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穆一直把我們送回大學(xué)城,李夢溪和林宏先下車離開了,看林宏那一臉好奇寶寶的樣子,恐怕這一路都有李夢溪煩的了。
我沒有著急下車,而是打量著老穆。
“你看我干啥,我身上長花啦。”
大概是被我看的不舒服了,老穆帶著奇怪的表情問我。
“沒什么,就是在想要不要請你吃飯的問題。”
“得了,你請客最多就是蘭州拉面,我還不知道你。”老穆擺擺手,“算了,我找到住處還要向組織寫報告書,真麻煩,今晚上只能吃方便面咯。”
“不會吧,現(xiàn)在才剛七點,”我看了一眼手表,“吃個飯而已,你還有大把的時間揮霍。”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沖鋒陷陣可以,筆上的功夫就差了,哪次報告不是要寫幾天。唉,煩死了。”
“隨便你吧。”我聳聳肩,下了車,回頭關(guān)車門的時候假裝隨意的問了句:“對了,之前想要叫醒我的一直是你嗎?李夢溪沒嘗試過嗎?”
“她出去查看情況了,叫醒你的一直就是我而已,咋啦?”
“沒事,問問,那個時候我好像聽到了女人的聲音的,不會是你吧。”
“去去去,我又不是女的。”老穆壞笑著對我說:“你不會是太久沒有女人所以出現(xiàn)幻覺了,你這個情況啊,現(xiàn)在的話就叫那個什么來著……對了,‘?dāng)]崽兒'”
“滾滾滾!快走吧你!”
我氣急敗壞的摔了車門轉(zhuǎn)身就走,身后是老穆連綿不絕的大笑,笑死他得了。
走了沒幾步我就聽到了一陣汽車的轟鳴,老穆一腳油門帶著他的大笑離開了。遠離他的我終于又能正常思考了,真是件好事。
現(xiàn)在我確定了那些聲音跟穆東林和李夢溪無關(guān)。
進入假死狀態(tài)的時候,在意識的深海里面,那些爭吵和那個我記憶中從未存在過的女人的聲音,那種心被攥住的感覺讓我恢復(fù)清醒以后就牢牢記住了它們,哪怕真的是夢或者幻覺也好,我需要知道它們來自什么地方。
人無法因憑空出現(xiàn)的東西產(chǎn)生感情,那都是自身聯(lián)通了某些事物之后才出現(xiàn)的。表面上無緣無故的情感,只是忘記了的過去而已。
這件事或許可以問問D小姐,直覺上她應(yīng)該能提供一些情報。她總是知道許多事情,明明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可比我大不了幾歲,那些知識都是從哪里來的呢?
每次問起這個,D小姐總是避而不答,實在是搞不懂。
拿出手機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上面有幾個陸小娜的未接來電。之前手機一直是靜音狀態(tài),一直沒有注意到。
這個家伙又有什么事?
我回撥過去,電話馬上就通了。
“到處都找不到你,你跑哪去了!連我的電話都不接。”
陸小娜的質(zhì)問聲鋪面而來,震的我耳朵疼。
“看到你的電話這不是馬上就打給你了嘛,”我把手機拿開了一小段距離,思考著要用的借口,“什么事?”
“你還沒告訴我你干嘛去了,不會又跑到哪里去搞事情了吧。”
“我到這里還不到三天,什么都不熟悉,能去哪?是老穆,他跑到這里出差遇到我了,他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被拉去吃飯了。”
我不想聽陸小娜嘮叨,就沒說實話,反正有老穆這個擋箭牌,不用白不用。
“老穆?穆東林?”
“還有哪個老穆?”
“你不是騙我吧,能有這么巧?一年多沒見了,偏偏在這里遇到。”
“要是騙你我能提他嘛,這也太容易被戳穿了吧。”
“也是,姑且就當(dāng)你說實話了吧。”
姑且……
我在她心目中的信譽度好像一直不太高,也沒騙過她幾次啊,也就……呃……
“你還沒說找我什么事呢?”我轉(zhuǎn)移話題。
“哦,就是問問你對蘇曉的感覺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笨蛋,就是那個感覺啊,怎么樣?”
