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是顧廷義。
是顧言之二叔的兒子。
說來也奇怪,除了顧言之的父親顧樂理只想要一個孩子以外,顧老爺子的其他子女都恨不得多生幾個,大概是因為顧家的家產是按人頭來分的吧。
這就導致不論旁系,就顧老爺子這一脈而言,顧家上了族譜和顧言之同輩的就有十五個,還不說那些不得姓的,否則加在一起就不止這點了。
要說每人都有這么多子女了,那至少男娃女娃都能有點吧。
可奇怪的是,顧家三爺也就是顧廷義的父親顧存山許是上輩子小情人太多的緣故,其夫人接連生了幾個女兒,心灰意冷之際信了自家夫人找來的偏方,算是死馬當活馬醫(yī),誰知最后生了個兒子,之后才挺直了腰桿。
多年的愿望得以實現,想想就知道顧存山多么在意和喜歡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
顧廷義能在顧家活得這般瀟灑,能在顧家子孫里排得上名字,少不了顧存山的溺愛,但這也養(yǎng)成了他目中無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顧廷義話一出,站在顧言之身后一位長得慈眉善目的老爺子之后的顧存山就小聲怒罵道:“你給老子閉嘴!”
這個逆子,他昨晚上千叮嚀萬囑咐還是沒聽見去他的囑咐,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場合,哪有他說話的份。
不說家主早將尤卿的名字寫在族譜與他并排的位置上,就說家主讓她今天出現在顧家這樣重要的日子,帶有點腦子的都知道她是未來主母無疑,至于特別糊涂的,經過昨晚的教訓也都學會了暫時需要收斂,可偏偏有他這么個愚蠢的東西。
但誰讓這是自己的兒子,他若不開口,這大概就是他最后一次在祭祖這天看到兒子的身影了,顧存山硬著頭皮迎上顧言之的目光。
“家主,廷義還小,不懂事,請再給他一次機會。”
“既然還小不懂事,那以后就別參加了?!弊蛲硭驼f過了,誰給她添堵他就讓誰不舒服,是顧存山不長記性沒教好兒子,怪不得他。
“是,謝家主。”顧存山清楚這已經是出乎意料的結果,要依顧言之以往的手段,廷義這個孩子多半是廢了,想到此,顧存山抬頭看了眼站在顧言之身邊的女孩,優(yōu)雅大方,鎮(zhèn)定自若,一點也不見怯色,難怪能將旁邊手段狠絕的男人制服,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顧存山滿意這個結果,可顧廷義不滿意,這比以往輕的處罰讓他誤以為顧言之是擔心在尤卿面前露出殘暴的一面從而選擇從輕處罰他,像是找到顧言之的弱點一樣,于是他膽子更大了。
“我不服,顧言之,你憑什么不準我以后參加祭祖!”
“出去?!鳖櫻灾馈?
顧廷義沖到顧言之面前大聲吼道:“顧言之,你哪來的底氣命令我?就憑你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嗎?是了,輕則斷手斷腳,重則丟了性命,沒有誰比你更惡毒了?!?
“出去!”
“顧言之,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敢當著她的面砍斷我的手我的腳嗎?敢嗎?不敢了吧?顧言之,你這樣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人也想學別人一樣擁有感情,你配嗎?不配!你這樣的人,就應該生活在暗無天日的深淵里,不應該爬出來禍害人?!?
顧廷義話一出,他老子顧存山就恨不得找根針將他嘴巴縫上,而顧言之下意識看向尤卿,大家的視線也隨之落在她的身上。
尤卿忍了又忍,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這是在顧家,在顧家祖祖輩輩的面前,他們還在祭祖,才將心中想揍人的沖動暫時隱去。
尤卿向前走了一步,拜了三拜,隨后將手中點燃的香插在古老神秘且擺得端端正正的三足香爐里,這才看向顧廷義,“年紀再小,再不懂事,也應該能聽懂人話吧。”
瞧瞧這話說得多漂亮,年紀小,在場年紀最小的都比尤卿還大。
聽不懂人話?這不是變相罵人嗎?
能聽懂?那還不快滾!
一句話,既罵了顧廷義,又讓他滾,簡直絕了。
從此刻起,大家才開始正視起這個不足雙十年華的女孩。
“你算什么東西……”
“啊——”顧廷義還沒罵完,就已經被踹到一旁,身后是石柱,疼得他直掉眼淚,嘴角還出了血。
“你不是問我憑什么嗎?”顧言之走過去,居高臨下看著顧廷義,“就憑你老子也得恭恭敬敬喊我一聲家主。”
顧廷義突然怕了,腦海里全是顧言之以往狠絕的模樣,“我……我是你堂哥?!?
顧言之蹲下,伸手五指覆在顧廷義的脖子上,“就憑我一收手你就再也看不見明天的陽光。”
他一讓再讓,只想留給她美好的回憶,可是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逼他,恨不得將以前狼狽不堪的自己扒光了扔在她面前,好讓她遠離他。
他決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更不允許有人當著他的面欺負她。
顧言之收緊了手,平靜地問:“你想試試嗎?”呼吸越來越困難,顧廷義開始掙扎,“你放手,我……”
“家主,我就這一個兒子?。 痹缰罆l(fā)生這種事,顧存山說什么也不會讓顧廷義出現,或者在得到命令時就將他拉回去,也不至于落到這種地步。
“哦,是嗎?”顧言之松了松手,看見顧廷義喜悅的眼神,目光微沉,手指突然收緊,“以為得救了?”話落,顧廷義瞬間說不出話。
“家主!”
“顧存山,沒了這個兒子,不是還有紫山苑那個嗎?再不濟,1988房間不是還有個希望?”
“不……”
顧存山瞪大了雙眼,驚得說不出話來,他以為這事做得隱秘,沒想到還是被發(fā)現了。
眼前的人就是個魔鬼,沒人能在他眼皮底下隱身。
顧廷義則覺得不可思議,一時間都忘記了掙扎,瞪大了雙眼看著顧存山,原來他并不是他唯一的兒子,那他連最后的救命繩也沒有了。
他清楚一直以來驕傲的資本就是父親唯一的兒子這個身份,仰仗的不過是父親的寵愛,此刻沒了父親的保護,又想到顧言之的手段,絕望的氣息撲面而來,顧廷義索性閉上了眼睛。
可是他不甘心??!
余光瞥見站在角落的男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在幸災樂禍,他在看戲。
在等待判決之際,顧廷義聽到猶如天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