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紫泛紅的眼睛，微微觸動，她哽咽著伸出她的手，替他撫平他的眉心，卻被澧淵反手握住道：“我的君。”他聲音帶著愛憐和柔軟。

姜紫身體微微一顫，眼眸中已蓄滿了淚水，知他言語何意道：“臣妾是君的臣，怎可……反臣為君？”

下一秒，澧淵別開目光道：“鶴赫，送娘娘離開！”

姜紫四行清淚應聲而下，哽咽了一聲，見他起身離開，反手抓住他右臂，纖細的食指被盔甲劃傷了一滴清血。

“送娘娘走！”澧淵狠下心再說了一次，移開了她的手。

澧淵跨上戰馬，姜紫卻掙脫開鶴赫的桎梏，一襲水藍色的袍衣，輕跑到他的面前，“君還記，早卸甲，妾還在二十，待你歸家。”

下一秒跪首他的馬前，磕頭道：“就當……我求你。”

澧淵眼眶微紅，翻身下馬，素手執過她的手，“卿尤記，折一紙，鳶卻生，何必斷念又傷身。”回來？能不能，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殿下，時候不早了。”李萬策馬暗回他的身邊道。

澧淵一愣，戀戀不舍地抽回手，狠心撅馬而去。

戰場

兩方勢力到了此刻，才算是勢均力敵，只不過澧淵已經斷糧斷草，就連白承澤僅僅支援的第一批物質，都被截了胡，軍心渙散，如今……只剩下背水一戰！

兩方，鼓號聲重奏，馬聲，冰刃交錯的聲。

安軍英勇，幾乎一能當三，可終歸是幾日沒有吃飯，力氣不足，有心無力，多以騎兵。

而頤軍多以刃手，倚靠各種招式，同樣不容小覷。

澧遐一襲白色的盔甲，屹立在戰場上，三名騎兵橫刀砍來，澧遐通過手腕轉方天畫戟，透過余力，方天畫戟直直飛出，直戳騎兵右臂，騎兵甩馬吐血而亡，其他兩個騎兵駕馬已經到了他身邊。

他凌厲一掃，彎身一個跟頭，站立在他們的后方，一個箭步，取回他的方天畫戟，雙手握著方天畫戟，旋轉起來，右手上拋方天畫戟，如幻影旋轉起來，一個橫劈，騎兵吐血。

另一位騎兵趁他對付這個騎兵的時候，舉起長矛向他刺去，澧遐雙腳重旋，直踏他的胸口，騎兵受重創重重倒地，一個側首，將方天畫戟反手執回手中。

遠處，見安王正廝殺著他的士兵，他的劍法極快，數名士兵倒地身亡。

鮮血，尸體，濃煙，沙場，浮尸千里，血流成河。

澧遐一個跨步，駕馬直到安王的地方。

安王一驚，手中劍法一快，處理完目前手中的兵，隨即抬頭蔑笑道：“我打戰居然到了今日這個地步，這還是第二次，第一次還是與狗皇帝當年拿天下的時候。”

澧遐坐在馬上，平靜的看著他道：“安王叔也著實是厲害的，只是，您輕敵了罷了！”

“搏命一場罷了，來！”

澧遐踢身，平穩站到地上，下一秒，澧淵劍法凌厲，直指澧遐喉處，澧遐反手直取他的腹部，澧淵一驚，澧遐平淡的丟開方天畫戟，赤手空拳側劈，澧淵一驚，歪頭躲過，也丟開劍，看著地上的劍，就算打不贏又怎樣，他男兒家的傲氣。

澧遐細眉中微佻，澧淵聲東擊西，澧遐微閃，直接輕功懸空，澧淵也輕功飛起，從上方向下伸手，左手直取澧遐喉嚨，右手防備，加之這些年練武的真氣護體，澧遐勾唇一笑，一招“鏡花水月”的劍勢，空耗他的直突力，消耗他的下行力。

