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溫暖的秋陽自窗外樹影間灑落在那張特制的鋪著波斯柔毯的靠椅上。
四下里寂無人聲,偶爾有一陣低沉的秋風拂過。
君如意正懶洋洋地躺在那張靠椅上。
一小段午休的時間可以讓他更加地精神,思考的時候更加地清楚。
他休息的時間一向很固定,這個時候已經是醒來的時候,可他還是選擇輕閉著眼睛——他總覺得在這種特別安靜的環境下,解決問題的法子更容易想出來。
忽然間,他的眼睛陡然睜開,射出了一絲銳利的光,即使是最接近他的心腹,每當看到這種眼神時,都能確定他已然想出了法子。
但這次卻不同,至少與最初的想法不同!
起先他是準備派人取了楊朔的性命,接收那柄刀——直到聽到封棄之聯手馬局謫都拿不下楊朔以后,君如意的想法就變了。
“人都是有價格的,本事越高的人價更貴,為什么我不能直接將楊朔納為己用?”
以利為先,這一點倒是很符合商人的特點,何況他還是一個出得起價的人,再高的價他都吃得下去——至少迄今為止,他都是這么認為,也都是這樣的。
只是不知道過了很久以后,在未來的某一段時間,某一刻里,他會不會為今天所做的決定而感到后悔?
這當然是后話了。
君如意緩緩起身,早已候在門外的探子躬身走了進來,等待著他的吩咐。
他的生意幾乎遍及全天下,但他的年紀卻還算是很輕,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有這么大的成就,總會有一些不尋常的手段。
不尋常的意思有時在一些人耳中聽來跟不正道其實是沒有什么差別的。
所以當他想查一個人的近況,無聲無息地滲透那個人——在經過一番精心布置的情況下絕不會是一件難事。
“那少年最近在干什么?”
“他在找人,只是一直找不到?!?
消息這種東西,君如意只撿最簡潔的聽。
“如果想要將他引到一個特地的地方去,要怎么辦?”
君如意在問,那探子就得答,他沉吟了片刻,道:“派一個人假裝成他要找的人,引他過去,只不過這少年輕功著實不差,屬下實在想不到誰有這本事引他卻不被他追上?”
追上了,發現不是自己想追的人,就很難再追下去,同時也會讓對方有了戒備。
一旦被楊朔發現有人引他入局,前期所做的追蹤工作就會全都白費。
君如意點點頭,目中已有愉悅之色,道:“最近你們辛苦了,先下去吧?!?
那探子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很快又有一個人走了過來,停在了門口。
要辦成一件事之前必然要經過嚴謹的準備,成功只在一瞬間,準備卻是漫長而又復雜的。
“宮雄現在在哪?”
“晚上他跟城里的李四爺約了飯,商量鏢局的生意?!?
“先把他請過來!”
“是!”那人很快又退了下去。
等到君如意寫完一封信,飛鴿傳出以后,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已漸傳漸近。
他的嘴角終于閃過了一絲笑意,但這笑意卻多了幾分殘酷之色。
宮雄確實是被請過來的,但這“請”的方式讓他并不愉快,至少他感覺不到那種“被請”的愉快。
那探子忽然就鉆到他的面前,一上來就攔住他,跟他說“君先生有請!”說得又直又沒禮貌。
但他還真不得不來,不好不來,他跟君如意之間是還有一宗交易還沒談完。
一走進門就看到君如意在笑,笑得溫和之極,但那種笑容又多了幾分輕蔑之色,讓人覺得實在是不舒服。
看到這樣的笑容,宮雄已經在冒火了,可是他也知道飛豹鏢局與如意堂之間的差距就是獵犬與老虎的區別,這種情況下他連難看的臉色都不能難看得太明顯。
君如意一眼就瞧出宮雄的不滿,淡淡道:“宮先生可是在怪我?”
宮雄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靜些,“我若說不是,你信嗎?”
君如意輕輕嘆息了一聲,道:“宮先生,你要知道,你拜托我的這件事不是不好辦,而是特別不好辦。這種情況下,想要辦成,費的代價自然不小?!?
宮雄激動道:“所以我才應承你接下了那趟空鏢,擔下了失鏢的羞辱。飛豹鏢局在我手上創立,二十年來何曾失去一趟鏢?何況我的孫女也險些落入賊人之手,這樣的代價難道還不夠大?”
他越說越氣憤,君如意聽到了這里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但你只要想想,等到你的孫女嫁入徐家堡以后,飛豹鏢局的生意必然增加,地位也會上升,連我都要矮你一頭,想到這個時候,你心里會不會覺得舒服些了?”
不僅舒服,宮雄的心似已被這一番話勾得火熱,連原本想要追問為什么要保那趟空鏢的話都縮了回去,只問道:“你還要我做什么?”
“這件事只能讓另外一個人去做!”
宮雄立即道:“誰?”
君如意道:“我告訴你……”
宮雄也走了,不管愿不愿意,高不高興,至少他已同意了君如意的做法。
只要最終的結果是他想要的,他就無所謂過程是如何的!
但結果真是他想要的嗎?
君如意看著宮雄遠去的身影,忍不住笑了笑,蔑笑。
君如意回過身,坐了下去,仔細地將這個計劃想了一遍。
直到最后,他忽然決定自己這次也要出手。
他也想看看這個少年到底是個怎樣的少年?
能夠打退封棄之與馬局謫的人無疑是一個強者!
想起征服強者帶來的那種勝利感,他的心里就莫名地激動。
那種激動遠比殺人還要讓他感到刺激!
這樣可以顯得他自己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