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萬寶齋,我和陸仙叫了一輛馬車。
“去花間酒肆”,陸久吩咐車夫。
馬嘶鳴一聲,聽著車輪轱轆轱轆的轉動聲,夏陽對陸久說道:“陸公子,這個木盒還給你。之前我們說好的一瓶百花釀是一千兩的銀子的報酬,這多余的五百兩給你。”
“錢我收下,木盒給你。”
“這木盒我萬萬不能要,陸公子。歐陽公子也說了,這個木盒光是典當給萬寶齋就價值一千五百兩,像這么大的商鋪的,不會做賠本的買賣。那么它的實際價值還遠遠不止,我絕對不能收。我已經欠陸公子好多好多都快還不清了。”
“還得清,夏姑娘只要再給陸久釀一瓶百花釀即可。”
“呵呵,陸公子看來很喜歡喝酒啊!等下去花間酒肆,我一定起陸公子喝最好的美酒。”
“好”
陸公子似乎有點累了,此時在垂眸小憩。應該是破結界又帶她和寶寶御空飛行消耗了不少靈力的緣故吧。
離得近了,夏陽可以看到他白皙的皮膚,一雙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耀眼黑眸此時已經闔上,表情如若寒星。直挺的鼻梁,靜默冷峻如冰,緊閉的雙眼更顯出長而卷翹的睫毛。
她不禁看得有點呆,只聽車夫說道:“花間酒肆到嘍!”
“車夫,多少錢?”夏陽問道。
“十文錢。”
呃,她身上只有一千兩,哎呀剛剛忘記讓歐陽瑞給她兌換點散銀了。
車夫看她猶豫,說道:“姑娘和這位公子不會是想做小老兒的霸王車吧!”
“怎么會,只是我身上沒有零錢。”
“噢”陸久給了一張五百兩遞到車夫面前。
夏陽趕緊抓住陸久的手,把銀票撒回去。
“呃,這五百兩,小老兒確實找不出。”
“大爺,我用桃子給您換成車費如何。我這不是普通的桃子,是有靈氣的桃子,絕對不讓您吃虧。我給您五個如何,我打算一個賣一百文的。”
“姑娘,行。反正也就十文錢就用桃子換吧。這些桃子可真大真可口呢!不過現在是桃子收獲的季節,只能賤賣的。你這一百文一個可是天價,絕對賣不出去的”
說完,車夫咬一口桃子,載上酒肆吃完了的客人駕車而去。
“這里,這里,陸公子,夏姑娘。”紫靈在樓上露出一個頭,叫道。
花間酒肆店如其名,店外店里就好像隱藏在花叢中一樣。店內高朋滿座,座無虛席。
一樓還設了個說書的先生在那講戲本子,酒香飯香飄來,夏陽頓時感到肚子咕咕叫了,加快腳步去了二樓,標有“琴”字木牌的房間內。
“紫靈,我好餓啊!寶寶也餓了。”夏陽以為里面就只有紫靈和上官英五,都是老相識了,所以自然的說道。
不成想,一進門,就看到了一副長長印有群雄獵鹿圖的絲質屏風后的一位撫琴少年。
他端坐于古琴臺上,身上的云色錦袍散發出獨有的氣質,眸子里似有萬千星輝流轉。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觸琴弦,空靈絕妙的樂聲便泄了出來。手指好似擁有魔力一般,在琴上點撥。有時宛若春風拂面的溫柔細膩,有時像極池中夏荷凈的心澈骨,有時猶如秋季楓葉的凄凄婉婉,有時卻若冬時雪花的純粹率真……
夏陽和寶寶看著桌上的一堆美食,吃得狼吞虎咽。沒辦法,這一個月來自己炒的菜沒什么油水,吃魚和雞肉又吃膩了。她做的飯確實不好吃。而且燒火也好麻煩啊,要不是寶寶要吃,有時她都不想做。好想念老媽的飯菜啊!
