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33歲那年,約翰·洛克菲勒賺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100萬美元。43歲時,他建立了一個全世界規模最大的壟斷企業——斯丹達石油公司。那么53歲時,他有了哪些成就呢?不幸的是,53歲的他就被憂慮俘虜了。整日的憂心忡忡與巨大的精神壓力早已使他的健康出現了危機。為他寫傳記的作者溫格勒說,在他53歲時,簡直就像個表情麻木、手腳僵硬的“木乃伊”。
53歲時,洛克菲勒的這種病使他的頭發不斷脫落,即使眼睫毛也無法留下,最后只剩下寥落的幾根眉毛。溫格勒說:“他的健康狀況糟糕極了,有段時間他只能依靠人奶維持生命。”醫生們診斷他患了一種神經性脫發癥,他后來不得不戴頂帽子。不久,他定做了一套價值500美元的假發,終生都沒有脫下來過。
洛克菲勒曾經身體健壯,他在農場長大,肩膀寬闊,走起路來健步如飛。
可是,在多數人歲月的巔峰階段,即53歲時,他卻已肩膀佝僂,步履蹣跚。另一位傳記作家說:“當他看見鏡子里的人時,看到的是一位衰弱的老人。永不停歇地工作、不斷地操心憂愁,體力嚴重透支,失眠,缺乏休息及運動,終于使他得到慘痛的教訓。作為世界頂級的富翁,他卻只能靠貧民都難以下咽的簡單食物為生。盡管他每周收入高達幾萬美元,可他每周能吃下的食物價格連兩美元都用不了。醫生只允許他喝酸奶、吃幾塊蘇打餅干。他面黃肌瘦,骨瘦如柴,毫無健康之色。花錢只能使他買到最好的醫療設備或條件,到最好的醫院就醫,這樣勉強維持生命,不至于53歲就去世。”
為什么會這樣?完全是因為憂慮過度、時常驚恐、壓力太重及精神緊張。其實,是他把自己逼到了絕路的邊緣。他永不停歇,一心一意地追求利潤最大化。據他的員工表示,即使他賺了大錢,也不過是把帽子扔到地板上,手舞足蹈一陣;可是如果賠了大錢,他就會大病一場。有一次,一批價值4萬美元的谷物需要取道大湖區水路運送,需要150美元保險費,他認為費用太高了!因此沒有為貨物投保。可是當晚伊利湖天氣預報顯示有風暴。洛克菲勒擔憂貨物受損,次日一早,他的合伙人一跨進辦公室,就發現洛克菲勒正在那兒踱來踱去。
洛克菲勒叫道:“快點!看看我們現在投保是否來得及。”合伙人聽后,直奔城里去聯系保險公司,可返回辦公室時,他發現洛克菲勒更悶悶不樂了。因為正好收到電報,貨物平安抵達,并未受損!洛克菲勒得知后更生氣了,因為他們剛浪費了150美元投保。后來,他因此折騰病了,只得回家臥床休息。他的生意每年營業額為50萬美元,難以想象,他卻能為了150美元而病倒在床上。
他無暇消遣或休閑,除了賺錢他沒有任何嗜好,他騰不出時間做其他任何事。他的合作伙伴賈德納與另外三個朋友合資買了一艘游艇,才用了2000美元,洛克菲勒不但極力反對,而且拒絕乘游艇出游。賈德納看到洛克菲勒周末下午不休息,還在公司工作,就邀請他說:“來吧!我們一起出海航行會對你大有好處。忘掉煩人的生意吧!找點兒樂趣嘛!”洛克菲勒卻警告說:“喬治·賈德納,你過得太奢侈了,你在銀行的信用因此受到損害,連我的信譽也受了牽連,你這樣不顧后果,我們的生意怎能興旺呢?我絕不會乘坐你的游艇,甚至連看都懶得看。”結果,周末他仍然在辦公室待了整個下午。
缺乏幽默感,只顧眼前利益,是洛克菲勒工作狀態的真實寫照。幾年后,他說:“在上床前,我永遠提醒自己,我的成就可能轉眼變成幻影。”
即使輕松坐擁百萬資產,他卻在隨時可能失去財富的憂慮狀態下生活。憂慮一直伴隨著他,并且損害了他的健康,這樣說一點兒都不過分。他從不利用空閑時間享受任何娛樂,從來沒有去戲院看過戲;從來不玩牌;也從不熱心參加任何宴會。馬克·漢納說過:“這人真是一個守財奴。”
在俄亥俄州克里夫蘭市時,洛克菲勒曾有一次向鄰居發出慨嘆說,他“真希望能被人愛”,可是他那么薄情寡義又多疑善妒,所以沒有多少人會真心喜歡他。另一位財團巨頭摩根也拒絕與洛克菲勒在生意上有所往來,因為“我不喜歡這人,也不想跟他扯上任何關系”。洛克菲勒的親弟弟對他怨恨至極,甚至把自己孩子的遺骨轉移出家族墓地。他的弟弟說:“我可不愿意讓我的后代埋葬在受約翰控制的土地里。”洛克菲勒的下屬與合作伙伴都對他又敬又怕。更可笑的是,洛克菲勒也同樣害怕他們,他擔心他們向外界泄露公司的秘密。他對人從來不存半點兒信任之心。有一次他與一位石油提煉專家秘密簽了10年的合約,要求那位專家承諾不泄露這件事,甚至不讓他的妻子知道。他常說的口頭禪就是:“閉嘴,好好干活!”
