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越洲剛出教室門,冷風灌了個滿懷。
他腳底速度加快,三兩步便走到樓梯間,下了兩層階梯便把腿伸了上去,使懷中的人兒能坐在他的腿上,不至于滑下去。騰出來的那只手幫她將衛衣帽戴起,她的臉蛋便隱在這帽檐里。
弄好后他才重新抱起她繼續下樓,她的頭埋在他的胸膛里,
寒風凜冽,從他的指縫間穿過,他的手指已被凍的有些麻木。可卻絲毫不敢懈怠,抱著她,一路奔跑。
像是捧著盛滿的水碗,生怕碗里的水溢出,細心的呵護著。
到了校醫室,段越洲將她放在病床上,值班的醫生簡單詢問了下情況便給她測了體溫。
“三十九度三。”女醫生她甩了甩體溫計,放到消毒盒中。
“燒這么高?”段越洲面上不顯,可心底卻急了起來,“她都暈過去了?!?
“主要是低血糖和炎癥引起的,等會我給她開點藥,你喂她喝點糖水,等燒退了就沒什么事了?!?
段越洲這時懸著的心才落下,“好,麻煩你了。”
窗外透了幾分陽光進來,柔柔的落在她蒼白的臉上,段越洲眉里眼間滿是心疼。直到接過醫生遞來的糖水,他才回過神在她床邊的椅子坐下。
沾滿糖水的棉簽在她唇上滾動,干燥發白的唇終于有了些潤色。
段越洲用勺子給她喂了點水后,幫她扎好被褥時無意間碰到她的手,冰涼的藥水輸入她的體內,凍得她的手像今天刮過的風,寒冷刺骨。
他起身去裝了杯熱水,雙手握著滾燙的紙杯,待手熱了后才去捂住她的手。
“冒犯了?!?
.
段越洲喝下已溫熱的水,準備起身去接第五杯時,看到藥水已經見底了便將杯子放下,轉而去叫醫生來拔針。
許西躺了多久,段越洲便看了她多久。
病床上的女孩安安靜靜的,像個精致的瓷娃娃,脆弱的一碰就碎。
許西醒來時,已是十一點。
她看向坐在她病床旁的男人,“你怎么在這。”她嗓音嘶啞,許久未進水的喉嚨此刻火辣辣的。
“先喝點水。”段越洲沒正面回答她,而是端起杯子將吸管遞到她嘴邊。水是他十分鐘前接的滾水,仔細算算時間也該是溫熱了。
喝完水后,許西眉間明顯舒坦了許多。
“是我送你來的?!彼麑⒈臃呕刈雷由稀?
“謝謝。”
“真心謝我就照顧好自己?!彼f。
許西癟著唇,轉身背對著段越洲。他的話讓她心里無厘頭的委屈一股腦全涌了上來,猝然間直沖她的鼻梁,眼淚就這么毫無防備地浸濕了枕頭。
在邵揚那沒得到的溫柔,他給了她。
段越洲見她好像有些累了,便將她剛剛弄出的風口掩好才離去。
走時還不忘幫她重新接了杯熱水,怕許西等會要喝,他便摻了點溫水進去,混好后才放在她的床頭柜上。
“等會我帶飯來給你,好好躺著休息?!彼f。
許西喉嚨發聲,“嗯?!?
她的心底的情愫漸漸浮出,像是抓住了一棵名為“段越洲”的浮木,在漆黑冰冷的深潭中孤寂漂浮。
“別這么對我。”
我會上癮的。
.
許西又睡了一覺,睡醒時段越洲正站在床頭柜邊擺放餐具。
她看了眼病房里的時鐘,已經快一點多了,按理說他應該在教室午休的呀。
“不去午休嗎?”她問道。
“去了你就得餓死了?!彼晚?。
許西朝他做了個鬼臉,也不再多言??裳鄣椎囊苫髤s未散去,段越洲對她的疑惑了然于心,卻沒作答。
她不知道的是,平時吃飯慢斯條理的他今天吃的很快,跑去校外的超市買了一套粉粉的送餐盒和餐具。他將外賣員送過來的粥裝好后送去校醫室時,卻被在路上嬉戲打鬧的男生打翻了。
他的臉色一瞬間陰沉下去,就在那些男生以為自己死定了時,他卻異于常日的將地上的餐盒撿了起來,還未收起戾氣的雙眼掃過他們,“把這里清理干凈?!?
粉嫩的盒子沾滿了灰,他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著,直到指尖的皮膚都皺了才停手。
再叫外賣肯定是來不及,段越洲只好在一樓飯堂裝了一盒瘦肉粥送來給她。
段越洲將她扶了起來,舀了一勺粥吹了幾下朝她嘴邊送去,“勉強吃著吧。”
已經十多年沒被喂過飯的她有些不自在,“那個…我自己來吧?!彼旖菧\淡扯出小小尷尬的弧度,伸手接過他手中的勺子而后自己吃了起來。
“還不錯?!笨赡苁钦娴酿I狠了,這碗粥她嘗著竟如此鮮美。
低頭喝粥時,她面上不顯,心里卻在反復斗爭。
她真的快溺斃在他的溫柔鄉中了。
幾天后許西的病終于見好,再也不用天天喝白粥了。
進食了油煙味,她連上課都有精神了許多。
“一起看嗎?”段越洲遞了只AirPod給她,她一低頭竟看到他腿上的iPad正放著電視劇。
許西驚訝之余,接過他手里的耳機,“你膽子真大?!?
他又彎了眼,”我有什么不敢的?!?
也是,畢竟是六中第一猛男。
想到這個,她捂著嘴偷笑,不想被他發現。
這是最近熱播的一部劇,主要講的是三位女性在三十歲時所經歷的事。
“沒想到你還看這個啊。”她在便利貼上寫下遞了給他。
段越洲看見她在他桌上貼的便利貼,想起最近這部劇微博熱搜和討論度都很高,感覺應該挺好看的他才拿來跟她一起看。
他提筆寫下,“隨便放的?!?
許西看著這張有兩人字跡的便利貼,心頭暗喜。他的字體和她截然不同,她的只是隨便寫寫,看著舒服就行。而他的是行書,工整卻又帶點自己的風格。
她趁他不注意,將便利貼折好放進了書本里夾著,殊不知她這一動作早已被他收在眼底。
下課鈴一響,班上的同學便燥了起來,本想拖會兒堂的物理老師只好無奈笑笑宣布下課。
溫思嶼轉頭想與后面的兩人搭話時,卻看到這兩人都低著頭不知道在看啥。
“我也想看?!彼昧饲迷S西的桌子,表情帶點討好的意味。
“別吵?!痹S西眼皮都沒抬,沒好氣的回應道。
被許西這么一兇,溫思嶼覺得他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創傷,連帶著腦子也不靈光了,“小西西你兇我。”他的臉上還做著委屈要哭的表情。
不過他的話沒讓許西有反應,坐一旁的段越洲倒是抬起了頭。
溫思嶼見情況不對,段越洲還未與他對視,他已轉身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瞎喊啥呢。”
“這是你能喊的嗎?”
段越洲聽見他的自言自語,眼里的冰冷總算是融化了。
還挺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