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漢水東流①

【題解】

淳熙四年（1177），辛棄疾由京西路轉運判官改江陵知府兼湖北安撫使，這首詞應為送一位李姓朋友去漢中任軍職而作。這是一首送別之作，因為友人升遷是一件大好事，可以為國家統一建功立業，所以詞中全無哀婉傷感的離別之情，而是對友人的贊揚與鼓勵。他真心希望作為名將后代的友人能像祖先一樣大有所為，抗擊金兵入侵，收復失地。作者借此表達了自己始終如一的愛國情懷。

【原文】

漢水東流，都洗盡，髭胡膏血②。人盡說，君家飛將③，舊時英烈。破敵金城雷過耳④，談兵玉帳冰生頰⑤。想王郎⑥，結發賦從戎，傳遺業。

腰間劍，聊彈鋏⑦。尊中酒，堪為別。況故人新擁，漢壇旌節⑧。馬革裹尸當自誓⑨，蛾眉伐性休重說⑩。但從今，記取楚臺風，庾樓月?。

【注釋】

①漢水：即漢江，又稱漢水，漢江河，為長江最大的支流。②髭（zī）胡：代指入侵的金兵。膏血：指人的脂血。③飛將：這里指西漢名將李廣。李廣善于用兵，作戰英勇，屢敗匈奴，被匈奴譽為“飛將軍”。

④金城：堅硬的城池。雷過耳：即如雷貫耳，極言聲名大震。⑤玉帳：主帥軍帳的美稱。⑥王郎：典出《三國志·魏書·王粲傳》：“年十七，司徒辟，詔除黃門侍郎，以西京擾亂，皆不就。乃之荊州依劉表。……魏國既建，拜侍中。曹操于建安二十年三月西征張魯于漢中，張魯降。是行也，侍中王粲作《從軍行》五首以美其事。”結發：即束發。古代男子二十歲束發，表示成年。從戎：指投身軍旅。⑦彈鋏（tán jiá）：敲擊劍柄。⑧漢壇旌（jīng）節：暗用劉邦筑壇拜韓信為大將事。《漢書·高帝紀》：“于是漢王齋戒，設壇場，拜信為大將軍。”旌節：古代使者所持的節，以為憑信，也借以泛指信符。旌與節，指軍權。⑨馬革裹尸：用馬皮裹卷尸體。多指軍人戰死于沙場。形容為國作戰，決心為國捐軀的意志。⑩蛾眉：本義是女子修長而美麗的眉毛，此處代指美女。?庾（yǔ）樓：一稱南樓，在今湖北省武漢市。

【譯文】

漢水滔滔，滾滾向東流去，順勢將大胡子金軍沾染的膏血通通沖洗干凈。人們都說，當年你家的飛將李廣，那是過去時光里真正的英雄烈士。攻破敵軍固若金湯的城池時，就像迅雷過耳那么迅速勇猛，在玉帳里談論兵法戰術的時候，慷慨激昂，寒冷中兩頰結了冰霜都不去顧及。回想當年的王郎，才到結發的青壯年齡，就曾被皇帝命令授予黃門侍郎的官職，從軍走上了戎馬生涯后又作賦《從軍行》，繼承著先人遺留下來的偉大事業。

我腰里懸掛的寶劍很久沒有用武之地了，只有在無聊的時候，把它當作樂器，彈著劍柄唱唱歌。今天舉起這杯中酒，卻不足以為你送別。況且這是我的好友你，重新被任用為官，就像當年漢高祖劉邦筑壇拜韓信為將一樣，你受封為手握兵權的大將軍。你是人中大丈夫，應該把馬革裹尸一樣的決心為國捐軀來當作自己的誓言，為了消滅敵人，不惜戰死于沙場，而有些人，迷戀女色貪圖安樂，卻不知如此正在自伐生命，不知引以為戒，就不要再提起他們了。但從今以后，只需牢牢記住咱們在楚臺、庾樓吟風賞月的這段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