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氣，方默捏著手機沉默了半晌，面露苦笑。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個點的其他外賣員都休息了，又或者是因為那個地方太過邪門，所以雖然方默呆立了半晌，但卻并沒有被人接收。

嘆了口氣，方默默默地接了這個訂單。

唯一讓人值得安慰的，恐怕就是這筆訂單的紅包小費很多了。

足足有兩百塊。

而兩百塊，正是當初劇院沒有被廢棄之前的門票錢。

都說支持傳統藝術，可芭蕾舞這種明顯國外的東西，門票錢卻足足有著兩百塊。

汾河市雖然只是三線城市，但對比寧東，也要好上不少。

哪怕是在全國也算是有名的。

這樣的城市的一家芭蕾舞劇院都能賣兩百塊的門票，更何況是那些一線、二線城市？

腦海中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方默走進了餐廳。

這是一份很多的外賣訂單。

足足有著三十五份蘭州拉面。

不但將方默的外賣盒子裝滿，更是將三輪車塞得滿滿當當。

也幸好方默的車子足夠的大，否則還裝不下這么多飯盒。

折騰了半個小時，店家才終于將面湯與面條分別制作完畢。

方默將兩者分裝，然后啟動三輪車，揚長而去。

不過他并沒有直接前往目的地，而是中途回到了家里。

拿出那個鐵盒，方默抱在懷里。

這才轉身朝著目的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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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默開著三輪小摩托朝著汾河市前進的時候，方默的目的地，那家劇院的門外。

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轟鳴聲，一輛漂移入彎的三輪車直接停到了劇院門前。

從三輪車上走下來一位十分自信的黃衣年輕人。

十分騷包的將頭頂的兔耳朵頭盔摘下，甩了甩一頭飄逸的綠色秀發，典型的殺馬特造型。

年輕人捧著頭盔，一臉誰都不愛的自信中，直接來到了劇院門口。

“砰！砰！砰！”

一邊用力拍著大門，一邊高聲喊道：“有沒有活人啊？外賣到了，趕緊來人幫忙拿！要不一會就坨了！”

大門“吱呀——”的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探出腦袋。

“嚯，老人家你挺非主流啊，這臉上的老年斑都快到頭頂了。”外賣員毒舌地吐槽著老人。

“哦，嚯嚯嚯。”老人似乎也不生氣，笑呵呵地看著年輕人，然后對著門內喊道：“都……出……”

聲音嘶啞且斷斷續續的。

讓人忍不住擔心是不是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掛了。

大門打開，一群小孩兒歡笑著從門里跑了出來。

圍著外賣三輪車轉了一圈，紛紛笑嘻嘻地開始搬著外賣。

殺馬特外賣員站在一旁嘟囔著什么。

似乎在嫌棄這一次餐費給的少。

老人笨拙的操作著一臺也不知道多少年頭的手機，給年輕人一個好評之后抬起頭來，慢吞吞地問道：“小哥，能不……幫外賣……送……送進去？放心……小費……少……少不了你……”

斷斷續續的一句話，聽得外賣小哥一陣牙疼。

不過聽到有額外的小費，外賣小哥自然高興。

“有多少？”

“一件……一塊。”老人說道。

小哥撇了撇嘴。

“十……塊。”

“成交！”小哥欣然答應。

然后美滋滋地開始和孩子們搬起了外賣。

后來，因為嫌棄太過慢，小哥干脆讓孩子們挨個站在門口，然后將外賣一件一件的傳進去。

也不知道傳了多久，外賣小哥仿佛絲毫不知道疲倦的傳著。

孩子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高興，也越來越詭異。

看著孩子們臉上的笑容，外賣小哥也一臉的高興。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孩子們開始唱起了童謠。

“一呀嘛一哎呀啊，外賣傳到家啊。

二呀嘛二哎呀啊，小哥來幫忙啊。

三呀嘛三哎呀啊，外賣不夠吃啊。

不夠吃怎么辦啊？小哥想想轍啊。”

老人似乎年紀大了，腦袋一點一點地似乎在打著瞌睡。

聽到孩子們的聲音，老人突然間問起了外賣小哥。

“小哥啊，孩子們的外賣不夠吃啊，這該怎么辦啊？”

小哥愣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餐盒，又看了看滿是期待的孩子們，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沒關系啊，我還有。”

說著，外賣小哥直接用手撕開自己的胸腹，掏出一一顆心臟放到空空如也的外賣餐盒之中。

孩子們笑得更開心了。

老人也笑得更開心了。

今天的孩子們，終于能夠吃飽了。

真好。

=

一路無話。

當方默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恍惚中，仿佛看到了一道紅色的光霧在劇院天空上飄過。

