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說我是誰？
第一百七十三章
顯然寧落郡的官府提前做了準備，沒有一個老百姓前來公堂圍觀。
中辰玉想借助百姓之口來對夏蕩施壓的計劃，也泡湯了。
他不動聲色，帶著窮苦的姐弟倆走進公堂。
宋倩倩與宋學文近乎本能的就跪在了堂上。
中辰玉嘆了口氣，卻沒有阻止。
“這是狀子，請官老爺過目。”中辰玉將新的狀子，再一次遞了上去。
那中年官員像模像樣的看了片刻后，抬起頭來，卻是不問案子，而是詢問中辰玉的來歷。
“你即是狀師，那有何來歷？這一點本官務必搞清楚，否則最后無法結案。”中年官員道。
夏蕩也露出異色，他之前就覺得中辰玉這個名字熟悉，卻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跪在地上的宋倩倩與宋學文也都抬起頭，望著他的背影，他到底是誰呢？
中辰玉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如今恐怕不得不表露身份了。
“此乃大明律法規定，還請閣下露出身份。”中年官員威嚴的說道。
“你桌子上用的是紙張，你手里的冊子也是紙書吧？”中辰玉淡淡道，目不斜視，平靜的看著前方。
“的確，這與你身份有什么關系……”中年官員點頭，只是正說著他臉色一變，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駭人之事。
“你家里夫人用的可是香皂？你家里仆人洗衣，用的可是肥皂？”中辰玉繼續問道，雙眸愈發顯得深邃。
“你，你……”中年官員眼睛睜得越來越大，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他知道那個少年是誰了。
宋倩倩眼睛露出驚駭之色，她經常做農活，自然聽說貴族用一種叫做肥皂的東西洗衣服，洗后的衣服無比干凈，且還帶著一種香味。
她夢寐以求，都想買一塊回來，可是那肥皂價格貴的難以想象，香皂就更貴了，簡直跟黃金差不多。
小王子夏蕩原本坐在椅子上，此刻卻也驚得直接站了起來。
“你案上用的紙，家里用的香皂，都可以說是從我手里買的，你說我是誰？”中辰玉一聲大喝，震動了整個公堂。
他雖此刻一身粗布麻衣，但說完這句話后，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感到他身上猛地擁有了一種強大無比的氣勢。
宋倩倩震驚的看著中辰玉的背影，她也知道中辰玉的身份了。
“姐，辰玉大哥到底是誰？”小宋學文小臉上還是無比茫然。
“你是鳳田郡賢家的……對對對，本官想起來了，原來你是這個中辰玉，你是鳳田郡太學子，你是賢家的女婿，那個被譽為少神的棋道天才！”
中年官員震撼無比，連道：“本官就說你怎么有那么大的膽子敢殺公差，原來有這樣的底氣。”
中年官員抬了抬手，下方的師爺點了點頭。
頓時，府衙兩邊響起細細索索的腳步聲，正在遠去。
中辰玉知道，那些早就埋伏在兩邊的刀斧手，此刻退下了。
“不錯，既然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就開始審案吧。”中辰玉平淡的說道。
八歲的宋學文驚呆了，他真的是少神，連官老爺都叫他少神，他之前不是吹牛，說的都是真的。
小王子夏蕩呆住了，但很快他冷靜下來，目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中辰玉目光凌厲的看向夏蕩。
“原來是你。”
夏蕩負手而立，有一種皇家氣派，“你可知道，前段時間父王曾叮囑過我，讓小王好好招攬你的。”
“中辰玉你已經與鳳田郡賢家嫡女訂婚，按理來說，你未來將擁有足以富可敵國的財富，以此為基，你在官場可以說是前途無量，今日為何要與小王作對，自毀前程？”
正因為看重賢家財富，夏蕩才被其父王叮囑，要全力招攬中辰玉。因為據王府得到的小道消息，賢家之所以能突然崛起，擁有海量財富，與一個叫中辰玉的少年脫不了干系。
“不用說廢話了，今天我中辰玉來這里，就是為了要一個公道。”中辰玉堅定道。
“公道？哈哈，真搞笑。”
“好，你要公道，好好好……”夏蕩眼睛一閃，突然連道三個好字。
中辰玉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夏蕩身旁，“是不是你夏蕩，強暴了民女宋倩倩？”
“不錯，就是小王做的，小王承認，當日看中了宋倩倩，奈何她不識時務，小王于是用了一些手段得到了她。”夏蕩道，毫不遮掩，臉上更無絲毫羞恥之色。
中辰玉驚怒交加，沒想到夏蕩會這樣輕易的承認。
宋倩倩陷入極度的痛苦中，可是施害者卻如此無所謂的態度！令人憤怒。
似乎聽到夏蕩承認了，跪著的宋倩倩頓時想到一些凄慘經歷，流下眼淚。
