修建鐵路我們都不會怪你,你就老實待在你那棟豪華別墅享受就好了。我們鎮的人都是有手有腳的人,不需要你這種有錢人可憐!”
鎮長一席話博得大家的同意,都紛紛議論,說:“有錢了不起啊。”
“有錢人就是喜歡給人一點小恩小惠,讓別人覺得他很有錢。”
也不知道誰突然說了一句:“打他們一頓,讓他們以后再也不敢來我們鎮子。”
其他人一擁而上,而柱子和張哥連忙護著懷辛,懷辛在人群中足足被踹到好幾腳,鎮長才大聲制止:“你們在做什么?不把我這個鎮長放眼里嗎?還不住手。”
人群才漸漸散開不過還是圍著懷辛三人,鎮長走過去露出一個擔憂的眼神,對著懷辛說:“實在對不住了,杜克少爺,我沒想到他們這么沖動,如果他們沖撞了您,您要問責的話,我一人承擔,千萬別怪罪這些人啊!”
然后鎮長瞪了一眼四周的人說:“還圍著干嘛,趕緊讓開,讓杜克少爺走!”
張哥狠狠地環視了一周,把每個人的嘴臉都記住了,然后三人狼狽地走出鎮部。
街上有小孩看見他們還拿著菜市場爛了的菜葉扔他們,這時候街角跑過來一個大叔,正是住在杜克附近的那個大叔,看到幾人狼狽地樣子知道自己來遲了一步,看著懷辛有些絕望地眼神,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而是對著旁邊的幾個小孩大罵:“去去去,滾遠點去玩,在這里湊什么熱鬧,真是,煩死人!”
大叔看著三個人落魄的背影,嘆了口氣,最后杜克少爺竟然還是由兩個無所事事的泥腿子幫忙,這世道真就不講究好人好報,也許只是積福報吧。
懷辛內心有些煎熬,突然間自己就沒什么力氣了,接下去的路程都基本是柱子和張哥架著走。
天上響起幾聲空雷,瓢潑大雨近在眼前,這老天真會挑時候,不過三人并沒有加快速度,也許是并沒有什么力氣了,又或許心力耗得差不多,提不起勁。
豆滴大的雨水一顆又一顆落在懷辛的臉上,腦袋越發地昏沉,不過這次自己想走到別墅再失去意識。
可是身體的沉重,以及疲憊的眼皮終究還是沒有抗住,緩緩閉上了眼睛,意識也漸漸消退。
最終還是什么事情都沒辦好,隨隨便便的離開,總覺得如同一只喪家犬一般,一切的畫面都在飛速離開,但是離別墅還有一大段距離,懷辛嘴里吐出幾個字:“突然有點不甘心啊!”
隨后耳邊傳來幾聲:“杜克少爺?杜克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