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餐店離去后,許衿寧驅車再去一地,并沒有直接去往分城江,一路上,她都在回想老嫗說的那些話。
尤其是老嫗那種將生死看開的態度,更為讓許衿寧深思不已,她捫心自問,若兩人對換人生位置,自己定然做不到老嫗這般境界。
老嫗的生命已然變得有限,可以清晰的預見盡頭,但她在與許衿寧的交談中,卻見不到,聽不出一言一行中有任何的不安與不滿。
仿若她此生走至花甲年歲,人生真的美滿無憾了。
可其實并不如此,許衿寧便知道老嫗一生有一憾,許衿寧記得約莫六年前,也是一個春天,她回木棉城祭奠完方木后,來早餐店吃早餐,期間她與老嫗談了許多,也是那次老嫗為她解了人生一惑。
兩人談話最根本兩事其一為許衿寧寬慰老嫗,而原因是老嫗感傷年輕時與長子走散,一生未能相遇,她覺得一切責任在于她自己。
原因許衿寧未去細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疤,說與他人聽是露出歲月的疤痕,而追問緣由無異于揭開傷疤,其結果只能是自己與當事人都沾滿了血。
談話兩事其二是老嫗勸慰許衿寧向前走,向前看,不要背負太多的憂愁,許衿寧聽了,也嘗試去做了,但每次的結果總是微小的。
一直以來,許衿寧都知道自己沒有做到對方木的事情全部看開的地步,她也知道最根本原因還是自己不愿。
許衿寧驅車自早餐店出發半個小時后,穿過眾多行人不多的街道,然后轉向驅車去往一條更為僻靜更為藏在暗處的小巷,到了這處名為‘糖衣巷’的小巷后,許衿寧停車巷口,接下來將步行去往目的地。
此際天空下起了小雨,但許衿寧只能步行幽暗中,小巷逼仄,僅夠一人行,兩側居民樓如同巨人守衛,遮擋了陽光,使得小巷如在印證‘曲徑通幽’四字。
小巷的地面濕答答的,流著混雜了眾多雜物的濁水,許衿寧揀選著踩點前行,幸而小巷不長,沒有多久,她便歷經黑暗見到了出口。
許衿寧踏足小巷盡頭后,她轉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猶記得當年第一次與方木走這條路時的情景。
那是他們重逢于淮望后的第一次同游,少年拉著她的手一前一后行走巷中,那次是少年完成他的約定,那次是許衿寧履行她的承諾。
在那一天,正處青春的二人的兩顆羞澀的心在懵懂情感的慫恿下第一次無視或個人或外界的因素,他們雖未說任何言語,但已經許了彼此真意。
小巷盡頭是一片長有春草的野地,準確的說是一片廢棄的老校區,而因此地位于老校區操場,看去場地寬闊卻也寂然荒廢,所以更顯得看起來如同郊外一般,雜草叢生,恍若田野。
許衿寧走在齊膝高的野草從里,看到了野草中的許多不同色彩,那是一朵朵正在準備綻放的潔白花朵,前行時,許衿寧伸出一手撫過雜草,呼吸著野草與花朵的清香,不知不覺間,她已走到了一處落灰的白色墻壁前。
看著這堵畫滿了她與方木相遇,相談,同游的各個曾經畫面的墻壁,許衿寧輕聲說道:“我其實知道的,你的夢想從來是做個畫家,而不是你說的寫盡人間事與個人事的文人作家。”