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那狂風一通折騰，竟離杻陽山越來越遠，舉目望去，那杻陽山竟只有指甲蓋大小。

“這要什么時候才能上到山上去？趙神仙，你不是會飛嗎？要不你拖這我們飛一段？”沈小發湊到趙予獨的跟前，“恬不知恥”地問。

趙予獨眉頭一皺，道：“拖著你們飛一段？”

“就像電視上那樣，你帶著我們一起飛。直接飛到那座山上去。”

趙予獨笑著搖頭，道：“那我不如現在直接去把鹿蜀給你抓來？”

沈小發一聽，頓時兩眼放光。“可以嗎？”

趙予獨頓了頓，目簾一沉，道：“這里是須彌山腰，我的能力是受制的。飛不了。”

沈小發“啊”了一聲，嘆了口氣，道：“那只能靠腿了。”

月明星稀，一路相安無事。只不過，沈大當家的體力實在太差，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已然氣喘吁吁，活像一只垂死的老狗。

“真是個廢物！”鐘老頭在一旁連連搖頭。

沈小發無可辯駁，心里盤算著回去之后得找個師父學點功夫才行。

“你爺爺的那把錕铻刀看來要變成廢銅爛鐵咯。”鐘老頭的語氣里滿滿的惋惜。

“我爺爺還會用刀？”沈小發喘著粗氣問。

“什么叫會用？錕铻刀一出，百獸都退避三舍。當年你爺爺就是用著那把刀，一路殺上渾夕山，把我給救出來的。那山上可全都是肥甥肥遺之類的毒蟲惡蟒，你爺爺殺了三天三夜，整條囂水河里全是毒血……”鐘老頭將目光投向遠方，眼神變得飄渺起來，仿佛想起了過去的歲月。

“一個普通人，能練就那樣一身本事，實屬不易了。”趙予獨道。

鐘老頭話鋒一轉，道：“可惜啊！那把刀現在只能掛在你大伯的書房里，等著生銹咯。小子，你歇好沒有？我們可不是來旅游的。”

沈小發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突然想道了什么，問：“不是說這座山上盛產金銀嗎？一路走過來，什么也沒看見啊。”

鐘老頭在前頭走著，邊走邊說：“你掘地三尺，肯定能挖出一兩斤來。不過，這些東西拿不得。”

“為什么？把這些金子銀子帶回去，我們還用抓什么鹿蜀啊？”

“不能就是不能，這是規矩。你哪來那么多問題！”

沈小發撇了撇嘴，廢物當然只有被懟的份兒。

走在沈小發身后的趙予獨居然破天荒地開口解釋道：“地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海之內，各形各色皆有其定數。”

沈小發認真地點了點頭。他當然是聽不懂的。只不過這是趙予獨第一次主動開口和他說話，他當然得有個態度。

走了一會兒，鐘老頭突然又問：“小子，咱們來找鹿蜀，你知道鹿蜀長什么樣嗎？”

終于被問到一個他會的問題，沈小發有些得意地背起書來。“其狀如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謠。”

“說人話！”

“就是長的有點像馬，頭上毛是純白色的，尾巴上的毛是火紅色的，身體上的毛是黑黃相間的，叫起來像人在唱歌。”

鐘老頭輕輕“嗯”了一聲。

沈小發這才反應過來，反問：“鐘伯，你是在考我呢，還是真的不知道啊。”

鐘老頭理直氣壯地回道：“我為什么要知道這個？”

沈小發無言以對，繼續說：“那個東西一般在居住在山頂，我們可能還得往上爬一段才能……”

沈小發的話說了一半，就看見有一匹像馬的一樣的東西向它們跑了過來，正停在三個人的面前。鐘老頭盯著那東西看了一會兒，側頭小聲問沈小發：“你剛剛說那東西長得什么樣來著？”沈小發一邊觀察著眼前這東西，一邊說：“像馬，白頭，紅尾，黑黃相間！”鐘老頭和沈小發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這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兒。

沈小發用胳膊肘捅了捅后側的趙予獨，低聲問道：“是嘛？就是鹿蜀吧。”

趙予獨對那東西睥睨而視，答曰：“我對它們的品種不大關心。”

三人一獸僵持了片刻，那只鹿蜀突然轉身朝山上奔去。沈小發一聲令下：“追！只要尾巴上的紅毛！”鐘老頭有一瞬的晃神。他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幾年前，站在他身邊的不是沈小發而是他的爺爺陳稼荇。

三個人追著那只鹿蜀在山間一路狂奔。靜謐的月光之下，那畫面竟生出幾分靈動的美感來。那鹿蜀跑了沒多遠便又停下。沈小發和鐘老頭順勢匍匐在地，準備伺機而動。趙予獨卻沒有絲毫停頓，從后面直接越過兩人，一下子就跳到了那只鹿蜀的身上，手刀輕輕一揮，那鹿蜀的尾巴便禿了。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十分驚艷。

沈小發站起身，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見一團黑影從天而降向趙予獨而去。沈小發正要開口提醒，卻聽見身側的鐘老頭發出一聲悶哼，轉頭看時，發現他正擋在自己的背后，一只手臂卻已然沒了，斷口處正往外汩汩冒血。沈小發大驚，趕忙扶住鐘老頭，手忙腳亂地從背包里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女床草粉撒在斷口處止血。鐘老頭笑了笑，氣咽聲絲地說：“臭小子，你還不算太廢物。”沈小發急道：“老家伙，你少說話！”鐘老頭又笑了笑，抬起另一只胳膊朝遠處指了指。沈小發順著鐘老頭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了一顆巨型銅鼓一般大的眼珠！

而趙予獨那邊，方才向他砸下來的居然是一個巨形鳥喙。趙予獨雖然躲了過去，可那只鹿蜀卻被生生地砸死，已然成了一攤碎骨爛肉。

突然整座杻陽山都抖動了起來。鐘老頭的表情變得更加痛苦。沈小發不知發生了什么，只看見趙予獨沖著他用雙手捂住了耳朵，又看見那只巨嘴大大的張開，布滿粘液的巨舌在里面快速的抖動著，猜到是那只東西在發出怪叫。沈小發趕緊捂住鐘老頭的耳朵，可此時地面卻猛地往下一沉，緊接著又往上一彈，三人瞬間被拋至半空，然后迅速下落，一旦砸在地上，必死無疑。沈小發死死地拽住鐘老頭的布包，緊閉雙眼，用盡全身的力氣高喊：“南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