中辰玉咬牙，本以為很難逼夏蕩就范，想了很多對策，但他還是小覷了夏蕩的囂張程度，竟目無法紀到了什么地步。當堂承認。
中年官員也是臉色駭然。
“怎么了？小王承認了，就是小王睡了民女宋倩倩，小王不抵賴。”夏蕩看著中辰玉。
中辰玉立刻轉身，拱手向中年官員，“請大人主持公道，依律判案。”
“額，這個，以本官來看，這個事，那個，應該可能是感情糾紛，這是小王子與民女宋倩倩的私事，實在不適合在公堂上判對錯。還是讓他們私下調解為好。”
中年官員眼睛快速轉動，嘴都結巴了，急的臉上全是汗珠，最后突然眼睛一亮道。
“流氓騷擾民女不成，惱羞成怒，隨后毆打至遍體鱗傷，以暴力迫使女孩屈服。我的官老爺，你說這是感情糾紛？”
聞言，中辰玉震怒，眼睛之中射出可怕的利芒。他感到心中有一團怒火在燃燒，燒的他整個人不可抑制的憤怒起來。
“的確不是感情糾紛，小王與她一個民女，能有什么感情？當初也只是臨時起意，純粹只是想玩玩罷了。”夏蕩突然道。
中年官員嚇得臉色慘白，接著眼睛一轉，急忙改口，“的確不是感情糾紛，而是民女宋倩倩以美色勾引小王子，實在罪大惡極，以本官來看，應該判處斬立決，立刻執行。師爺，讓她畫押。”
“你不用給小王找補了。”
夏蕩起身走到了中辰玉面前，讓中辰玉感覺到一股強大絕倫的壓迫力，他知道，這是連他都夢寐以求的權力的感覺。
他冷冷的看著夏蕩。
“中辰玉，今天小王給你這個面子，你既然想要公道，小王就把這個公道賣給你。但你要記住，你欠小王一個人情。”
夏蕩輕蔑一笑，“不就是想讓小王負責嗎，好，小王愿意納她為妾。怎么樣，現在你去問問她，滿不滿意，還告不告小王了？”
“你這是認罪了嗎？”中辰玉道。
“小王認罪，但你問問這個狗官，敢不敢抓小王？大明的律法，敢不敢管小王？告訴你，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中辰玉你去告訴她不要得寸進尺，想要更多只會落得什么都沒有。做小王妾，是他祖先修了八輩子，才讓她有的福氣。別不識好歹。”夏蕩輕蔑一笑。
中辰玉憤怒，牙齒咬得吱吱作響，眼睛中閃爍冷芒。
但他三次握手三次松開，深吸口氣，看向宋倩倩，“不管你做任何選擇，我都支持你。”
原本處于慌亂中的宋倩倩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眼睛里漸漸有了堅定的光芒。
“我不進你的王府，不做你的妾。你既然認罪，那就代表你錯了。我知道你是皇族，沒有任何律法能管你，我也不奢求什么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只要你向我道歉，并且保證以后再也不來傷害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宋倩倩堅定道。
中辰玉有些心驚，這個女子居然真的什么都不要，要的只是世間最令人感到悲涼的公道二字。
“賤人你狗膽包天，敢讓小王子給你這個賤人賠罪認錯，老夫斃了你……”護衛高手中的那個老者突然怒道，露出殺機。
“退下！”
夏蕩抬手制止，他居高臨下，俯視著跪在地上的民女宋倩倩，“好，小王答應向你賠罪認錯，但只能是口頭上的，如果可以的話，這個案子現在可以結束了，你覺得呢？”
“僅憑官老爺做主。”宋倩倩向著剛才要判她死刑的中年官員叩頭。
“既然小王子都答應了，那就這樣吧。”中年官員道。
中辰玉拉過來一把椅子，讓宋倩倩坐好。
只見那夏蕩端起一杯茶，走了過來，敬茶、賠罪、道歉。
宋倩倩沒喝那杯茶，只是默默流淚，最后點了點頭。
中辰玉感到鼻子發酸，心疼這個少女。她終于得到了想要的公道。
“我們走……”夏蕩帶著一行人馬離去。
道門府衙門口，他停下來，“中辰玉，我們后會有期。”
中辰玉安撫了一會宋倩倩，看到少女終于不哭了，他才帶著姐弟倆離開了寧落郡府衙。
至此，那中年官員終于發出威嚴的聲音，“退堂……”
出來之后，在外面等待許久的小黃立刻跑了過來，跟在幾人的旁邊。
中辰玉嘆了口氣，事情已經解決完了，可以離去了。
“辰玉大哥，你是不是要走了？”路上，宋倩倩突然問道。
“嗯，我要去洛陽城學棋了。”中辰玉點點頭。
宋倩倩低下頭，神色間滿是失落。
“別這樣子，我明天才走，現在我去買點東西，今晚上咱們不醉不歸。”中辰玉溫柔的笑道，不忍傷小姑娘的心。
“嗯。”宋倩倩輕輕的嗯了一聲，神色間仍有失落。
“你們若喜歡洛陽，我們就一起去，到時候我可以幫你們在洛陽里買間房子，以后我們有的是機會見面。”中辰玉笑道。
“好，好好……”宋倩倩立刻點頭，秀美的俏臉上滿是驚喜。
“好耶，我們有大房子住了……”八歲的宋學文激動的跳起來了。
中辰玉笑著摸了摸宋學文的腦袋，這小家伙最近吃了幾頓肉后，渾身都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像是只小老虎般，眼睛也越發黑亮，顯得聰明活潑。
