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上,寒風肆虐,許仙拽著女人的手雙雙并排坐在最邊沿的地方,雙腳懸空,腳下是聲音嘈雜的圍觀人群。
女人眼中含滿了淚水和恐懼,哭道:“許仙,這里好高,我們回去好不好?”
許仙溫柔地給她擦著眼淚,深情款款:“小白,你別怕,只要你答應和我在一起,我們就回去。”
白蛇搖著頭,眼淚直掉,“你放過我好不好?”
他抓得更緊,擦眼淚的動作卻越來越溫柔,“小白,我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以前是我不對,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可是許仙,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他立馬青筋暴起,兇著一張臉,“我不信!你在騙我,前世你明明愛我愛得要生要死,現在怎么可能又不愛了!是不是青蛇那家伙對你做了什么,讓你不愛我了!”
這樣的許仙十分可怕陌生,白蛇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害怕之余又覺得心力交瘁,“許仙,前世的事就讓它過去不好嗎……”
“不可能!你還在生我氣對不對,以前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因為你是妖就傷你害你,我錯了。”他抱緊她,在她耳邊哀求著,“既然這一世我們都是人,那為什么不可以重新開始呢?”
不等白蛇回答,青蛇已經氣喘吁吁跑了上來。
白蛇率先看到他,哭著喊:“青,救我……”
許仙立馬將她抱得更緊,整個人都猙獰起來,“青蛇,你要是敢走前一步,我就抱著小白跳下去!”
青蛇怒吼:“你瘋了嗎!”
“我就是瘋了!如果不是你,小白會是我的!”
他強迫白蛇一起站了起來,腳下是幾百米的高空,如同深淵。
他魔怔地吼道:“都怪你們,如果不是你們,我和小白早就在一起了……”
“許仙,你適可而止。”女子墨發素衣,手持一把玉骨扇突然出現,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好聞的白檀香氣,讓魔怔了的許仙略微靜下了心神。
看清楚來人是誰后,他立馬哭喪著臉哀求:“孟婆,你再幫幫我,我什么辦法都試過了……”
幼卿搖頭,很是失望:“許仙,你現在已經被心魔侵蝕,需要冷靜。”
“我很冷靜!我只是想和小白在一起!”
“那我問你,你現在感受如何?”
許仙閉了閉眼,“很痛苦……痛不欲生的痛……”
“那你可知,當日白蛇因你被鎮雷峰塔下時的痛,比你現在還要痛上千百倍?”
許仙一怔。
“是你先背棄承諾在先,辜負她在后,如今你又要她同你在一起,如果你是白蛇,你還愿嗎?”
他垂下眼,晃著頭,很是手足無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
幼卿和青蛇對視了一眼,繼續說:“她前世為妖時,對你傾心相待,你卻因為害怕負了她一腔真心。今生她為人,你卻因為有悔而將感情強加于她,何其殘忍。”
他緩緩蹲了下來,一手按著頭,一手還緊緊握著白蛇不放,神情痛苦:“我沒想這樣的……都是青蛇,如果沒有他,我和小白會在一起的!”
“你還執迷不悟。情愛一事最講究緣分,這一世不過是青蛇先一步讓白蛇愛上了他而已,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可我真的知錯了……”
他拽著白蛇的手松了松,女子立即閃身過去想把白蛇拉過來,許仙察覺到了,立馬站起來,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慌張一劃。
女子沒來得及躲開,手臂被劃中,鮮血頃刻染紅白色的衣袖。
青蛇已經趁機拉住了白蛇另一只手,正準備把他們二人一起拽下來時,魔怔了的許仙突然身體向后躺去,竟反過來拽著白蛇和青蛇一起墜了下去。
女子一急,連忙伸手去抓,卻只抓住了青蛇的小腿,而這三人實在是太重了,她有些拉不住,索性在手臂上掐了個力大無窮訣,結果一不小心用力過猛,竟生生扯下了青蛇腿上的一截褲子,哧溜一聲,人沒了。
她立馬白了臉,趕緊探頭下去看,還好地面早已鋪好了氣墊,三人穩穩落在上頭,有驚無險。
這一嚇把她自持了五百年的鎮定都嚇沒了,要是惹出了三條人命,她這一世英名就毀了,說不定還要被天帝老兒捆起來抽幾大鞭子,再遭雷電電幾下……
還好還好,虛驚一場,神仙賜福。
氣墊上,青蛇將白蛇抱在了懷里,低聲安慰,瞥見許仙已經嚇愣在一邊,心中怒氣升騰:“許仙,還好小白沒事,不然你就算是死上幾百次都不夠!”
許仙愣愣地看著他,又愣愣看了眼他懷里已經被嚇壞了的白蛇,終于忍不住,以手掩面,痛哭出聲。
青蛇胸膛翻滾的怒氣郁郁難散,但也沒再開口數落,直接將白蛇打橫抱了起來。
“許仙。”緩過來的白蛇輕喚了他一聲。
許仙迅速抬頭,臉上盡是淚痕,只聽見她說:“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要了我前世的命,今生恕我不敢再愛。”
他忽然心中一痛。
“其實,如果那時你肯對我少一點害怕多一分愛,今生我仍愿對你飛蛾撲火。可是,你沒有。”
許仙怔怔地看著她和青蛇離去的背影,又落下了兩行清淚。
突然憶起那年初見,她面容嬌羞,眼睛明亮亮的,嗓音特別溫軟地對他說:“公子,這雨甚大,可否借傘一用?”
只可惜,緣來則去,緣聚則散,緣起則生,緣落則滅。
他與她的此生緣已到盡頭,他和她再也不能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