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白龍點頭：“強者戰，昊天宗派出三位巔峰斗羅、五位封號斗羅坐鎮。若非令曾祖唐晨外出云游，我等更無望。此戰慘敗。團戰亦無力抗衡，對方百人盡為魂圣之上。”

唐三聞言微凜。百名魂圣之眾，縱是今時唐門亦難企及。

“新人戰，原是我自負必勝之局。”風白龍幽嘆，“孰料敗得最慘。”

“您…也曾敗北？”唐三未覺間已用敬辭。

風白龍頷首：

“因我遭遇令尊，日后名震天下的昊天斗羅唐昊。其時他年方二十六，魂力竟達七十二級，猶長我一歲。后知他曾赴殺戮之都歷練。”

“他高我一環。我的劍乃人間極速，劍斗羅塵心亦自認不及。可令尊走的是地獄殺途，身負殺神領域。他那天外之錘，正克我人間之劍。殺神領域配亂披風錘法，與我族傳劍神領域轟然對撞。武魂品級相若，我卻一敗涂地，領域盡潰。”

“您怎知殺神領域來歷？”唐三疑惑。

風白龍道：“他后來相告。擂臺之上我為宗門傾力，施展最強技硬撼唐昊昊天真身。”

可想見當年逆風苦戰，肩負宗門榮辱的風白龍何等頑強，唐三心生敬意。

“那霸道之力如欲將我撕碎，殺神戾氣沛莫能御。況其領域已達二階，我當場昏迷。這一敗，也扭轉了我平生軌跡。”

風白龍眸中忽漾異彩，“醒轉時，撞入一雙含淚眼眸。從未見過那般清麗容顏。她哭問我傷勢，又捶打她兄長，嗔怪出手太重…”

“不知她何時傾心，但在那驚鴻一瞥間，她已刻入我魂靈深處。知我須更強，方能護此良人。遂也踏入殺戮之都，終得殺神領域。”

“此女便是令姑唐月華。也算不打不相識，傷愈后，我與她兩位兄長唐昊、唐嘯結為知己。素日只知閉門揮劍的我，從此常往昊天宗跑，美其名曰切磋。實則每番比試后，總要尋機伴她片刻。情愫日深。她先天魂力變異，終生難破九級，我不在乎。兩心相許，情熱似火。”

“那時武魂殿與上三宗交好，這般聯姻尋常。令祖與令尊對此亦無異議，反有結親之喜。”

“那五年，實為我平生至樂。與唐昊、唐嘯切磋，實戰精進；與月華情意日濃。只疏于冥修，魂力滯緩。

三十四歲時，我僅七十六級，令尊卻已達八十四級。

同年，千尋疾晉八十五級，長老殿立其為新任教皇。”風白龍語透痛楚。

“千尋疾與前任教皇迥異。前任求穩，他卻野心吞天。次年便率眾進犯海神島。”

“海神島？”唐三眼中微芒一閃。當年波塞西所言武魂殿來犯，竟源于此。

“我身為風劍宗翹楚，自然入選出征。臨行前夜，令姑將她最珍貴之物…予了我。”

“什么？”唐三愕然。未料風白龍與唐門淵源如此之深。

“真愿此事從未發生…”風白龍痛悔道，“離別擁吻時，怎知此去竟成永訣。”

“永訣？之后再未相逢？”唐三驚問。

風白龍頷首，悔意漫溢：

“登島后，我約束不力，部下與海魂師沖突致死數人。戰端遂起。”

“結局慘敗。千尋疾不咎其過，竟歸罪于我與邪驍、胡珈蘭兒兩名隊長。返程后，我三人被囚禁武魂山秘境，十年不得出！十年！那十年…”他語聲沉痛如窒息。

愛人苦候，己身囚困。這般煎熬，唐三亦未歷經。

“我在密室里嘶吼如困獸，捶打魂力澆筑的鐵門…終漸冷靜，在瘋魔揮劍中熬過十年。密室幾被劍痕削平。”

“出關時魂力八十八級，幾破九十。卻毫無喜意——家父故去，宗門敗落，塞滿武魂殿眼線。失了父親與我，七宗重排時只列下四宗次席，險勝無封號的象甲宗。”他恨聲道，“天下格局已變，上三宗與武魂殿勢同水火。”

“脫困次日，竟接千尋疾密令：追捕唐昊阿銀夫婦！此令如晴天霹靂。”風白龍淚水滾落剛硬面龐，“曾想抗命遁逃…終究還是去了。”

“隨九十五級的千尋疾趕至。我瞥見人群中的唐昊…他望見我的眼神，那失望與憤怒，此生難忘！我未出手，反以魂技偏移暗助。心在滴血…而后目睹阿銀為唐昊獻祭，見他以秘法重創千尋疾，抱著襁褓中的你遠遁…”

“原想脫身便去尋月華。但此事之后，我已成她孽緣。無顏登門，更遑論提親。從此匿于星羅帝國苦修，恨己當年無力…直至今日。”言盡，他似卸下千斤重擔。

“唐三，動手罷。助我這罪人解脫。若遇令姑…替我道聲對不起。”風白龍閉目，將風劍遞向唐三。

唐三靜聽至此，方知這是一場延宕數十載的誤會與悲情。

鐵石之心亦動容，兩行熱淚滑落：

“叔父，晚輩豈能向您動手？您定要去尋月華姑姑！有我在，二位必得圓滿！”

最后一句斬釘截鐵。若天命再戲弄這對被誤半生的戀人，實為不公。

風白龍深看他一眼：“我這罪軀…何顏上昊天宗？”

“何愧之有？陳情往事，以家父胸襟，必不相責！姑姑亦不在宗門。”唐三言辭懇切。

“不在昊天宗？”風白龍驚詫，“莫非在那月軒？”

“正是！信我，二位定可冰釋。難道真要姑姑孤獨終老？”唐三追問。

默然良久，風白龍眸底精光暴漲：

“好！我犯下的債，該由我親手清償！逃避終非了局。”

他昂首，雄渾魂力席卷靜室。

他又何嘗不想解釋？只怕月華另嫁，懼昊天宗仇視。

今有唐三為介，懼意頓消。

“前輩既已決斷，晚輩暫退。來日請先至唐門尋我，我須在場。”唐三欣慰告辭。此行未滅敵，反為姑姑尋回舊侶。

“還喚前輩？”風白龍含笑望他，“喚聲白龍叔或風叔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