他看著宋學文，一時間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辰玉大哥，我不是想要房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似乎見他突然沉默，宋倩倩急了，一時手足無措的樣子，顯得分外可愛。
“我知道。”中辰玉溫柔一笑，認真的沖著少女點頭，他自然知道宋倩倩不是一個愛慕錢財的女子。
“我去買東西，我們晚上見。”中辰玉笑道。
“那我和姐姐先回去了，不給你添亂，我們在家里面等你。”宋學文虎頭虎腦道。
中辰玉笑著點頭。
“你是騙他們，還是真的準備帶他們一起去洛陽？”小黃突然道。
“我中辰玉頂天立地，一口唾沫一個釘，會說話不算數嗎？”中辰玉笑道。
小黃直接吐了吐舌頭，表示本汪快要吐了。
見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后，中辰玉先去買了一輛兩匹馬做腳力的馬車，這樣子寬敞，三人一狗剛好坐。
然后，他去買了一些衣物與干糧等。
等他買的差不多了，天色已經黑了，這才駕著馬車返回。
中辰玉想法很簡單，就是報恩，因為他欠宋倩倩一條命，是這對窮苦姐弟倆把他從水邊泥潭里拖出來，救活的。
他坐在車轅上，一時感到心中無比的平靜與安然，緩緩合上眼睛，片刻就處于一種似睡非睡的清凈境界中。
他沒有刻意的修煉，因為這種時候也不適合修煉，但他感到丹田之中的暖流，似乎得到了某種召喚，竟自動溢出，自由歡快的游動在體內的經脈之中。
小黃露出驚色，突然感到中辰玉身上散發出了一種驚人的能量波動，竟然牽引著它體內的熱流，一起運轉流動了起來。
“這小子不是說自己資質奇差嗎，怎么又要突破了？”小黃驚道，它可是不止一次聽中辰玉說，當初被怪老頭灌頂時，怪老頭曾表示特別的瞧不上他的武學資質。
中辰玉一邊趕著馬車，一邊沉浸在這種極致的靜中。
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
他想起了前世看過的一片經文，清靜經。
他感到此刻自己的感覺，好像就是這經文中的境界。
中辰玉身體一震，一股強大的氣勢爆發了出來。
“突破了……”小黃驚道，真的突破了，它也有內力，此刻明顯能感覺到中辰玉體內蘊藏著一股恐怖的能量，一旦爆發出來，絕對震撼無比。
那個怪老頭不會是說反話，故意激勵中辰玉吧，這小子實際上是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
中辰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睛。
這一刻，他受到震動，只覺得眼前的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綠草變得更綠，鮮花變得更加嬌艷，就連樹木都郁郁蔥蔥，他似乎看見了萬物的生機。哪怕此刻夜色已經降臨。
或者換一種說法，他的身體似乎與自然萬物產生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內在聯系。
“過目不忘，我竟似乎真的掌握了這種神奇的能力。”中辰玉駭然。
他回憶剛才所見，發現在記憶中，竟能清晰無比的復原出剛才所有見到的景物，細致入微。
顯然他的大腦進化了，記憶力增長到了一個令普通人感到神奇的地步。
“我明明沒有刻意修煉，怎么反而如此輕易的突破了呢？”他疑惑。
片刻后，中辰玉恍然大悟，應該是他的心境提升了。他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心中無愧天地，一片安然，竟反而幫助他修煉的越發快速。
“不知我現在力氣，能否舉起一尊大鼎？找個機會試一試。”他喃喃。
小黃咋舌，力氣這么驚人？它現在真的擔憂了，這樣下去，中辰玉會不會變成妖怪。
“我怎么感覺像是一躍而起，就可以飛起來了？”他感到身輕如燕。
小黃被驚嚇到了，這是真要變成妖怪了嗎？
中辰玉一笑，現在感覺真不錯，接著他一拍小黃后腦勺，“你才會變妖怪，我是成仙，咱倆不一樣。”
不久后，到了村子附近。
中辰玉忽然皺了皺鼻子，感到有些刺鼻的煙塵氣。
他抬頭眺望村子的方向，在夜色的黑暗深處，一團巨大的火光照耀的天都幾乎亮了。
“誰家的房子著火了……”
“不好，那是宋倩倩家的屋子。”
中辰玉大驚，急忙驅動馬車，向著村中趕過去。
越來越近，看清了，真的是宋倩倩家的屋子。
此刻還有一行人，正從宋倩倩家著火的院子中走了出來，發出嘻嘻哈哈的笑聲。為首之人正是王子夏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