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前大虎回到東城，入住了味美客棧，他與孫道仁本就是同伴的身份入城，所以也不用掩飾什么，在詢問店家后直接進(jìn)入了孫道仁的房間，孫道仁房里放了兩包糖果。

孫道仁見大虎進(jìn)來就高興的指著兩包糖果說道：“這包是軟糖，什么包谷糖、彈彈糖各種各樣的都有；那包是硬糖，奶糖、水果糖這些很齊全，零售價都比我們益州的低五分。”

大虎品嘗了四五種味道后就停下來，“味道與我們那邊差不多，有沒有其他發(fā)現(xiàn)？”

“其他發(fā)現(xiàn)…也有，這里的白糖都是國子監(jiān)的糖品研究院制作之后賣出的，只有八家糖商有資格購買研究院的糖并且售賣，說是宣景帝時定下的規(guī)矩，這八家糖商只能在白縣賣糖，價格也被國子監(jiān)那邊定死了，每五年會考核一次，考核不通過的會被取消資格，并且不得再買賣糖類貨品，然后再另外找一家糖商頂替。”

大虎暗暗點頭，這與食鹽那邊差不多，問道：“那這八家糖商有過審核不通過的嗎？”

“當(dāng)然了，兩百多年怎么可能每次都審核通過，我問過了，這八家糖商早就不是最初的那八家了，最近一次考核失敗是在二十年前，當(dāng)時有三家糖商一起被查封。”

聽了孫道仁的話之后，大虎越發(fā)覺得八大鹽商有問題了，“賣食鹽的也是八家鹽商，不過這兩百多年里，八家鹽商次次考核通過，從未被替換。”

“怎么可能，就算一代人知進(jìn)退，明白利害，總不可能幾代人都這么厲害吧。”孫道仁表示十分驚訝。

大虎聳肩攤手說道：“現(xiàn)在就是這么個情況。你說白糖是國子監(jiān)那邊制售的，那這些水果糖、軟糖呢？”

孫道仁說道：“有的是國子監(jiān)做的，有的是八家糖商自己做的。”

“沒有其他人參與？”

“沒有。”

大虎沉吟一陣說道：“食鹽與此不同，有兩個家族擁有制鹽引，他們使用巖鹽研究院的技術(shù)制鹽并且售賣給八大鹽商，雖然技術(shù)和價格都是研究院定的，但他們擁有自己的設(shè)備、鹽礦，利潤可比八大鹽商高多了，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兩家依然過得這么滋潤。”

孫道仁說道：“那你懷疑鹽商還是這兩個制鹽的家族？”

大虎說道：“八大鹽商里肯定有了潛龍會的人，畢竟他們連轉(zhuǎn)運使都能收買，但是那兩個制鹽的家族應(yīng)該沒為題，雖說當(dāng)年是因為宣景帝的緣故得到的這個機(jī)會，但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們兩家仍然屹立不倒，積攢的實力雖比不上潛龍會，但是云州境內(nèi)恐怕除了官府沒有比他們更厲害的了。”

孫道仁也同意大虎的觀點。

大虎繼續(xù)說道：“不過我還是打算繼續(xù)查他們，不為別的，就為了搞清楚他們當(dāng)初是怎么獲得制鹽引的。我已經(jīng)發(fā)消息去詢問了，如果其他幾個縣城沒有他們這樣的私人制造商，那我對他們的興趣就更大了。”

“我看你是對宣景帝的興趣更大吧。”孫道仁有些無奈。

大虎裝作淡然的說道：“我只是對這些隱藏的故事感興趣，這里可是宣景帝親自下旨改造的，當(dāng)初不過是一個小村莊罷了，你難道對這里面的故事不感興趣？”

孫道仁說道：“你是老大，聽你的。”

大虎說道：“我也知道輕重緩急，明天開始我們一人監(jiān)視一家鹽商，五日之后換一家，我們最多十天就需要換個身份了，對于正經(jīng)商人來說，如果十天沒有收獲就需要換一個地方了。”

孫道仁點頭應(yīng)是。

第二天天不亮二人便起床洗漱，簡單吃了些干糧便分別去了北城與南城。

本以為白縣的鹽鋪與其他縣城一般天亮便開，但事實上完全不是這樣，碼頭上食鹽的搬運絡(luò)繹不絕，往來船舶也是浩浩蕩蕩的，但是各個鹽鋪并未開張，只有倉庫的庫管員在記錄著進(jìn)出的貨物。