在賓夕法尼亞州油田上,約翰·洛克菲勒是最令人厭惡的人。曾被他無情擊敗的商業對手,無不想將他碎尸萬段。針對他個人的威脅信如雪花般飛入辦公室。他只得雇用保鏢防止被人暗殺。他很鄙視這些仇恨的人和事,有一次還解嘲說:“攻擊我、詛咒我!你們還是沒辦法對付我!”但他畢竟是個普通人,無法忍受別人不斷的憎恨,也無法繼續承受憂慮的重壓。他的身體機能逐漸衰退,對這些發自身體本身的疾患,他感到極為茫然而不知所措。開始時,他私下秘密處理偶爾的小毛病,希望把病魔盡早解決掉。可是,失眠、消化困難及脫發,這些表面上的癥狀已無法掩飾。最后,醫生告訴他一個不幸的消息,他可以選擇財富與憂愁,也可以選擇壽命的長短。醫生警告他:再不退休,只有絕路一條。于是他退休了,可惜退休前,他的身體已被憂慮、貪婪與恐懼摧損。當美國最著名的傳記女作家艾達·塔貝爾采訪他時,真是吃驚不已,她寫道:“他的臉飽經風霜歲月蠶食,真是我所見過的最衰老的人。”衰老?怎么會呢?洛克菲勒比麥克阿瑟將軍在菲律賓作戰時,還要年輕幾歲呢!可他的健康狀況差極了,艾達真是憐憫他。當時艾達正著手寫一部著作以討伐斯丹達石油公司。她沒有理由同情這位一手創建起這個超級石油企業的首腦,然而當她看見洛克菲勒傳授主日布道時那種迫切尋求他人支持的無助感時,她說:“我心中涌起一種沒有料到的感覺,而且感覺強烈,那就是我忽然為他難過,我明白孤寂的惶恐。”
洛克菲勒謹遵醫囑。他退休了,學著打高爾夫球,做些手工園藝,與鄰居聊天閑談、玩牌,甚至唱歌。
他還做了其他的事,溫格勒說:“在夜晚失眠的時候,洛克菲勒有足夠的時間反思自己。”他開始為別人著想。有生以來,他終于不再想著如何賺錢,轉而開始思考如何用錢為大家換來幸福。總之,洛克菲勒開始散播他的巨額財富。有時,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為教會捐錢時,引起全國神職人員的抗議,并且稱那些錢為“贓款”,不過他還是繼續開辦慈善活動。他聽說密歇根湖畔的一個學院因抵押貸款支付困難,面臨停辦的厄運。他投入了幾百萬美元,幫忙把這所學院建成了世界聞名的芝加哥大學。他也幫助黑人,為他們的大學捐資。他甚至為撲滅鉤蟲提供支援。當鉤蟲權威史專家泰爾聲稱治療一個病人需50美分時,希望有人能捐出巨額資金,幫助捕殺在美國南部肆虐的鉤蟲時,洛克菲勒帶頭捐出百萬美元,拯救南部受害的群眾。
溫格勒寫道:“談到這一段,我充滿感激之情,因為洛克菲勒基金會曾經有恩于我。我記得很清楚,那是1932年北京流行霍亂時,我正在中國旅行,大量農民因病死去。幸運的是,我們能向洛克菲勒醫學中心申請疫苗注射,使自己幸免于難。中國人也跟外國人一樣,享有同樣獲取求助的權利與資格。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洛克菲勒的財富能為全世界造福。”
洛克菲勒基金會的設立是史無前例的,前所未有的。洛克菲勒明白,世界各地的有識之士都在為許多有意義的活動做貢獻。許多研究項目隨時都在進行中,有人成立大學,有許多醫生正致力于與各種病魔做斗爭,可因經費缺乏而壯志難酬的情況太常見了。于是,他決心幫助這些有識之士,向他們提供經費,而不是收購項目。今天,盤尼西林及其他數十種藥物都是用洛克菲勒基金經費而完成的發明。我們應該為此真誠地感謝洛克菲勒。從前因患腦膜炎的兒童的死亡率曾高達4/5,現在我們的子女不再受到腦膜炎的威脅,這也是洛克菲勒的功勞。
由于洛克菲勒的資助,我們才能對肆虐全球的疾病,如肺結核、瘧疾、流行性感冒與白喉進行有力對抗。
后來洛克菲勒怎樣呢?當他行善事、散盡無數財富之后,心靈是否回歸平和寧靜了呢?答案是肯定的,他終于感到真正的幸福與滿足。有人說:“如果大家對洛克菲勒的印象還停留在斯丹達石油公司的時代,那你就錯了。”
洛克菲勒心胸開闊了,生活幸福了,他徹底轉變成無憂無慮的人了。而且,當他遭受事業失敗的挫折時,也不會因此犧牲一晚的安眠。這個重擊是他一手創立的斯丹達石油公司被勒令罰款,這是有史以來最大的一筆罰款。美國政府裁定斯丹達石油公司的壟斷違反了美國《反托拉斯法》。這場訴訟糾纏了5年,全美最杰出的律師界英才都加入了這場有史以來最持久的法庭爭辯,但最終還是斯丹達石油公司敗訴了。
法官宣布這一判決時,所有律師都擔心洛克菲勒難以承受,顯然他們并不了解他的變化。
那天晚上,一位律師打電話通知洛克菲勒這個判決結果。他盡可能語氣鎮定地敘述這個敗訴判決,接著他講出心中的顧慮:“洛克菲勒先生,希望你不要因為這個判決難過,祝您今晚睡個好覺。”
洛克菲勒立即答道:“約翰遜先生,別擔心,我會好好睡覺的。你放心吧,晚安!”
這位曾為150美元而失眠的人居然說出這樣的話!洛克菲勒用了半生的時間才學會如何放下。53歲時,他差點兒因此喪命,最后卻活到98歲高壽。
當我們還買不起幸福的時候,我們絕不應該走得離櫥窗太近,盯著幸福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