單憑聲音我就腦補出陸小娜那副極度八卦的模樣,在這點上她倒是和那些普通的女孩子沒什么不同。
“還用說,當(dāng)然是……呃……當(dāng)然是,那個……”
本來想像平時那樣斬斷她的八卦之魂,可是這個瞬間蘇曉那張俏麗的容顏毫無預(yù)兆的出現(xiàn)在了我的腦海里,讓我想好的詞一個都蹦不出來。
那個只見過兩面的女孩,像是在我心里悄無聲息的種了顆種子。
“說不出話了吧,我就知道你對她有心思。”
“沒有,我就是……”
“得了,你昨天提起遇到學(xué)姐的時候整個人都不一樣,當(dāng)時我還不知道那就是蘇曉,以為你終于不用我這個妹妹操心了。”
“是嗎?”我對那個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印象。
“嗯,沒錯,不過她是蘇曉,所以嘛這個事情還得我來管。”陸小娜頗有得意的說:“不要太感動,畢竟你是我哥。”
我嘆了口氣,“你不添亂我就很感動了,現(xiàn)在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
“切,對你來說永遠都不是時候,”路小娜聽起來好像有點生氣,“五年前的你可不是這個樣子。”
“畢竟過去五年了,”我無所謂的說,“人是會變的,你不是也跟五年前不一樣了。”
“你……陸小北!你這個傻逼!”
她罵完我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看著還在發(fā)出忙音的手機,忽然覺得非常疲憊。
夜色正慢慢合攏,就像五年前那天一樣。
人都會變,什么人都會,只要一個契機就可以。開朗到孤僻只需要一句話,溫和到暴躁只需要一個眼神,一件小情就可能徹底改變一個人,更何況是那種事情。
改變是無法避免的,我是這樣,陸小娜也是這樣。
五年之前的她文靜乖巧,而現(xiàn)在生氣的時候說幾句臟話這種事我都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至于蘇曉……
無論我對她抱有怎樣的想法,都不重要,沒辦法做出一個平凡承諾的我,是沒有資格說任何話的。
回去睡一覺吧。
我沒有了給D小姐打電話的興趣,收起手機,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一路都沒有什么事情在發(fā)生,不過進宿舍樓的時候卻被一個人叫住了。
“喲,陸小北,學(xué)校都熟悉了吧。”
我回頭看去,是宿管李大爺。
昨天收拾好東西之后一個人呆在宿舍無聊,就跑去找這個李大爺打聽了些學(xué)校的事情。這老頭很健談,聊著聊著就熟了,算是我在這個學(xué)校里認識的第一個人。
“還好吧,這學(xué)校可真大。”
我搭了一句,正想往里走,又覺得找他聊聊天也不錯,反正現(xiàn)在為止宿舍還是只有我一個人,進去也沒什么意思。
說起來倒是奇怪,這棟大一宿舍里其他的寢室都已經(jīng)陸續(xù)的住滿了,偏偏我的宿舍一直都沒有人來,還想著怎么跟室友們打好關(guān)系呢。
“我的宿舍還沒有人來么?403。”
李大爺搖搖頭,說:“沒有。”
“那還真是奇怪了,還有三天就正式開學(xué)了,不至于要等到那個時候才來吧。而且還是三個人一起。”
“你在學(xué)校轉(zhuǎn)了一天,難道什么都沒有打聽到么?”
李大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怎么了李大爺?”我轉(zhuǎn)身走到他跟前,“你知道什么嗎?”