懷中的鐵盒內，仿佛有虎吼浮現。

方默輕輕拍了拍鐵盒，聲音弱去。

定睛向劇院看去。

出人預料的是，這竟然是一座保存的十分完好的二層院子。

大門緊閉，門口立的不是石獅子，反而是兩只狐獸。

誰家會用狐貍當門墩？

方默默默吐槽了一句，正準備敲門，卻無意中看了周圍的街道一眼。

整個人一愣。

剛剛還零星地見到幾個行人，此時一轉頭，竟然什么人也不見了。

偌大的街道上，只剩下了方默一人。

方默的后背沁出了一滴冷汗。

想了想，方默將司隸劍取了出來。

不過劍身上并沒有劍鞘，所以方默嘗試了一番之后，只能無奈尷尬地別在腰間。

隱隱的，方默似乎聽到了一聲不滿的虎吟。

拍了拍劍柄，方默低聲說道：“等回去就給你配個劍鞘。”

虎吟這才消失。

緩緩吐出一口氣，方默抬手朝著大門敲去。

“有人嘛？外賣到了！”

“吱——”

一位臉上的老人斑快到頭頂的老人探出腦袋。

見到方默，老人似乎有些意外。

顫顫巍巍地拿出手機，笨拙地查找起來。

然后一臉奇怪地問道：“小……小哥，你送錯了吧？”

“您好，飽了么外賣。沒錯，沒錯，正是這里，您看。”方默笑呵呵地拿出手機指著上面的訂單說道。

老人瞇著眼睛湊向方默手中的手機。

在看到的確是一筆三十五人份的訂單之后，老人似乎愣了一下。

眨了眨眼睛，老人朝著里面喊道：“來人了，幫忙拿外賣了。”

一群孩子從門里探出腦袋，見到方默，似乎都愣了一下，然后笑呵呵地從門里跑了出來，就要去拿外賣。

“哎呀呀，別，別。”方默卻制止了孩子們的舉動，轉頭對老人問道：“老人家，難道就沒有年輕人么？這孩子們笨手笨腳的萬一撒了怎么辦？”

老人明顯一愣，孩子們也傻了。

“這……”一時之間老人反倒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這樣吧，您把大門打開，我把車子開進去。”方默笑呵呵地說道。

“呃——這多不好意思啊。”老人似乎有些尷尬。

“沒事的，沒事的，顧客至上嘛。”方默顯得十分熱情。

老人還要嘮叨，方默就以要將外賣放到地上離開為由威脅了一番。

老人不情不愿地打開了大門。

方默看清里面的裝飾，一臉酸酸的表情。

不愧是當年紅極一時的芭蕾舞劇院，劇院內的裝飾看起來是十分典型的哥特風。

看上去就充滿了濃濃的西方風韻。

當中竟然還有人在看表演。

隱隱的，方默似乎看到舞臺上的人在表演《天鵝湖》。

感慨一句資本主義真腐敗之后，方默笑呵呵地將三輪車啟動，然后開進了院子。

雖然三輪車的聲音很大，甚至一度壓制了《天鵝湖》的音樂，但舞臺上的舞者也好，舞臺下的觀眾也好，都沒有將視線投過來，方默則是似乎也沒有注意到那些人一樣，笑呵呵地將車子開進了劇院。

下了車，老人招呼著孩子們幫忙。

“小心點。”

“哎呀，那個輕點放。”

“這個可是我好不容易帶來的，小家伙可小心點。”

絮絮叨叨，喋喋不休的噪音轟炸，讓孩子們的臉上都變得臭臭的。

老人有些無奈地勸道：“小哥，小哥，他們知道……”

“哎呀，老先生，你不知道，這面條可是我親眼看著師傅手工做出來的，還有著面湯，那都是大骨頭熬得，你看看，這骨湯都發白，這里面可都是好東西！嘖嘖，平日里我都不舍得吃的。”說著，方默干脆拿過一碗湯一口干掉大半，還隨手摸了一雙筷子，直接兩肉湯里的牛肉片夾起吃掉。

“小……小哥，你這是……”

“別浪費啊，你看這這才幾個人，這么多呢，大家都夠吃，我那么辛苦，吃一點也是合情合理的啊。”方默吃著牛肉面，美滋滋地說道。

“行……吧。”老人似乎有些不滿，但卻又拿方默沒轍。

孩子們的臉色臭臭的，似乎對于方默吃了他們的外賣十分的不高興。

方默吃完一碗，有些予猶未盡的又拿出一碗弄好，然后繼續吃著。

“小哥，小哥，你……”

“哎呀，這不是嘗嘗咸淡嘛？”方默擺了擺手，三口兩口將面條吃完。

然后看向了第三碗。

“不行，不行，不能再吃了！”老人急了，一下子趴在外賣箱上，一臉警惕地看著方默。

“誒——小氣！”嘟囔了一句，方默看了看手機，眨了眨眼睛，沒好氣地說道：“好了，好了，不吃了，不吃了，祝您用餐愉快，歡迎下次再點。”

“不點了，不點了，你太黑了。差評！必須差評！”老人似乎十分生氣，拿著手機顫顫巍巍地就要打上差評。

“什么？”方默一下子站到了老人面前，居高臨下地說道：“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