所謂鏡花水月，不過萬物皆空，招式是空，體力是空，故而此招不會耗費澧遐太多元氣。

抓住澧淵下行阻力這個空擋，澧遐反手一招，澧淵重重摔在地上，口吐了一口鮮血。

“韓氏劍譜？”澧淵支在地上反問道。

澧遐站立著睥睨他，點了點頭，眼中有不忍和憐憫，和久逢敵手的酣暢淋漓。“皇叔，你沒有輸，你輸給的，是你的心急和牽掛。”

澧淵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道：“原來如此。”隨即他清澈的抬眸問道：“難道，你……就沒有執念嘛？”

澧遐闔了闔唇，似乎陷入了沉思，澧淵抓住這個空擋，強提一口氣，上馬策馬而歸，北秦見狀，想要追回，卻被李萬一攔，氣急之下，一箭射向澧淵，李萬來不及攔住他，只看見那處馬上的人，身形一晃，卻強撐著接著走遠。

李萬見此，松了口氣，抱拳半跪，“翊王。”

澧遐回頭看著澧淵遠去的身影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重重嘆了口氣道：“終歸是叔侄一場，他曾經也是驕傲的王啊。罷了，就當本王還他的。”他嘴角帶著笑意，如沐春風，李萬也笑了。

北秦卻暗罵了一聲，“白眼狼，殿下送還你佳人，你卻恩將仇報，助紂為虐，一連還兩次。”

澧遐與他溫潤的臉不同的，豪氣一笑道：“忠君之事，定當竭力。”

李萬頷首點頭道：“是，多謝殿下諒解。”他笑了一聲道：“終于知道我哥那師弟明尹為何效忠于殿下了，只是我福薄，沒有機會了，最遺憾的，就是沒能在于他告別了。”

澧遐挑眉問道：“你要走？”

李萬點了點頭，看著這戰場場面感慨一聲道：“歸隱于世，不在扣問，也算是報我這浮尸千里的一身罪孽吧。”

隨即他站在，大喝了一聲“安兵聽著！爾等首將已亡，快速束手就擒。”

安王皆一愣，互相看了看，確實沒有看見安王的身影，都慢慢放下兵器。

澧遐笑著，一擺手道：“他在等你，大概是有些話想讓你帶給你哥吧。”

李萬聞言看去。果然，遠處，明尹站在那，一身血，濺落在盔甲上，李萬笑著向他走去。

二人相視一笑，李萬伸出拳頭，明尹笑著回拳，豁然一笑道：“保重！”

“保重！哥哥選人的眼光不如閣下。”

“哪有什么比不比得上，堂堂正正打一下，安王也未必會輸。”

“去吧，她在那等你呢。”

李萬跨上馬道：“江湖之大，有緣再會！”說罷，奔向那沙場一邊，白衣飄飄的女子。

烽煙起，攜手歸……

“娘娘，淵王爺死了。”

紅色紙花從她指尖滑落，姜紫輕嘆一聲，隨即似掩蓋悲傷般，努嘴笑了笑道：“他哪會丟下我去了？鳶兒，世間寂寞，妾怎得茍活，遞給我吧。”

“娘娘！”

姜紫沒有管她，雅然的拿過鴆酒，極其優雅的喝了可干凈。“年至紅塵，問世間哪有更完美？”

大口的血從她口中涌出，哪能想到曾經花衣霜黛的安王妃會死在一間破屋里。

她抬手擦去鳶兒的眼淚，疼卻讓她抽氣“鳶兒不哭，去……去找你，你……娘。”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她說完了，手垂落于地。

裙上褶皺，輾著花瓣，安然如塵。

許久，門開了，安王在也支不住，一個傷痕累累的男子，奮力爬著進來，這每一步都走的他心累，走得太遙遠。

好不容易他才爬到她的身邊，卻發現姜紫已經冰涼的身體，心里的涼，比這身體的涼更甚。

“若劍歸星辰，那么，你當是我出劍的理由。如今出劍的理由都沒了，如何得茍活？”她吐了口血，似乎喪失了所有的斗志，原本滿心斗志的他，如今的眼中只能用黯淡無光來笑容。

他摸著她清冷的手，愛憐，心疼到說不出話，痛到窒息。

“紫兒別怕，淵郎……就來陪你，就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