大虎來到“余家鹽鋪二店”前等候，他看著碼頭上熱鬧的場景，清風(fēng)將他梳理好的頭發(fā)吹亂，配合上憂郁的眼神更顯滄桑。直到巳時店鋪才打開大門，大虎見狀立馬上前攀談。

“老板，你們這里怎么開得這么晚？“

“…“

“我們那邊天剛亮就開門迎客了，晚了客人就全跑別家去了。“

“…“

“你們這里是哪家的鋪子呢？“

“…“

“你們這鹽怎么賣？“

“…“

“你倒是說句話呀。“

“…“

大虎仿佛自言自語一般，鹽鋪的伙計根本不理會他，被念叨煩了就指了指旁邊的一塊告示牌。大虎看去發(fā)現(xiàn)上面寫著：

“上午巳時中至午時中“，

“下午申時初至酉時中“。

“你們營業(yè)時間也太短了吧，一天才兩個半時辰，我們那…“

大虎見那伙計仍然不理會他也就不再說下去。心想：“這些鹽商仗著自己的獨特地位，根本不在乎買家的感受，此間事了定要好好整頓一番。“

既然人家的規(guī)定是這樣，大虎也只好先遵守，再耐心等待半個時辰終于等到了掌柜的出現(xiàn)，大虎立即走上前問道：“掌柜的你好，我是益州的鹽販，想在您這多進(jìn)點貨，將我的生意做大些，您這怎么賣？”

掌柜的斜睨了大虎一眼，說道：“兩百石起，四分半一斤。“

大虎四下看了看，賊眉鼠眼地說道：“掌柜的，您給我便宜點，其他的我明白的，您吃不了虧的。”

掌柜的等了他一眼說道：“你別來這一套，我們這是死規(guī)定，兩百石就是四分半，六百石四分，一千石三分。”

大虎賊兮兮地笑道：“價格我知道，掌柜的，不瞞您說，價格我都問過了。您看這樣，”大虎在掌柜的耳邊悄悄說了一句后問道：“您給我三分一斤怎么樣？”

掌柜將大虎推開，說道：“你們這些縣城里跑生意的也不容易，我就明說了吧，這不可能，我們的規(guī)定是死的，別說你給的那點，你就是給我白兩白銀我也不敢，這是要坐牢的。”

大虎悄聲說道：“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會露餡的，你就將我當(dāng)成熟客，做了五年的熟客也能拿那個價不是。”

掌柜的搖頭笑道：“也不知你在哪里聽來的，我們這所有鹽商都一樣，確實有熟客少價這一說，不過那都是連著五年每年訂貨兩千石以上的才行，他們偶爾少拿些貨也給三分的價格。”掌柜往嘴里扔了兩顆不知道是不是糖的東西后繼續(xù)道：“你就別動歪腦筋了，我們所有買賣都需要實名的，需要把你的戶籍信息、店鋪信息記錄，作假的話下次查賬就被查出了，到時候別說我，就是你也跑不掉，四分半足夠你賺的了，不要太過貪心了。”

大虎只得悻悻離開，不過這倒是說明這家鹽商沒有亂搞，不過也不能說明他們與潛龍會無關(guān)，還需繼續(xù)調(diào)查。

接下來大虎去往余家鹽鋪總店，總店的店鋪很大，是二店的七八倍有余，而且這里的客人比二店多很多，離開二店時也不過見到兩三人上前交談，這里卻站滿了人。

“劉掌柜，這次我要一千石貨，下午你就幫我準(zhǔn)備好。”

“沒問題，馬老板，還是我們幫你上船？”

“當(dāng)然。”

“王掌柜，我要一千兩百石，明天天亮就要出發(fā)，你可不要把我耽誤了。”

“您放心，張老板，這么多年了，我辦事您還不放心嘛。”

各種要貨的聲音絡(luò)繹不絕，根本沒人討論價格的問題。大虎算是看明白了，這里的掌柜對客人的態(tài)度與其他店的完全不同，其他店是客人求著掌柜給貨，這里的掌柜就是這些商家的侍者，完全是為了更好的服務(wù)于他們。

大虎沒有進(jìn)入總店，只是聽了會兒他們的交談便離開了，這里看起來沒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