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奇女俠夏蓮子

尤達和夏蓮子一進入餐廳，經理華勝便迎了上去。

“尤達先生，愛麗小姐，歡迎你們！”

尤達好像仍沉浸在珍寶丟失的憤怒和沮喪中，情緒很糟糕，黑著一張臉，直接無視了華勝。

化名為“愛麗小姐”的夏蓮子，若無其事地跟慕野碰了一下眼光，兩個人都不動聲色地轉過臉。

尤達和“愛麗小姐”坐下來之后，慕野走上前，把兩份晚餐菜單分別遞給他們。

尤達掃了一眼：“一份煎鱈魚，一杯白蘭地。”

他身上有濃厚的煙草味。

“好的，先生。”

“我要一份菲力牛排，七分熟，一份奶油培根面，培根加倍，一份巧克力慕斯蛋糕，一杯芒果汁……嗯，對了，薯條，薯條要配上炸魚……”夏蓮子愉快地翻著菜單。

“太失禮了！”尤達咬著牙，瞪著眼前的“女兒”。

夏蓮子想了想，輕輕咳嗽一聲，對著慕野換了一個溫柔又做作的聲音：“我要一份魚子醬，最貴的那種，一份烤鵝肝，也是最貴的那種——這種貴族食物，應該不失禮了吧？”

后面這個問題，她問的是尤達。

“你——”

尤達翻翻白眼，放棄了跟夏蓮子理論。

慕野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

慕野把點好的菜單交到后廚，再出來的時候，發現落地窗外的雨下大了。

雨霧中，一輛灰色轎車緩緩駛進了大門，停在了不遠處的停車場。

車子停穩后，有個人影走了下來。是個戴著口罩和運動帽的高個子男人。男人穿著一身休閑裝，背著一個大背包。

他沒有帶傘，走在大雨中，腳步卻不緊不慢。

他是誰？為什么來得這么晚？

經理華勝顯然已經提前接到了預定信息，他計算著時間，幾分鐘后，拉開了餐廳的門。

門外站著的正是那個背著背包的高個子男人，他渾身濕漉漉地走進來。

“歡迎您，景先生。”華勝揚起了一臉職業微笑。

男人摘下了臉上的口罩，運動帽下，是一張格外年輕的臉。

一個服務生走過來，幫他脫下濕外套。

“請問，要不要先回房間換一下衣服？”服務生問。

“不用。”

“你是誰？”一個略顯突兀的聲音從后面響起來，“新會員？我從來沒在這里見過你。”

年輕人轉頭看了對方一眼，問話的人正是尤達。

見年輕人沒說話，華勝熱心地代他回答：“這位是景文先生。他今天下午剛剛成為我們的新會員。”

“下午成為會員，晚上就趕了來，心還挺急的嘛……”尤達陰沉沉地說，“不知這位景先生是什么職業？這么年輕就申請到了會員資格？”

華勝笑著回答：“景文先生年輕有為，是珠寶鑒定專家唐尚教授的學生，在唐尚教授的研究所里擔任他的助手。”

聽到“珠寶鑒定”四個字，千江雪把目光轉過來，仔細地上下打量景文。

“聽說這里有個書房？”景文并沒有坐下來。

“是的，就在起居室的隔壁。”華勝回答，然后指向那扇餐廳通往起居室的門。

景文點點頭，他徑自穿過那扇門，走進了起居室。

華勝的目光緊緊地追蹤著景文的背影，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三秒鐘之前，他看到景文的背包里，似乎有個紅光閃動了一下。等他再仔細看的時候，光線又消失了。

夏蓮子一頓風卷殘云，結束了晚餐。她也的確嘗試過像電影里的千金小姐一樣慢條斯理地吃東西，但無奈嘴巴和肚子都不同意。

她滿足地擦擦嘴巴：“我想回房間。”

尤達巴不得她從眼前離開，招手叫來了華勝：“請送愛麗小姐回房間。”

“好的，請稍等一下。”

華勝叫來了慕野：“帶愛麗小姐回215房間，她的行李剛剛已經送上去了。”

“好的。請跟我這邊來，小姐。”

夏蓮子整理一下裙子，站了起來，跟在慕野的身后出了餐廳。

“客房都在二樓嗎？”夏蓮子問。

“對。”慕野回答。

他們兩個上了樓，正走在二樓的走廊里。

二樓的環境設計獨特，是個環形走廊，走廊的中央有個圓形大廳，圍著圓形大廳的只有若干房間。每個房間的外墻都被設計成鋸齒狀，房間門都正好在鋸齒的凹槽處，客人的進出都會保有相當的私密性。鋸齒凸出部分的墻上掛著一幅幅裝幀精美的油畫。

圓形大廳中央擺了幾排高大的熱帶綠植，綠植茂密繁盛，有長椅點綴其間。

夏蓮子的房間緊靠著一個樓梯。樓梯直通一樓起居室。

“你的房間是領班阿樹提前安排好的，靠樓梯行動更方便。”慕野說。

“這里到底有幾個樓梯？”夏蓮子問。

“三個。分別直通樓下的餐廳、起居室和前廳。”

“這么多！”

慕野點點頭：“三個樓梯，再加上環形走廊的設計，就是為了保證俱樂部每個房間的客人都可以隨意而隱秘地上下樓。”

“狡猾！難怪珠寶黑市交易會選擇這個地方！”

慕野想起尤達臉上的傷：“尤達臉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我打的。”夏蓮子給出了一個慕野根本想不到的答案。

慕野手里的門卡差點掉在地上：“你？”

“對啊！”夏蓮子冷哼一聲，“要不是阿亮攔著我……”