不過現在好了,“上官你真會點菜!”。我偷偷摸了摸自己撐得鼓起來的肚子,說道。
“哈哈,可不是嘛!反正你倒是從來沒和我客氣過。這道是百合酥,這道板栗燒野雞,伴萵筍,爆炒河鮮,冰水銀耳,冰糖燕窩羹,翠玉豆糕,紅燒黃魚,姜汁白菜,玫瑰豆腐,素燴三鮮丸。請問夏姑娘還有什么要點的嗎?”
這時,就算夏陽再怎么沉浸在美食之中,也無法忽略前面那位撫琴少年對她審視的眼光了。
因為她聽到歐陽公子問她吃飽了沒時,明顯撫琴少年琴彈錯了一根,發出了一絲不合他之前表現出來絕美的琴音的不和諧的聲音。
“英五,那位撫琴少年是誰啊?”
“那是這花間酒肆的頭牌,人稱玉面郎君。”
“頭牌?這位少年的琴藝已然可以像你一樣當個夫子了呀!‘”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盡事。
輕攏慢拈抹復挑,初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吃飽喝足了,我看著屏風后的少年,念起了白居易的《琵琶行》。
“大珠小珠落玉盤。不得了啊不得了,陸兄,你這是撿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寶貝。夏姑娘,就你作的這首詩,你可以去我們學院教書了。”
這時,似乎琴弦一斷,撫琴少年急忙行了一禮,說道:“玉面郎君向各位道歉了,對不起。”
“沒什么沒什么,不就是琴弦斷了嘛,我幫你接上。”說完,歐陽英五走過屏風后,指尖靈力掃過斷弦重接。
玉面郎君目露訝異,跪拜道:“我竟不知,公子是位精靈仙上。”
“哦,有趣。你怎么知道我是位仙上。靈者也可以讓斷弦重接。”上官道。
“家父生前曾對我說過,靈國靈都國子監學院有一位手拿玉笛,常年穿白衣的樂師,剛才那位夏姑娘已經吐露你的身份。”撫琴少年道。
“知道我是國子監樂師的人很多,知道我是名精靈仙上的人天下凡人可沒幾個。”歐陽公子手拿玉笛,直只撫琴少年頭頂。
“仙上消氣,容我稟來。我本是玄國嫡世子北冥琴。我父王本是擁有一大片山林封地的郡王。只因三年前在封地中黑暗森林里發現了一大片三彩石礦脈,父王如實稟告我玄國陛下,但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陛下將我父王用我玄國秘術幽禁宮中,一道欺君的圣旨抄了我們滿門。母后和兄弟姐妹全命喪毒手,當時我正好在外打獵,郡王府府兵數十位高階器靈靈者護我我才逃生到靈國,自此改姓易容一待這家花間酒肆就是兩年。希望能結交知音,剛才夏姑娘所作詩詞實在太戳動我了,所以一時失態。至于為什么知道您是位精靈仙上,由我的身份便可得知一二了。”
“我們怎可相信你,如若你是玄國派來的奸細呢?”陸公子道。
撫琴少年慘笑一聲道:“在下以為精靈秘境是護佑天下蒼生,我郡王府上下近五百條人命,背負這樣的血海深仇,日日噩夢不能眠,我又怎會做奸細?這位公子不必取笑我,我雖已淪落為這家花間酒肆的頭牌,但也不是閣下能輕易拿我背負的血海深仇侮辱的。”
“呃,我們沒有這個意思。而且那首詩不是我作的,我只是念一下而已。有感而發,有感而發。”夏陽看氣氛有點緊張,繼續說道。
“夏姐姐,這位撫琴少年好可憐。”紫靈說道。
這倒是第一個人替這位亡命天涯的世子說話。
我看了看正高高興興用筷子叉著三鮮丸的寶寶,“若這世間只有安穩,多好!媽媽只愿你這一生平平安安的。”
別人,我也管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