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友義看著雙臂被接上的朱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豐文鎮，頭發瞬間花白，人也變得蒼老，風吹大地，化作塵土，消散不見。

不對勁，這不對勁！

看著同伴們激動的神色，莊明知的感覺一直警醒著他，眼前這個才死亡的人，絕對不正常。至于不正常在哪里……腦中靈光閃過，那個人，一定知道。

即便手臂被接上，已經失去的血液卻不再回來，朱幽的面色慘白。試圖站起來的時候，被人扶了一把。

看著眼前這位年青的書生，又看著或驚恐或劫后余生慶幸的學子，心道不愧是程成承看上的人，這時候都有這份善心。

深呼吸，朱幽想了想，拿出一枚金色的符篆，開口道：“忘掉這一切吧。”

神秘的力量掃過豐文鎮，除了莊明知，所有豐文鎮上的平民，都忘了鎮外的戰斗。

“有疑問的話，等你做完該做的事，今夜，我們一起拜訪那位程先生。”仿若無人，朱幽推開莊明知的手，踉踉蹌蹌的往鎮內的駐地走去。

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完成了白天游學的莊明知，入夜時分同朱幽一起，帶著各自的疑問和目的，一同敲響了宅院的大門。

“進來吧。”看著兩人聯袂而來，程成承有些奇怪，隨即讓兩人進門。

簡明扼要地聽莊明知講述了白天發生的事，目光隨意瞟了一眼，就明白了大概：“是兩個神通者用術法演戲，嗯，這兩個人都沒死，活得狀態還行。”

那個樣子真的是假的，可為什么要用那個樣子假死？

莊明知心中震撼，內心有千萬問題，卻不知道先問哪一個。朱幽看著一時間沒了主意的莊明知，恭敬地問：“請教程先生，求仙者的通神之路，其中是否有術法一途？”

“還真敢問啊。”程成承看著朱幽，這個宿通為瞬移的神通者，請教自己，虛榮感大滿足，“不過只要不問神通，我都可以教，當然是我會的。”

“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一個字，有。”

一時間冷汗直流的朱幽，聽到“我可以教”之后，心下大喜，特別是聽到“有”這個字之后，心中計算著術法與神通結合之后，自己成就長生仙的姿態。

“何謂術法？”想起話本中的神仙事，只有神通一說，卻無術法，莊明知問了出來。

“不是專業的，沒研究過，沒看過，沒學過。”程成承給出了兩人意想不到的回答，“我的情況有點特殊，這些境界不及我的食物，通常看一眼就能用，但說到明白，還不如專門修行術法的人。”

茶壺中倒出一杯水，灑在地上，一個石人拔地而起，轟隆的聲音讓失望的兩人，看著高達三丈以上的巨大事物，在月光下用影子遮蔽了兩人的視線。

“這不是簡單的術，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傳承改良，讓蘊含在大地中的靈，為自己所用的類型。你讓我說具體情況，真的說不出來。”

在石頭人身上拍了拍，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和常人一般大小：“根據他們的戰斗和使用方法，我現在能讓它變得更小，也能更大。”

說話間，石人被程成承一手抓起，眨眼功夫就有巴掌大小；重新放回地上，幾個呼吸功夫，就長成了十丈左右的高度。

“神通，這是神通。”朱幽很興奮，這種奇跡般的力量，除了神通別無可能。術法，那種東西怎么可能有神通正統的威力，即便有也是走偏了。

程成承搖了搖頭，對莊明知說：“這個人魔怔了，凡是稍微有點東西的術法、武技、器道等等，都被他認為神通，你不要學。”

莊明知不說話，朱幽也閉上了嘴，靜待程成承的話語。

往新的茶杯中倒滿了水，食指點在杯中水上，在空中拉出一道水線，隨著手的移動，圓形、方形、五角星等等形狀一一展現。

“剛才看到的，是術法中的術。”開篇定調，程成承讓水變成圓形，在手指周圍環繞，“這也是術，比剛才稍微難了點。”

水環倏然變成冰環，并拿在手中：“從水環到冰環的過程和結果，可以是術、是法、是道。”

“從水到冰這個過程到結果的本身，是道的一小部分；將這一小部分變得可以實現的思考并成為現實中切實可用的手段，是法；而后人或者學徒，直接學了這種法，不去探究本來，僅僅會應用，是術。”

冰環化水，重新落入杯中：“這點我可能解釋不清，甚至可能解釋錯了，記得之后自己思考。”

杯中水向天，化作水霧，一變二，二變四，幾個呼吸間，彌漫前院，轉瞬間前院溫度降了幾許，銀裝素裹。

“這是術法，我自己想的，更近一步可以叫做道術，屬于我自己胡編亂造，硬生生編出來的概念，即便不愿意聽，嫌我啰嗦，也給我好好聽。”

“術法、道術這種東西。簡單來說，就是術的威力太強，以至于讓人錯認為是法、道的術。”

“譬如豐文鎮和樂泰村直接降雪，通常被人說成法，實際是術，只不過威力強了點；同理，冰封整個大德王朝，凍結整個天地也是術，這次，是真的強太多。”

“還有，在這種強大的術中，如果僥幸活下來了，別頭鐵，指著這種級別的威力，說‘程成承說了，這是術’，因為你們不夠強。”

莊明知和朱幽點頭。

腦中靈光一閃，朱幽問道：“程先生可會這種威力的術？或有有同等的手段？”

“前者不會。后者，有。”

莊明知看了眼朱幽，又看著程成承，心情難以平靜：“程兄，這次若無人阻攔，你是否有能力阻擋那人毀了我家鄉？又是否會出現，阻止這場即將到來的悲劇？”

不愧是學子，這時候腦子居然能轉得這么快，神通者的缺陷之一，就是“一招鮮、吃遍天”，除此之外，幾乎毫無建樹。

“我有能力阻止，但我不會阻止。”程成承看著莊明知，說道。

咬緊嘴唇，指甲扎進掌心，莊明知喘著粗氣，死死盯著程成承：“為什么？”

“我不想做，明知世人愚昧癡頑，卻還想著救人的傻子。”

“這是兩碼事。程成承，告訴我，為什么？”想到了《精元論》，又想到了豐文鎮的家人朋友，莊明知覺得，眼前這個人是如此陌生。

“因為，只要你離開這座宅子，我就不會繼續關注你，這邊這個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