“你就打死他了？”慕野目瞪口呆。

“那倒不至于——”夏蓮子撥拉一下頭發，“他家的家仆只是端茶的時候把水灑了一點，他就把人家踹倒了。我當時正好在他旁邊，條件反射就打了他一拳……要是再打一拳，正好能給他湊成一對熊貓眼！”

她看起來非常遺憾。

“你打了他一拳，他居然還能同意你來臥底當他女兒？”

慕野佩服得不得了。

這化險為夷的能力，難就是傳說中的女主光環？

慕野拿出房卡，在感應器上一掃，門自動彈開來。

夏蓮子走進房間，眼睛一亮，但馬上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便驕矜地點點頭：“這房間看著還不錯。”

這是一間青綠色調的房間，深綠色羊絨地毯，淺綠色床單，翡翠色窗簾，擺設的家具器物無一不精美。

“有點累，先看一會兒電視。”她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把音量調到了最大。

電視里正在播放槍戰片，高分貝的槍聲喊叫聲都快把房頂掀飛了。

慕野趕緊把房門關上。

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夏蓮子仿佛出籠的狡兔，動作迅捷地在房間里行動起來。

床底下，桌子腳，抽屜，鏡子，桌上的鎮紙，床上的油畫……所有地方都仔細翻查一遍。

眨眼間，她就靈活地爬上桌子，衡量著高度，打量起天花板上的通風口。

“喂，你干嗎？趕緊下來！”

夏蓮子已經跳起來，把手伸進了通風口：“果然有東西！”

她把手拿出來，手心里是一只死壁虎。

“倒霉！”

夏蓮子把死壁虎隨手一扔。

“啊！”

死壁虎差點丟在慕野的身上。

“哈哈，怕了？一只小壁虎而已！”

“我才不怕！”慕野咬著牙，“隨地亂扔垃圾是不對的！”夏蓮子想了想：“千金大小姐也不行？”

“不行！”

話說回來，有這樣爬上爬下，亂抓死壁虎的千金大小姐嗎？

“行吧。”夏蓮子撲通一下從桌子上跳下來，彎腰撿起那只倒霉的壁虎尸體，揚手一個拋物線，扔進了垃圾桶。

她輕松地拍拍手，頭上身上手上的灰塵撲簌簌地落在她華麗的蓬蓬裙上面。

慕野看得直翻白眼。

這個女孩子，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現在穿得像小公主似的，實在不適合她那種女山大王似的行事……

不，她肯定沒有身穿裙子的自覺。

她甚至連身為女孩子的自覺都沒有！

夏蓮子打量著房間，終于滿意了：“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個房間是安全的，沒有竊聽器，也沒有攝像頭，咱們可以放心說話了。”

慕野抓住遙控器，趕緊按了靜音。

“你先說說尤達是怎么回事？”

“我覺得他很可疑。”夏蓮子說。

“可疑？”

“在來這里的路上，他跟我說找‘黛綺絲的眼淚’這件事不用我管，我只要老老實實待在一邊就可以了。他說他已經安排好了，只要一確定那個‘千面獨行客’的身份，他就會抓住他……”

“他自己來？”慕野皺起眉頭，“你打了他一拳他還愿意帶你來，說明你在他眼里還是有重要作用的——等等，他已經安排好了是什么意思？”

“他帶了一把槍。”

“槍？”慕野吃驚地問夏蓮子，“你看清楚了？”

夏蓮子點頭：“嗯，我看到他給槍裝子彈了。你說，他是不是準備自己動手？如果這個偷天大盜敢露頭，他就直接……砰！”

“為什么？”

“當然是因為他的寶貝被偷了，他很生氣很生氣！”夏蓮子一臉“我很懂”的表情，“去年，我媽做的臘肉被黃鼠狼叼走了，我守了兩天，最后用一支箭結束了黃鼠狼罪惡的生命——天經地義！”

慕野看著又把手叉腰上、擺出“神奇女俠”姿勢的夏蓮子，他意識到——夏蓮子來這里當警探，東江的罪惡勢力想必少不了一番腥風血雨。

“你殺黃鼠狼沒問題，其他黃鼠狼又不會找你算賬。但尤達要殺大盜‘千面獨行客’，還是當著你這個警探的面，你不抓他嗎？”

夏蓮子眨眨眼：“莫非那把槍是個詭計，一個障眼法？”

慕野不想再繼續這個問題：“‘千面獨行客’身份成謎，手段高超，是尤達這樣一個肥胖的——不，我的意思是，體型富態的中老年人能抓住的嗎？如果弄巧成拙，一不小心落到了‘千面獨行客’手里，他會不會被綁架勒索？”

“有我在，誰敢綁架勒索他？”

慕野剛想再說什么，夏蓮子忽然跳起來，一個箭步，拉開了房門。

房間門口，一個大胡子男人正半蹲在地上，頭偏著，耳朵貼在門縫處。

夏蓮子幾個動作一氣呵成，男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他維持著側耳偷聽的姿勢，一臉震驚地看著夏蓮子。

此人，正是此次行動的重點目標之一，黑市商人“火烈鳥”謝爾蓋。

慕野盯著他。

他偷聽了多久？聽到什么了嗎？

他們的臥底身份暴露了？

他們現在應該怎么處理這個謝爾蓋？

一瞬間，好多問題同時涌現在慕野的腦子里——夏蓮子可沒那么多想法，她向來身體比腦子轉得快。

她一個高抬腿，小腿猛地踢了出去——

偷聽的男人震驚的表情轉為了恐懼……

砰！他飛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走廊的地毯上！

幸虧地毯厚而軟，倒沒發出太大的動靜。

夏蓮子縮回了腳。

“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