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珉回過神,差點中計了。
她往后退去:“若是姑娘,我一定不會被老師套話。”定要享受那被郎君表白的滋味。
謫仙嘆道:“可你終究是美少年啊。玩笑開不得的。”
“這怎么是玩笑?”曹珉急了,扯了扯紅裳,意有所指,“難道老師就沒有懷疑過?”
謫仙挑眉:“懷疑什么?”
曹珉欲言又止,他的目光多么無辜天真啦,以致于她開始反思自己到底是女郎還是郎君了。
電光火石間,她又想起了小阮的提醒,謫仙越顯無辜時越可怕。
這時不得不行使最后一計:留白。
留白,如水墨畫般,以寥寥數語結束談話,留下無限想象空間。
在戰場上叫撤退,但在話術上,至少打個平手,沒有輸。
曹珉豁然笑了,倒了一杯茶遞與他:“聽聞茶葉不是隨便送的,若我有喜歡的女郎,定贈之以茶,學生現在用的茶葉,是老師送的呢?”
謫仙接過她的茶,用杯蓋推開碧葉,茶湯映出他狡黠的盛顏,他不急不緩:“美少年,合你的胃口,甚好。”
曹珉毫毛豎起,果然,他一心一意把她當美少年,當男寵!
她像被踩了毛的貓,逃出門去,隱約間似乎還聽到了背后傳來的低笑。
到了七月初六,趁著白日空閑,陽光正好,她把曬書的事交給了婢子們。
去銅雀臺的路上,她還是仍不住得意,雖然亮身份未成功,全謫仙答應何姿曬書一事,也因為武安侯宴請而泡湯啦。
曹珉坐馬車路過阮府,順路捎載小阮公子同往。
她見道北家家戶戶都曬了綾羅綢緞,唯獨南邊阮府門口豎一根竹竿,掛一塊破布,迎風招搖,頗為滑稽,就問起:“你這想的又是哪一出?”
小阮口內謙虛:“未可免俗,曬衣罷了。”他上下打量,“亭主這是要公開身份?”
曹珉拋了一顆糖進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事到臨頭沒辦法了。”只能自己戳穿自己。
她丟了一顆糖讓小阮接著,“太學那邊也要考試,最近沒課了。都準備放假。”心里想的卻是,唯有亮明身份,才能讓謫仙徹底斷掉把她當男寵的念頭。
小阮頗賞識道:“亭主做事果斷,委實佩服。此時乘勝追擊,定如拿下西蜀一般,唾手可得。”
小阮還不知道嵇康好男寵一事。
曹珉不忍說出真相,破壞了謫仙在他心目中的印象,為了不辜負他的好心好意,隨口吹噓:“哪有那么費勁?”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非常善解人意的,但碰上家人口中的皇叔時,才發現是自我感覺太好了。
這個宴會上,皇叔的“亂點鴛鴦譜”讓她氣了好幾天。
難怪連宗親們都看不上眼,連她這個初次見面的小輩,都恨得牙癢癢。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宴會上,她的幾位兄長,大哥獻了一幅墨寶贊將士們英勇無敵,是魏國的驕傲。
堂哥為有戰功的將士家人提供了百金撫恤。
輪到二哥曹縱代表皇室向將士們敬酒時,出現了意料中的小小轟動。盡管曹珉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面對在座的太學生們突如其來的驚訝,還是尷尬地垂首,裝沒看見。
他們悄聲嘀咕的話語一字不落地飄入她耳中:“太學的曹縱果然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