“本來這事不該我多嘴的,不過……”李大爺猶豫了一下,“昨天你說你在403寢室的時候就想告訴你了,可以的話還是搬出去住比較好。”
“那間寢室怎么了嗎?剛來就要搬走,沒什么特殊情況的話學(xué)校是不會同意的吧。”
我抬頭看了一下403的位置,就昨晚的體驗來看,那應(yīng)該是間再正常不過的普通寢室,當(dāng)然這些話不能告訴李大爺。
“看來你是不知道了,畢竟學(xué)校壓得那么死,不用心還真是不容易打聽到。”說道這里,李大爺壓低了聲音告訴我,“只有403,你向?qū)W校打個招呼就能搬出去。那三個人估計都知道了那件事,所以直接在外面找房子了。”
“就是說我大概不會有室友了對吧,”我來了興趣,追問道,”所以說是什么事情?師大的傳聞不是只有那間廢棄的宿舍嗎?”
“這種事能傳上網(wǎng)的有幾件是真的,老頭我在這里當(dāng)了十幾年宿管,這點還是看得清楚的。”李大爺說這話的時候抖了抖眉毛,頗有種老江湖的感覺,“而且說是那間舊宿舍的事也不錯,這403跟那舊宿舍還有點聯(lián)系。”
“聯(lián)系?什么聯(lián)系?鬼還能搬家不成?”
我問道,靈體的活動范圍非常小,那間舊宿舍真鬧鬼的話,也不可能牽連到這里。
“那宿舍因為鬧鬼被廢棄之后,那里面的學(xué)生被分配到學(xué)校的其他宿舍里住,就包括了這里。原本所有人都以為這事就過去了,哪知道有個從舊宿舍搬到403的學(xué)生半夜跳了樓,當(dāng)時我還沒來師大工作,沒親眼見到,據(jù)說現(xiàn)場很慘。那一年整個學(xué)校人心惶惶的,天一黑校園里連條狗都看不見,都不敢出來。”
李大爺頓了頓,神秘兮兮的看著我,接著說道:“那之后就一直沒斷過,幾乎每年都有個403的學(xué)生的要出事,車禍這種可以當(dāng)成意外的不算進去,像是失蹤,發(fā)瘋,自殺的人就有七、八個人,你要說這跟舊校舍那事沒關(guān)系,我可不信。學(xué)校為了壓這事不知道動了多少手段,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之后,就一直讓403空著,到我來這里為止已經(jīng)閑置了六年,我來之后又閑置了差不多八年,才又開始作為正常的宿舍使用。”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李大爺有點口渴,去拿手邊那個舊水壺。
我等他喝了口水,才又問道:“就是說閑置了14年嗎?那作為正常宿舍使用之后應(yīng)該沒再出過事吧,不然最近幾年的話就算用再多手段也不可能一點影子都沒有。”
“你還是太年輕了,學(xué)校要把它作為正常宿舍使用,是因為總是空著的話,會顯得更加奇怪。所以才有403只要打招呼就能批準搬出去的特列,學(xué)校還是不敢讓這個宿舍真的那么正常。”
“就是說作為正常宿舍使用的時間里403里面住的人也不是那么多嗎?”
“是沒有,403的學(xué)生一旦打聽到什么就會主動要求搬出去,假如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也不敢讓他就這么一直住下去。”
我看了看李大爺,他看起來有點緊張。
我笑了笑:“李大爺,您的意思我知道了,放心好了,雖然不是近期,但我的確有要搬出去的想法。”
“那你可要快點啊,雖然過了那么長時間,不過難保不會出事,多少也要信點那種事情才好,”李大爺像是松了一口氣,吹了吹水壺里浮在最上面的幾根茶葉,“我也想要好好的退休啊,出事的話,老頭子也甭干咯。”
“那您可就放心的喝茶吧,”我作勢要回去,假裝有意無意的問出了之前李大爺說的我比較在意的一個細節(jié):“說起來,舊宿舍不是因為年久失修廢棄之后才鬧鬼的嗎?那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學(xué)校可不會說實話的,現(xiàn)在的傳說反而遮蔽了真正的傳說,”李大爺喝著茶水,往舊校舍的方向看了一眼,“偶然聽到的幾個老教授閑談,那宿舍不是年久失修,而是才剛剛建好,但是有個學(xué)生被墻吃掉了,而看見這件事的三個人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