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一手攬著小舞香肩，一手輕撫她滑膩的背脊。

發間幽香縈繞，醉意籠罩。

靜謐溫情在房中彌散……

……

窗外天色已大明。唐三與小舞相擁而臥，對視彼此。

“天亮了，起身罷。”唐三柔聲道。

小舞雙頰緋紅似果，唇微嘟：“不嘛，還要……”

“好，這便依你。”唐三眼底溫情復熾。

……

直至正午，八人才成雙出了房門。

彼此目光交匯，見幾位女子步履微澀，各自心照不宣。

侍者按例詢午餐，費用已在千金魂幣中包攬。

大盤烤肉珍饈端上，眾人卻因昨夜飽足，毫無食欲。

飯后，藍小迅引路穿街過巷。行至一座三層府邸前。

“便是此處。”他道。

兩排白楊立府前，草地間小徑蜿蜒。

府門高懸長劍徽記，旁書“風劍”二字，筆力遒勁。

“有詐？”馬紅俊疑道，“怎的僅此一人？”

“確系此處。”藍小迅神色木然。

唐三搖頭：“被控之魂，言無虛妄。若舉宗遷徙，此人緣何獨留？難道自認能敵我八人？”他自忖，“斷無可能，他不過九十八級中期修為。”

另有一點蹊蹺：若風劍宗早有防備，風白龍是未卜先知還是存心赴死？只為留一退路？

唐三沉吟：“風劍宗主…好眼力。莫非別有隱情？”他轉向眾人，“你們在外候著，我獨會此人。”

“哥…”小舞憂心喚道。

“小三，同行穩妥些。”戴沐白亦不放心。

唐三輕撫小舞臉頰微笑：“還信不過我的斤兩？他應無惡意。人多反添礙難。”

隱約覺出風白龍與武魂殿他眾不同，嘉陵關戰場未見此等劍道斗羅身影。

戴沐白凝望唐三，良久才道：“好罷。”

唐三含笑登階。身后，戴沐白袖袍微拂，那藍小迅的身軀悄然化作飛灰散入風中。

神念早已鎖定風劍宗主所在。幾個時辰前蔣淮駐足門前景況似在眼前。

門虛掩。一個沉凝厚重的聲音穿出：“既來了，便進罷。”

唐三推門而入。室內情形出人意料：

唯有一人負手而立。那份凝若山岳又隱含鋒芒的氣息，自是風劍宗主無疑。

“都折了？”聲音溫潤悅耳。

唐三反問：“可有二解？”

他頷首：“甚好。”

唐三微怔：“你說……死得好？”

風白龍轉身，俊朗面龐對上唐三，苦笑：

“敵人？緣何定為敵人？你喚唐三，是么？”

唐三點頭：

“武魂殿害我父母、逼死愛妻、圖謀上三宗，此仇不共戴天。貴宗位列下四宗魁首，這些舊事，宗主豈會不知？”

風白龍目光深深：

“你面貌肖母。昊天一脈原該烏發，你倒承了令堂清姿。”

“你識得我父母？”唐三周身一震，掌中神力暗暗凝聚，“怎會識得？”

能知其父尋常，知其母者絕非泛泛，殺機頓起。

“當年與令尊令堂，尚有幾分交誼。”風白龍追憶而笑，恍見舊時影，“他可曾提過我，風劍斗羅風白龍？”

“未曾！”唐三眉峰含怒，“莫非你亦是當年追殺家父的封號斗羅之一？”

“唉…”風白龍輕嘆，“誤會了。”

殺意漸斂。唐三心知此中必有隱衷。否則風白龍不會獨留，更不會這般平心相告。

“既為武魂殿封號斗羅，何不出戰嘉陵關？”警惕未減分毫。

“只因我也是武魂殿所迫之人。心冷如灰，當時僅存空名，宗門上下早已無人聽我號令了。”

“既與家父有舊，為何避而不見？”唐三滿腹疑云。

“怕啊…怕再見你父，見昊天故人。怕他們認出我，更怕他們怨我曾鑄之錯…無顏相對啊！武魂殿…呵，好一個武魂殿！”

風白龍忽仰天大笑，淚自眼角滾落。

唐三神色微異。在他印象中，武魂殿斗羅信仰何等堅固。

然眼前人似對武魂殿懷有深怨，又恥于血脈之連。

“若肯歸降天斗，我可留你性命，賜你尊位。”唐三道。

豈料風白龍竟搖頭：

“我可棄武魂殿之名，卻絕不能舍風劍宗之實。祖業使命，縱死亦須以風劍宗主之身了結。”

“取我性命前，懇請聽一故事。這是我生平所歷，亦關乎令尊、其兄妹與我之過往。這故事，從未向外人道盡。”

他神色忽轉平靜，望向唐三的目光極為復雜：

有追懷，有痛楚，竟還有一絲令唐三心驚的慈意。

“請講。”唐三道。自見風白龍落淚，殺意早已消盡，反涌起后輩謁見長輩的沖動。

風白龍身形微動，武魂顯現。

黃黃紫紫黑黑黑黑紅九枚魂環森列，那白龍長劍已握在手中。

“看它。”風白龍語帶微傲，將風劍遞過。

劍意銳氣可傷常人，唐三神軀自是無懼。

觀那劍身銀輝金紋盤龍，脫口贊道：“好劍！”

“確是柄好劍啊…”風白龍黯自唐三手中取回，指腹輕拭劍脊，“故事便自此始。我生于…”

“且慢！”風白龍側身之際，唐三瞥見壁間少女畫像——“月華姑姑？你與她何干？”

聞此問，風白龍癡望唐月華畫像，喃喃道：

“她也是這故事中人…她…安好么？可曾婚配？”

唐三遲疑：“未嫁，居于天斗月軒教授禮儀。只是…似有傷懷深藏。”

風白龍長吁：“未嫁便好…那便續我故事罷。”

“我生于風劍宗。追憶往昔，家父為宗主，母親乃武魂殿長老殿長老。彼時風劍宗位列下四宗之首，距藍電霸王龍僅一步之遙。宗內三封號斗羅長老坐鎮，家父更是九十六級巔峰斗羅——供奉殿外唯一達此境者。是以我在武魂殿內備受榮寵。”

“六歲覺醒，先天滿魂力，十三歲破三十級。世人譽我與裁決長老千道流之子千尋疾同列，為武魂殿黃金一代翹楚，傾力培養。那時武魂殿與上三宗尚算和睦，偶有宗門往來切磋。”

“二十七歲時，我魂力六十七級。年長七歲的千尋疾達七十八級。然他野心漸熾，與我漸生隔閡。那年，我代風劍宗參四十多年前全大陸魂師精英賽。亦是風劍宗唯一入圍上三宗之年。”

風白龍俊顏掠過一絲淡傲。唐三亦暗驚：此人天資，恐在胡列娜之上。

“自幼閉關練劍，只求斬出人間至快的我，終迎此生最精彩之年。家父偕兩位長老敗藍電霸王龍宗三名封號，贏下強者戰。團戰人數不濟落敗。新人戰瀕危時，我一人橫掃，反敗為勝。”

“昊天宗呢？”唐三忍不住問。

提及昊天宗，風白龍眼中光彩微暗：

“那時的昊天宗…除非大供奉千道流率武魂殿精銳親臨，否則無人可敵。那亦是我新人戰唯一敗績。”

唐三驚嘆：“那時的昊天宗竟如此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